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決定

家裏的情況，唐奶奶心裏有一本賬，可蓋房資金的來處卻見不得光，只能推到小兒子借錢上面。眼見楊雪遞過來一卷錢，老太太本不想收的，但當著老大媳婦的面，同時也為了讓馬素雲懂些為人處世的道理，最後還是收了起來，老人家想着，等老二一家走時，悄悄給他們就是了。

“楊雪，你有心了，娘領你們小兩口的情，等以後家裏寬裕了，就還給你們。”老太太拍了拍楊雪的胳膊，當著馬素雲的面將錢收好，故意說給老大家的聽。

楊雪見婆婆跟自己客氣，忙笑着說道：“娘，看您說的，家裏就是不蓋房子，我們做小輩的，也應該孝敬您和爹，平時給您們一些零用錢。因為我們離家遠，回來一趟不容易，所以幾年才能回來一次，更別提在老人跟前盡孝了，這都是我們做晚輩的不是，娘您可要體諒一二，千萬不要生我們的氣呀！這次回來，要不是因為家裏孩子多開銷大，沒攢下多少積蓄，給你和爹這點錢，我都覺得有些拿不出手呢！”楊雪說完，還有意無意的，輕輕瞥了馬素雲一眼。

見楊雪又是給婆婆錢，嘴裏又說著好聽的話，馬素雲心裏恨的不行，暗罵老二家的慣會裝好人，在老人跟前討巧賣乖，今天竟當著婆婆的面，狠狠將了自家一軍。她忍住想罵人的衝動，偷偷瞪了楊雪一眼，悶着頭想了好一會說詞，才當著唐奶奶的面，酸溜溜的跟兩人道起了艱難。

“我說楊雪，你和老二兩人都掙工資，比起我家來要寬裕許多。你大哥一個人掙錢，養活我們一家五口，餬口都很困難。家裏三個小子飯量又大，平日能吃的很，一個月就那些口糧，根本就不夠一家人嚼用，孩子們整天餓的不行。實在沒辦法，你大哥只好託人走關係，好歹給我找了個掃地的活，起早貪黑的，每月就掙十來塊錢，也算稍微緩解了一些家裏的情況。就這，一家人也才吃個半飽罷了。每個月都等不及發工資，上月的工資便用沒了，平時口袋裏比臉都乾淨，更別提有什麼積蓄了。我和你大哥做為家裏的長房長子，也想在二老跟前多盡孝，在人前給自己多掙些臉面，只可惜人窮志短，心有餘力不足啊！但凡是個人，都知道‘有粉要往臉上擦’的道理，我也想在人多的地方，在老人跟前顯孝順，當著大家的面，給父母送上自己的心意。可前題是你手上得有‘粉’不是？楊雪，你是老師書讀的多，懂的道理也多，你說說是不是這麼個理？”馬素雲夾槍帶棒的跟楊雪說著話，說到最後，對自己不管父母，竟然頗有了些理直氣壯的味道。

楊雪也算是開了眼了，從沒見過哪個人會在不佔理的情況下，竟然能如此的咄咄逼人。由於回來的少，相處時間也短，她和馬素雲少有交集。前幾年回來時，通過對家裏發生事情的觀察，她就覺得大嫂為人不咋地，但自己只是旁觀，從來沒有直接面對過，像今天這樣對上，還是頭一回。要說馬素雲的行為，她打心裏瞧不上，覺得她不但沒文化，而且還不通事理。對這種胡攪蠻纏的人，楊雪才不願意慣着她，張嘴就慫了回去。

“大嫂，你這種想法可要不得。如今哪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可這些都不是不孝敬老人的理由。我們家是比你們情況好點，可也好不到哪兒去，大哥工廠的工資可比教師的高的多，加上你的工資，跟我和孝禮兩人掙的錢，也差不了多少。再說了，家裏情況好不好，跟在老人跟前盡不盡孝，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總不能因為自家情況差點，就理直氣壯的不管老人了吧！你回娘家去問問家裏的長輩，看世上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對老二媳婦的處事手段，唐奶奶眼清心明的很，剛剛明顯有擠兌老大媳婦的意思，不然也不會當面就拿錢給自己。當然，老太太知道她當時也沒什麼惡意，只是看不上大嫂的行為，所以才故意這麼做的。可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了她自己的品性。

楊雪和小雨雖然都是喝過墨水的人，但在唐奶奶眼裏，她們倆的心性卻截然不同。楊雪身上有許多唐奶奶看不慣的東西，比如城裏姑娘的‘嬌氣病’，得理不饒人的小脾氣，以及在處理人情往來上，個人喜好決定一切的毛病。和林雨比起來，老太太覺得她心計太多、稜角也太多。雖然做事大理不虧，但卻沒有小兒媳性子包容、待人厚道。

即便楊雪在處理事情時做的面面俱到，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可唐奶奶卻能明顯的感覺到，她對自己和老伴，總流於客氣和疏離。大半輩子的閱歷，老太太看人還是很準的，老二家的只是很會掩飾，她將自己愛算計的本性，都很好的藏在了處事方式里，做事只要站在道義一邊，便讓別人挑不出毛病，從而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老太太不知她和別人怎麼相處，但對自己和老伴，也就面子上過的去，做給兒子看而已。或許她自認為做的很好，可終究少了一份真心。因為看明白了這些，所以唐奶奶對楊雪，打心裏就喜歡不起來。如今見兩個媳婦對上了，慌忙勸了起來。

“素雲，楊雪，娘知道你們都有孝心，也領你們的心意，你們兩個都少說兩句吧！咱們家難得能聚到一起，眼看着就快過年了，說些高興的事情，免得犯了口舌，惹你爹生氣。”

老太太勸完后，見大媳婦沒有炸毛，心裏不由鬆了口氣，兩個媳婦都不省心啊！楊雪和馬素雲比起來，手段上要強很多。她凡事都會按着道理來，而馬素雲不會，要是自己不擋着老二家的，一會將老大媳婦逼急了，保不準就會鬧起來。一旦生出事來，自家這年可就沒法過了。唐奶奶想到這些，心裏不由特別難受，暗自嘆息造化弄人。大兒子是個多愛臉面的人，卻偏偏取了馬素雲這樣的混人，丟盡了老大的臉面。唉！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睛，怎麼就給大兒子找了這麼個不省心的貨，老人家越想心裏越發後悔起來。

馬素雲雖說不太講理，但在人面前，也不是一點臉皮都不要，剛剛被楊雪一翻搶白，臉上着實有些掛不住，正想針鋒相對的懟回去，婆婆卻發話了。想想一旦鬧開的後果，馬素雲也不由心裏犯怵，一時間沒了言語。唐奶奶看着愁人的大兒媳，心裏難受不已，哎！兒女都是債啊！老大家的再不好，也是自家一口人，以後還得好好開導，讓她明白做人的道理。通過這件事，老太太算是看明白了，老大家和老二家的都不是省油的燈，兩人都沒有小兒媳婦厚道善良。老太太也不打算指望她們，心裏決定，以後就跟着小兒子兩口過，只有跟着他們，自己和老頭子才會有舒心的日子。

接下來的幾天，唐奶奶領着兩個媳婦，蒸饃、煮肉、炸饊子，將過年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大小孩子們也敞開肚皮，一個個肚子吃的溜圓，恨不得天天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唐青梅經過短短的半天時間，就和大伯二伯家的四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弟弟混熟了。和二伯家的四哥唐曉光，關係尤其親蜜，兄妹二人有說不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