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3章 因禍得福 再續仙緣
白駒過隙,待到秦炯恢復神智,緩緩睜開雙眼時,映入眼帘的是透過窗欞灑在臉上的和煦陽光。
哪裏還是記憶中的密林深處,秦炯一個激靈,連忙翻身坐起,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只見此刻正身處一間陌生老舊的民房中,身上蓋着一床由於漿洗次數太多而泛着灰白色的棉被,儘管被子上有數塊顏色各異的補丁,但卻很是乾淨。房中沒什麼家什,僅有一張木桌和兩張凳子,秦炯隨身的綢緞包袱就安靜的躺在木桌之上。
“看來,是被附近的村民或者獵戶給救了”秦炯融了揉臉尋思道。
正在此時,只聽吱呀一聲,那扇老舊的木門被緩慢的推開了一角。隨後一名虎頭虎腦的小男孩,雙手捧着一個盛了清水的木盆,一搖一晃十分艱難的擠了進來。
小孩子將木盆放在凳子上,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抱怨道:爺爺真是的,門軸壞了都不修,都快推不開門了。
說罷,轉頭向秦炯休息的床鋪看去。
下一刻,四目相對。
“啊,大哥哥,你醒了!”孩子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一蹦一跳的跑到床邊,一張紅撲撲的稚嫩小臉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開心的看着秦炯。
秦炯微微頷首,笑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這是哪裏?我為什麼在這裏?”
聽到秦炯的問話,那孩子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憨厚一笑:“俺叫小寶,這裏是天符門山下的清溪村,昨天爺爺去山裏採藥,把你帶回來的,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你要去問爺爺才行”。
“天符門?”秦炯一愣,沒想到那晚自己慌不擇路,亡命奔逃,竟然逃到了天符門的地盤。
祁連山脈宗門眾多,亦正亦邪。嗜血好殺,信奉弱肉強食的權力幫獨霸北方,而神意門、天符門和御劍宗則瓜分南方、成三足鼎立之勢,至於其他弱小宗門則在夾縫中生存,不用細說。雖然神意門,天符門,御劍宗三者一致對外,共同抗擊權力幫,但相互之間也多有齷齪,你來我往,爭鬥不休。
“大哥哥,你餓不餓,我們一會要吃午飯了,你要不要一起”見秦炯發獃,小寶出聲詢問道。
“嗯,確實餓了,那就多謝你們了”秦炯笑道。
“那行,大哥哥,你先洗把臉,等你好了,出來就行”的到肯定答覆的小寶眉開眼笑,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房間又安靜下來了。
炕上,秦炯盤膝而坐,調息了一個小周天,隨着真炁運轉,神智也逐漸恢復了清明,昏迷前的諸多細節都一一浮現在眼前。
記憶畫面最後定格在靈花的花蕊處,生長出無數的細絲,密密麻麻的扎進自己身體的血肉經絡中,那畫面分外的駭人,十分妖異詭譎。
“一想到這,秦炯只覺得頭皮發麻,連忙施展內觀法,查看自己身體,卻發覺早先在血肉里肆意生長的透明絲線全都蕩然無存,而腹部丹田處卻有着一個水晶般蛋形繭房,晶瑩剔透,其內充斥着金色的靈液。靈液潮起潮落,透過水晶壁。散發出一陣陣蒙蒙金光,如同盛裝了瓊漿玉液的器皿般,美輪美奐。
