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人不太對
兩個人的院子隔得並不是多遠,卻讓舒錦意走在青石鋪就的小路時深刻感覺到其間艱難。
一路過來她想了很多,該怎麼面對褚肆。
然,等他們二人碰上時,才覺得兩人之間也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少夫人!”
左右隨從徐青和郭遠瞥見前面低首過來的舒錦意,愣住,下意識的回頭看身邊的相爺。
舒錦意低着腦袋,心緒竟達到了難以言說的平靜。
那隻黑色皁靴落到眼皮底前,能感受到褚肆的靠近卻不會太近的距離。
呼吸是極其的平穩,幾年不見的人,再次隔世相見,舒錦意在心裏自嘲。
對比褚肆的成功,自己更顯得灰敗。
她已所剩無幾,哪裏還能同褚肆相提並論。
“你身體不好就留在院裏好好養,把你們少夫人扶回去,”褚肆低磁沉啞的聲音從頭頂處響來,不冷不淡。
左右兩邊的丫鬟都規規矩矩的彎着小腰,脆生生應着聲“是”。
褚肆帶着股冷風走過舒錦意麵前直出南院正門,舒錦意緩緩抬起頭,透過那道門,凝視着虛空處。
南院是屬於二房的地方,南院正廂住的是褚肆。
彰顯褚肆貴重的身份,但真正握着權柄的卻是大房那邊。
褚肆身邊最年輕的管家先生趙廉微彎着身小步跑過來,恭謹一聲道:“少夫人,爺叫屬下派人將您送回院子。”
舒錦意擺手:“幾步路而已,不勞煩趙先生了,走吧。”
話罷,自顧自轉身走出正廂院子。
趙廉略一愣怔,腦中閃過方才舒錦意隨意抬擺的手勢,心中彼有些異樣。
……
劉氏早早派人過來看過舒錦意,回來的人說她僅是小有異樣,昨日的打擊似乎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影響,這才把人叫出來同去老夫人的定安堂。
幸得舒錦意適應能力強,此經一遭,心境更是大有改變。
對比塞外邊關所受,眼前這些也不過如此了。
劉氏是個厲害的人,做為婆婆也頂是不錯,特別是對待自個這個兒媳婦,路上耐心叮囑:“褚家和墨家到底不是一家,前段時日阿肆這孩子又做了些讓老夫人不滿意的事,老夫人平常時還能多看你幾眼,在她跟前多替阿肆說幾句好話,省得又被那幾個人拿捏了錯處。”
“是。”舒錦意低眉順眼小心走在劉氏身側。
“老夫人為人多為公正,可人心是肉長的難免會有偏心的時候,你自個多提心些,莫要再笨手笨腳失了二房的體統。”
舒錦意突然想起褚暨如今為內閣首輔大臣,主持內閣大政,權力最大。
名義上相當於宰相之職,但無宰相之權。
嚴格算起來,褚肆不過是隱藏中的右相,而褚暨才是真正掌權的左相。
褚暨在褚肆少年時就強行控制二房,甚至於連他和她之間的姻親也是褚暨促成。
褚肆年少時太拔萃,褚暨擔憂他靠岳家的後台壯大自己,於是先給他娶一門不可能有幫助反而拖累的親。
至於有沒有在朝中各處做手腳阻礙褚肆,舒錦意便不得而知。
“是。”
面對劉氏的耳提面命,她溫聲應着。
劉氏扭個頭過來細瞧了眼低眉順眼的兒媳婦,對比大房和三房那兩個嫡兒媳婦的厲害,自個這個不論如何看都上不得檯面。
雖是被逼迫娶進門來,劉氏卻沒有遷怒這個小兒媳婦,教了好幾個年頭,也沒個上進。
叫劉氏嘆息不已,哪怕是有大房那嫡兒媳婦一半的強,她就燒高香了。
“二嫂嫂和錦意來了!”
剛踏進定安堂院門,就見走在院前幾步的三房上官氏。
上官氏長得身姿妖嬈,眉目清雅秀美,膚色是江南水鄉的白皙細膩,渾身散着濃濃的書卷味兒,上官氏出身書香世家,配着三爺褚寰大家都說虧了。
上官氏偏要讓外邊的人睜大眼看着,她挑的夫君一點兒也不比他們想像中差。
果然,褚寰做了皇商,這世道,沒有什麼不是錢財不能憾動的。
三房財大氣粗,上官氏衣食方面也是整個褚府最優,當然,表面上還是老夫人勝一籌,上官氏還不敢越了過去。
“三嬸。”
舒錦意低首喚了聲。
上官氏優雅一笑,眼神兒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含笑道:“氣色好了許多,快要把滿院的嬌花比了過去!”
“謝三嬸讚譽。”
舒錦意盈盈接口,順溜的承下了上官氏的讚美。
“咦?”上官氏忽地朝她深意地看來一眼。
莫說上官氏,連劉氏也側目看來。
上官氏盯半晌,對劉氏笑道:“二嫂是個有福氣的,能讓阿肆娶得這般媳婦!”
劉氏淡若笑着接話:“哪裏及三弟妹福氣。”
“母親在同二伯母說三嫂什麼呢!”
正當上官氏要說話,後頭就走進來一名麗質天生的少女,一雙烏溜溜大眼睛正在她們之中來回巡視。
幾步輕快的到上官氏面前,天真浪漫又不失優雅的挽住上官氏胳膊,笑眯眯看向舒錦意。
這是上官氏的嫡出女兒褚容兒,才將將十四,卻已出落得貌美如花,聽說門檻不知被多少媒婆跨爛了。
“你這小調皮,又來遲了,快進去,莫叫你祖母體罰你!”
上官氏對嫡女親昵之舉透着百般的寵愛,實在叫人艷羨不已。
“二伯母,三嫂一起進去吧!”
褚容兒大方地沖二人笑道,卻和上官氏先一步入屋。
兩人才轉身,劉氏面容立即清冷下來,示意身邊舒錦意跟上。
……
除去上官氏懷着孕的兒媳婦,褚家女眷都到了場面。
嫡系都佔着前頭位置,給老夫人請過安,大家都規規矩矩的坐着說幾句體己話。
舒錦意從這些人的言語中瞧得出,大房和三房多半是瞧不上劉氏這個寡婦。
要不是兒子現在出息了,估計怕是連說話的地兒都沒有。
可現在就算褚肆坐了丞相之位,仍舊被死死壓制着,劉氏的處境依舊不是大好。
幸得老夫人也不是那麼偏心的人,平常時能向著些這個可憐兒媳。
“昨個肆兒回府了,你這做母親可有好好說幾句?”
話完貴圈裏的那些事兒,老夫人就轉過來舊事重提。
劉氏心裏也是有苦難言,兒子的行為,她早不能管束,表面上聽從她的,可一轉身又拋之腦後了。
瞧劉氏樣子,不待她說話,老夫人就把視線轉向舒錦意:“錦意,你是肆兒的媳婦,也該在他面前提兩句,莫叫他再犯錯誤。”
老夫人也是為了褚肆好,這才三番兩次的提事。
若放在他人那裏,早就不管不顧了。
說到褚肆,屋裏這些人都不出聲,鼻觀鼻,眼觀眼。
舒錦意能感受到所有人投來的目光帶着幾分看戲的意味,抬眸朝劉氏這邊看了眼,在大家以為舒錦意只唯唯諾諾應一句,但見她邁前兩步,挺直了背,面容沉着,彼有一股大將風範地尾尾道:“孫媳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此話一落,眾人具是一愣。
並不是這話有什麼不對,而是舒錦意這個人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