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起
晏平謙換將杜若蘭放在床上，抽出軟劍，“大嬸，你說話就說話，為什麼要傷害我身邊的人？”
沈清檸道：“我活了這麼多年才知道一個道理，想要傷害一個人，真正要做的是傷害他在乎的，才能真正讓他心痛。反正你最後也要和我一起走，留這丫頭在也沒有什麼用，不如我替你殺了她？”
“瘋子！”晏平謙罵道：“你是從沒有得到過愛所以心裏變態了吧！放你在也只會害人！”
金屬落地的一聲響，晏平謙皺了皺眉頭，猛地看向沈清檸，“攝魂術？”
“攝魂術？”沈清檸笑道：“你真是有趣，不過叫做攝魂術倒也貼切。”
沈清檸左眼緩慢變紫，竟然是陰陽眼，“去吧，拿起你的劍，將那小丫頭殺了，去吧。”
晏平謙目光瞬間變得獃滯，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劍，朝杜若蘭一步步走去，杜若蘭驚恐地往床後退。
“平謙哥哥，是我啊，你醒醒。”
晏平謙走到床邊，緩慢舉起了手中的劍，杜若蘭臉僵住了，默默等待死亡來臨。
晏平謙雙手握緊，忍着腦海中的劇痛，回身朝沈清檸刺去。
沈清檸躲閃不及，右腹部被長劍穿過，又狠狠地被拉出。
“走！”
晏平謙拉起杜若蘭，直接破窗而出。
雨越來越大，打在臉上生疼，他們往山上跑，跟在身後的人幾乎沒有半點氣息，拉着的手越來越沉重，晏平謙覺得不對勁，停了下來，才發現杜若蘭已經昏過去了，右肩膀上白骨生生。
晏平謙拖着她的肩，探了探她的氣息，心中有些悲涼，呼喚道：“若蘭，若蘭？”
杜若蘭突然睜開眼睛，白骨生生的右手好像感知不到痛一般，雙手抵在晏平謙胸口上狠狠一推，站了起來，瘋狂地往山上跑。
她的力氣比正常大了許多，晏平謙一個不察，竟然被她推了一個倒仰。
晏平謙罵了一句髒話，趕緊站起來，朝杜若蘭追去。
幾經奔波，晏平謙也有些喘，看到杜若蘭坐在山頂的巨大山石上才鬆了一口氣，他爬上石頭，道：“你怎麼了？你也被那個女人控制了？可是這麼遠她怎麼控制你？”
他看了看她的肩膀，有些無奈，道：“你的傷口得趕緊處理，不然以後手恐怕不太能用。別在這裏淋雨，快點跟我走，不然那個壞女人追過來就慘了。”
杜若蘭回過身，朝晏平謙微微一笑，道：“這裏風景很好，我這些年到處奔波，總是隨着別人的心情而活，去哪裏都是別人規定好的，好不容易可以隨自己的願看看風景，你過來陪我吧。”
晏平謙覺得她有些奇怪，站在她身邊后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心裏頓時一梗，直接呼吸不過來。
海浪兇狠地拍打在山石上，捲起無數的泡沫。
“平謙哥哥，我記得你小時候就很怕水。”
身側傳來杜若蘭甜美的聲音，她的聲音很清透，好像薄霧飄蕩在空中，冰冷空靈。
晏平謙別過臉，拳頭微微握緊。
“你別走，你知道當我發現自己在人販子手上的時候有多絕望嗎？”
晏平謙腳步一頓，停住了。
“你也別道歉，因為說再多的對不起都無法彌補我的過去。”杜若蘭笑了笑，道：“我人生第一次吃不飽飯，害怕得只能抱着本來要送給你的小匣子在角落裏卻不敢哭，因為怕被打，心裏竟然還幻想着你能來救我。
我們那一車上有許多被拐來的小孩，與我同行的有一個女孩被賣入了深山，聽說要供一村的男人驅使，永遠不能翻身。後來我被賣到了青樓，因為有對比，所以竟然覺得自己格外幸運，我不敢反對任何要求，因為只想活下來，為了活下來所以沒有半點尊嚴。以前乳母告訴我，你是因為看不起我是商家女，
我身份卑賤，所以才不來找我。我淪落風塵，失去了清白，就更配不上同你見面，做你的朋友了。所以我將小匣子壓在了箱底，因為見一次，我的心就會恨一次。我的人生就這麼毀了。”
晏平謙低下頭，“對不起，我......”
杜若蘭搖了搖頭，道：“你別說，你想娶我是不是？你知道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確實是開心的，但是你知道嗎？你好像從來都不懂得怎麼尊重我。”
杜若蘭站起身，看向晏平謙，拿過他手上的劍。
晏平謙咬了咬牙，道：“你要是不開心你要怎樣隨便你。”
杜若蘭的眼裏極快地閃過一抹悲哀，手一松，長劍就落入了滾滾浪濤之中。
晏平謙愣了一下，看向她的肩膀，堅定道：“你要說什麼以後好不好？現在離開這裏，你的傷口需要包紮。”
“你看，你每次都這樣，難道就不能有一次聽從我的意見嗎？”
晏平謙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好，你說，我聽。”
杜若蘭說道：“你知道前天我得知終於有機會能重新再見你一面的時候心裏有多開心嗎？就算知道信王在利用我，但是我那時候心裏想，總算也是幫我完成了這麼多年的念想。只要你稍微露出也有那麼一點對我的愧疚來，我馬上咬碎牙齒內藏着的葯自盡，不給你帶麻煩。
可是你比我想的還絕情，你那毫不猶豫的一箭讓我這麼多年的苦難都成了笑話。”
杜若蘭嘆了一口氣，道：“平謙哥哥，我這一輩子都是在為了別人而活，這麼多年，我已經為你付出得夠多了。你說娶我，也許十幾年前還是商家女的我還會想一想，可是如今的我真的不配，我的一條命已經沒了，但是我父親他還等着能再見他的女兒一面。你放心，等安頓好父親，我一定會來找你。”
“你！”晏平謙一愣，看見了杜若蘭停頓在自己身前的手，她的雙手微微顫抖，眼淚已經流滿了整張臉。
她咬了咬唇，抬頭看向晏平謙，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定，道：“我父親在信王手裏，你幫我找到他，就說女兒沒有面目見他，算我求你，幫我照顧好他。”
說完，朝着山崖下一跳，晏平謙抓住她的手，罵了一聲：“你在發什麼瘋！好好活着不好嗎？”
杜若蘭又哭又笑，手緊緊地抓住晏平謙，道：“那就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