這內含金輝的水晶蛋不僅像稀世珍寶般珠圓玉潤,貴不可言,更是完全阻隔了靈蘊外泄,在秦炯的感知中,竟然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靈蘊外流,“無漏之體”一個想都不敢想的名詞,在秦炯腦中炸開。
要知道三境洞府境的最高境界就是修成無漏之體,從此丹田氣海,自成一體,化為洞天福地,靈氣生生不息,才能醞釀造化,劃分陰陽。不過修到此境界的修士,古往今來鳳毛麟角。絕大多數都是達到斂炁凝神,收放自如,便選擇破鏡了。至於平日裏泄露的幾息靈韻,相對於丹田中浩如煙海的靈液儲備,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結果就是很多修到四境陰陽境的大修士都做不到渾若天成,無漏之體境界,呼吸之間,總有絲絲縷縷的靈蘊外泄。
秦炯此刻的興奮,激動之情可想而知,前些日子自己還如喪家之犬般被人百般欺凌,如今卻獲得了天大的仙緣,人生如過山車一般,由谷底直衝上山頂的感覺,實在是太痛快了。
“不是做夢,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想到這,秦炯的呼吸變得急促,噩夢醒來,原本千瘡百孔的丹田雖然消失不見了,卻有了水晶繭房這般奇物,不僅能夠靈氣化液,還有無漏之體的神奇功效。秦炯握了握拳頭,試着調動靈韻,瞬間散發出一股雄渾的法力波動,時隔多日,秦炯終於找回了久違的修士感覺,隨着靈韻灌注到全身的經脈氣穴中,如同久旱逢甘霖,喪失已久的法力也失而復得了,秦炯的肉體與生命形態,在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華。整個人如同遊離在現實世界之外一般,變得纖塵不染。這就是仙凡之別,不同於淪為凡人時的渾渾噩噩,此刻仙路重鑄的秦炯周身散發出道骨仙風的瀟洒,飄然若仙,讓人眼前一亮。
而這一切,都歸功於那域外星辰中的水晶靈花。
說道靈花,靈花那?秦炯連忙仔細查找,周身上下一無所有,秦炯的目光便盯在了水晶繭房之上,只有這裏沒有查看了。不過內觀法無法穿過水晶壁,好在秦炯已經恢復法力,便分出神識前去查看,卻不想一下子便被晶壁彈開了。
“好傢夥,這東西能抵禦神識”秦炯真是驚了,就在秦炯一籌莫展之際,似乎心有所感,那靈花竟然放開限制主動溝通了秦炯,一瞬間,秦炯感到六感通明,對身體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經絡,每一個氣穴都如臂使指,揮灑自若。這種全知全能的操控感,領秦炯十分新奇,感覺十分玄妙。在他的感知中,那域外靈花此刻正紮根在繭房的最底部,花瓣隨靈液波動搖曳不定,好似世間難尋的美艷花芬,美麗優雅。
當然,花根處那些盤根錯節,呈現赤紅色的不停蠕動着的血肉蛩龍般的粗壯血管,正在一刻不停地泵發出血色光芒,又顯得妖異詭譎。
“靈花啊,靈花,你到底什麼來歷。是造化仙草,還是域外魔物那?”秦炯感慨道。不過他也沒的選,只能放手一搏了。
秦炯心念一動,他的掌心之中赫然長出一顆水晶般的花苞,隨着花苞綻放,房間中的溫度,瞬間下降開來,就連正午的日頭都暗淡了幾分,好像那花的開放需要汲取掉所處空間中全部的光與熱一般,而秦炯卻感受到不到恐怖的溫度變化,反而對花朵有一種親切感,可以隨心所欲的操作它。
“東西無關正邪,全看御者人心善惡。”秦炯笑了笑,仔細端詳着那宛如藝術品的水晶花朵,揮手間,那花便消失在空氣中了。
“大哥哥,飯好了!”門外傳來了小寶的呼喊聲。
