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越
大越國,瑞麟二十七年。
冬。
都城——建安。
建安城城牆高大堅固,是用巨大的條形青石加石灰砌成,足足有十幾丈高,加上儲備的物資,能輕易擋數十萬大軍一年的進攻。
千里奔騰而來的玉帶河環城而過,又為它增加了一道保障。
它還是多朝古都,在數千年的發展歷程中,見過一個個皇朝的更迭,是歲月的過客。
因為是皇城,是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旅遊中心,是無數少年人畢生奮鬥的目標。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短短的一句詩,最能體會這種感覺。
……
此時已經到了下午。
天空中下着鵝毛般的大雪,冰冷的寒風迎着人面無情的吹來,濃濃的水霧似乎要將空中的光全都遮住一樣,整個城市透出一股壓抑和獃滯之感。
行人走在街上俱是全副武裝,包裹嚴密。
有錢的錦衣玉袍,狐裘披風,還有小廝帶着暖爐或熱水手袋,沒錢的也是粗棉毛皮,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臨近年關,又逢皇帝五十大壽,再加上明年恩科已近,哪怕是這樣的壞天氣,整個街道依然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越國建國近百年,三代皇帝夙興夜寐,方才有今日的盛景。
當今陛下東方陵,更是春秋鼎盛的年紀,文治武功一點不輸於前三代皇帝。
越國在他的治下,北擊異族,殺的草原上的狼人不敢南下一步,東臨大海,使東青臣服,南拒象國,划江而治,與西邊的大盛交好,貿易往來。
正是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的時節。
……
今日的城門口,倒是並沒有多少行人進城,顯得有些冷冷清清的,與城內的人聲鼎沸形成了反差。
而在皇城外,一輛矮小,也沒有認標的馬車,從寒霧裏面憑空出現在馬路上,就像是進入了一方囚籠一般。
看起來有些風塵僕僕的樣子,灰色的車蓬上面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灰,加上雪水浸潤,看着很是糟心。
想來是經過長途跋涉而來。
趕車的車夫是一個少年人,臉上還有絨毛未退,十五六歲上下的年紀,穿着青色外衣,戴着野豬皮做的帽子,一副小廝的打扮,專心致志的駕駛着車。
雖然打扮普通,身材也不算高大威猛,眼中卻有精光乍現,尤其是在這寒冬之際,也僅僅穿了兩件衣服,卻沒有感到寒冷。
那少年抬起頭看着遠處高大的城牆,在寒霧中,如同一個隱藏的巨龍,回過頭說道:
“大哥,建安城到了!”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
車簾被一隻白的有些異常的手撩起,露出了一張俊朗的臉龐,看起有些書生般的文弱,卻也是劍眉星目,唇紅齒白,要不是臉上有些蒼白,還以為是哪家的翩翩公子。
那人看着前面高大的城牆,細語道:“建安城,沒想到依然還是這副樣子!”
說完,少年面無表情的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大哥,莫叔傳信了,您的身份師傅也早就安排好了,進入鎮安伯府,做鎮安伯長女月如音小姐的入贅女婿!”
小廝的聲音緩緩傳來。
“月如音!”
那馬車中的少年人聞言,無悲無喜的重複了一句,並沒有因為馬上要入贅大越國地位顯赫的伯府而感到一絲的高興,也沒有如同一般人面對入贅那樣感到羞恥。
大越國以孝治國,對禮儀綱常最為看重。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別說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入贅了,哪怕是尋常百姓,但凡有一點本事,也沒有人願意入贅,這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也會讓祖宗跟着蒙羞的。
少年看着高大的城牆,露出了幾分懷念的神色,但只是片刻功夫便失去了興趣。
“清雲,快些進城吧!別耽誤了時間,都跟你說了讓你少貪玩,要不是你在星洲惹出了那麼大的麻煩,我們何至於受這麼大的罪!”
馬車中的少年有些責備的抱怨到,但語氣卻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清雲一邊駕駛者馬車,一邊小聲地說道:“我也不知道那是東青來大越的使者啊,看起來賊眉鼠眼的,還以為是江洋大盜呢!”
“那你就去偷了人家的寶貝!”馬車中的聲音不急不緩的說到。
趕車的少年撅了撅嘴,沒有說這個了,"大哥,你讓我準備的東西有什麼用?"
馬車中的少年頓了片刻,才幽幽說道,“前幾天接到消息,九皇子已經到了建安了,那是我給他們準備的新婚禮物,另一份…是給我媳婦的!”
蕭清雲聞言,聳了聳肩,還很靈性的翻了個白眼,“給我媳婦的!”
“大哥,師傅他讓我來保護你的安全,說是送你回家,你以前是京城的人嗎?”
清雲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問個不停。
而這個問完,卻沒有聽到回答,馬車中足足等了半晌才傳出聲音,“我也曾是一個嚮往京城繁華,心思純凈的少年,曾經在京城拜師於我文道師傅,是他教我詩書,音律,敦促我溫良向上,樹立我洒脫卻不跋扈的品性!”
“你還有一個師傅呢?他是誰啊?有師傅厲害嗎?”清雲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一樣,連珠炮一樣的發問。
“他是…前任首輔大臣!如今已經仙逝多年了!”
“哦!”蕭清雲並不知道前任首輔是什麼意思,隨意的哦了一聲,可要是隨便換一個讀書人或者朝廷的官員,那就無人不知了。
前任首輔大臣湯澤,第一代皇帝時期就狀元及第,更是治國能手,文壇宗師,音律大家,博愛之師,一手打造了大越國的地方體系,使這些年大越國根基越來越厚,積累越來越多。
樹大根深,便是這個道理。
而他最是受人推崇的是,以鴻儒飽學之身,設立宮學於文音河畔,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都可以去聆聽教誨。
現在的文音河畔依舊有他的銅像,每年來這裏祭拜的學子數不勝數,可以說僅次於先哲廟。
……
馬車穿過奔騰的玉帶河,走到冰冷的地面上,濺起一點點水珠。
甚至能夠看到城牆上斑駁的苔蘚,以及戰火留下的痕迹,這些都是歲月的見證。
而他們走了半天,終於到了建安城門口,卻被幾個低沉的討論聲音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