“來了。”秦炯洗了洗臉。收斂起法力,確定變回了平凡無奇的凡人氣色后,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入眼處是個小小的院子,約莫方圓三十丈左右,秦炯環視一圈,自己住的是一間低矮破舊的南房,院子中還有兩間同樣破舊的房子。院子西面,幾個很長的竹竿架上,爬滿了花藤,稠密的綠葉襯着紫紅色的花朵,又嬌嫩,又鮮艷,遠遠望去,好像一匹美麗的彩緞,景色宜人。
小園中央栽種着一顆靈果樹,粗壯茂盛,不似凡品。此刻一老一幼坐在樹蔭下的小木桌旁含笑看着他。小孩正是小寶,那老漢料來定是小寶的爺爺。
秦炯也不含糊,走過去尋了個木凳坐下,先和老者見了禮數,一番攀談得知:”老漢名叫劉平安,小寶名叫劉阿寶,劉平安早年間觸犯門規,被廢掉修為,走投無路下,索性在這裏安了家,靠種植些宗門需要的藥材養家餬口。”
“而自己已經昏睡了整整一天之久,那日劉老漢進山採藥,發現了被冰封住的秦炯,本來憑劉老漢的能力是不可能將堅冰中的秦炯救出來的,誰承想,等劉老漢返回時,竟發現那堅冰已經融化了,至此劉老漢便將秦炯救回家中”。
到這裏,事情就都講清楚了,秦炯如何感謝老漢的救命之恩,不必細表。事罷,三人便打算吃飯,只見不大的一方木桌上用青花瓷碗盛着四菜一湯,有葷有素,甚至還有一隻不知名稱的烤野味。
佳肴面前,秦炯也不含糊,剛要大快朵頤時,就聽那屋后突然響起低沉的虎嘯聲,秦炯眼光一沉,便循聲望去。
不多時,便從屋後轉出來一隻吊睛白額大老虎,全身毛髮金黃錚亮,嘴裏叼着一隻小鹿的屍體,應該是被咬死的獵物。那老虎體型不大,似乎尚未成年,不過一雙大眼睛神光內斂,似乎已經開了靈智,此刻一雙虎目正盯着秦炯,又好奇又戒備。
還不待秦炯作何反應,就見一旁的小寶一個箭步便衝到老虎身前,愛不釋手的撫摸其毛茸茸的虎頭說道:“小咪,你回來了啊,又抓到了獵物,真厲害”。
原本對秦炯很是戒備的老虎,似乎很享受小寶的撫摸,隨手將獵物丟在一邊,便轉過頭來和小寶親香起來,原本威嚴的虎嘯聲也變成了咕嚕嚕的奇怪聲音。
一人一虎玩了片刻,小寶便化身成小咪的掛件,騎在小咪身上,一邊拍着毛茸茸的虎頭,一邊指着秦炯說道:“小咪,小咪,那是客人,不能吃哦。”
只見那巨大的虎頭微微頷首,衝著秦炯點了點頭,竟然真的明白小寶的意思了。
“這是?”此景令秦炯大為驚奇,趕忙轉頭像劉老漢求證。
“早年間,劉老漢進山採藥,無意間在山洞裏發現了一隻嗷嗷待補的幼虎,當時幼虎由於多日未進飲食,已經生命垂危,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劉老漢便將幼虎帶回家照顧,一晃多年,先前的幼虎已經能狩獵獵物了,不僅能填補家用,也是小寶兒時最重要的玩伴,這麼多年早已成為親人般的存在了”。
聽到此處,秦炯指了指桌上的烤肉,“這個也是”。
“不錯,就是這孩子捕捉的”。
“這麼多年,這孩子吃慣人食,又吃了不少靈藥仙草,已經通了人氣,有了靈智初開的跡象,不再是茹毛飲血的畜生了。以後若是有大機緣,脫胎換骨也說不定”劉老漢欣慰的說道,神色里都是疼愛。
秦炯在宗門時,靈禽見過不少,但這半步開靈智的老虎可是平生僅見,雖然這半步宛若天塹,也許終其一生也跨不過去,但是這可是老虎啊,一旦進階,成就之高不可限量,不要說神話中的陸吾神獸,哪怕是雷獸,山君之類,也是威能赫赫的大妖。
想到這,秦炯便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毛茸茸的大頭,還別說真軟和。
待到午飯過後,小寶抱着皮球和小咪去院外玩耍了,劉老漢端出茶壺,給秦炯滿滿倒了一碗,農家高沫,倒也甘醇適口,別有一番滋味。
等秦炯飲了口茶后,劉老漢笑呵呵的問道:“少年郎,你也是修士吧,怎會被冰凍住的?是仇家乾的嗎?”
秦炯聞言,無奈的攤開雙手,說道“老人家,那是我練功出了岔子,真炁外泄,走火入魔了”,秦炯半真半假的說道。
“走火入魔真是兇險啊,你是哪個門派的,怎麼沒有師長庇佑那?”劉老漢接着問。
“老人家,我無門無派,只是一介散修,又哪裏會有師門高人庇佑。”
“那就對了,散修修鍊確實艱辛難行,一不留神就會走火入魔,身死道消啊”劉老漢攆着山羊鬍子,心有所感的說道。
“少年郎,你聽老夫一句,風華正茂的年紀,正該尋一個仙道正宗拜入門下,宗門裏的好處不是你能想像的,修鍊資源充沛不說,又有完善的功法典籍和傳功長老庇佑修行,你若加入宗門,又哪裏會走火入魔,修為進境也會一日千里,豈非現在可比。”
“老人家說的是。”秦炯點了點頭,如今能夠重新修鍊,仙路重鑄,等同在世為人,為了隱藏自己的過往,他必然要另尋宗門庇護。
劉平安說的句句在理,做散修,先不說修鍊時如無頭蒼蠅般亂來,試錯成本有多高,能不能承受得起,僅僅是修鍊資源能不能供養的起就是一個大問題,而做宗門弟子就不一樣了,有門派可以依靠,可以互通有無,相互交流,而且每月還能領到一定的修鍊資源,方方面面都有一定的保障,肯定是目前最好的歸屬。
不過宗門也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除了各派的江湖遊走自己選拔的幼童,大部分帶藝投師的散修是走升仙令的路子,需要參加每三年一屆的升仙大會,擇優錄取,越是名門大派,對弟子的要求越是嚴格。當然你要是江湖名宿,三境以上的大修士,去做門派就直接做客卿了,也不在此列。
見秦炯一籌莫展,劉平安露出慈祥的笑容,張口問道,“少年郎,願不願意做天符門的弟子。”
此言令秦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趕忙應道“當然願意,老伯可有門路?”
實話實說,出身神意門的秦炯,要是讓他委身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心裏是不願意的。天符門與神意門爭鬥多年,本身的實力底蘊都在伯仲之間,難分高下。而在具體修鍊方面,神意門擅長功法道術,天符門則側重於符籙方面,對於秦炯開闊視野,增強實力大有裨益,與其遠赴外地的不確定性,就地投入天符門麾下,是個相當完美的結果。
當初,在神意門,他作為外門魁首,已經堪堪摸到三境門檻的人物,說是一個天才也不為過。此時更是幹勁十足,秦炯相信,這次重修。身負域外靈花的他,不久的將來,在天符門也必定能大放異彩,成為內門乃至真傳弟子也未可知。
“老前輩,天符門的弟子門檻不低吧!”秦炯看着劉平安問道。
“對外人確實不低,不過老夫在宗門裏還有些交情,可以寫一封推薦信,舉薦你做一個外門實習弟子還是能做到的。”
推薦信?
聽着這三個字,秦炯暗自打量起面前這個莊稼漢般的老人,俗話說人走茶涼。過去這麼多年,還能對宗門施加影響,想來老漢昔年也定然是位厲害人物,那張蒼老的臉龐后又不知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就有勞老前輩了”秦炯整理好衣衫,恭恭敬敬的行禮道。
“老前輩,我們萍水相逢,登仙之梯,恩同再造,晚輩無以為報,以後若前輩需要,儘管吩咐在下,在下竭盡所能,絕不推辭。”
劉平安趕緊扶起秦炯,說道:“少年郎,老夫想請你應承一件事,一個保證”。
秦炯正色道:“老前輩請講,只要晚輩做得到的,刀山火海,再所不辭”
劉平安滿意的點點頭,說道:“老夫老已,沒什麼值得牽挂的了,眼下只有阿寶放心不下,阿寶是個好孩子,有仙緣,如果我有一天撒手人寰,我希望你能照顧阿寶,接引他進入天符門,長生路上給他一個位置。”
“好”秦炯鄭重的應下了老人的懇求,劉平安隨即眉開眼笑,倒不是他真的指望秦炯什麼,只是給阿寶留了一個後手,留了一條路讓他覺得很開心。
隨後兩人互相攙扶着,又重新坐下,劉平安正要向秦炯面授機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