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座骯髒的城市

焱不禁朝眼前的青年透露出讚許的目光。艾洛連忙拉着他同婀朵博繞過了過去。然而，剛走出一兩步遠，一隊騎士便匆忙的從前方的拐角處趕奔了過來。

“晚了，按照慣例，我們接下來肯定要被問話……我們要不要花點錢賄賂他們，我想儘快前往師門，了解情況……”眼見得騎士們趕奔過來，艾洛俯近婀朵博耳邊低聲詢問。

“如果被害的只是一個普通路人，那麼我們使一些銀元也就能過去了，但這畢竟是貴族家的家僕，命可金貴的很。我們手中又帶武器……還是老實接受問話吧，做多此一舉的事，反而顯得可疑，會生出沒必要的事端。”婀朵博淡然回道。

這時，青年已撒開腿，逃往城牆去，他很快就追趕上了那個衣衫襤褸的少女。回過頭時，便看見有六名騎士已出了城門。他略微猶豫的嘀咕了一聲，之後便二話不說的抱起了少女。他以靈活的身法輕易避開了趕往城內的路人，儘力逃離出去。不過一兩分鐘，那六名騎士便被甩開了距離，只得眼睜睜的看着他消失於前方的地平線上。

“你們，是和他一夥的？”騎士們的小隊長厲聲質問道。他留着一頭上翹着的金色短髮，眉毛細長，眼眶狹小得幾乎就要曲捲成一條細縫，比艾洛差不多高出了半個頭，握劍的手中遍佈着無數細小的傷痕，上面形成着一層薄繭。

“不是，我們只是碰巧路過。”艾洛如實回答道。

“把武器給我們，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還有你們也是。”說著，騎士就擺出了一副趾高氣揚的態度，勒令他們以及周圍十幾個的普通行人跟他們回去，接受詢問。

這時，老太太的女兒正好轉班了過來。她剛緩緩摻和起了自己的母親，便也被勒令隨他們回去。

“可是，橘子……”她焦急的望向四周，可又欲言又止。除去被踩碎的那三個橘子外，其他灑落在地上的橘子也不知被哪些行人撿走了。

跟在騎士後面的行人們中，就有幾人懷中正揣着從那筐里順來的橘子……在聽到女人的話后，他們也並不感到害臊。因為騎士們顧不得這些細枝末節。小隊長也只是再一次提高了聲調，便下的女人連連道歉，他只能漠然的攥着母親的手，攙扶着她，默不作聲的跟在那些偷他橘子的賊人後頭。

由於年事已高，再加上剛才摔上了一跤。老太太腿腳不便，很快就跟不上騎士們的腳步了。

那小隊長看她落隊，又轉過身，嚷嚷着要去訓斥。這時，焱站出來，說自己可以背着她跟隨隊伍，這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小隊長名叫布蘭特，他原本管理着一個一百五十人左右的大隊。但在去年，他負責押送石料，帶隊前往胡安市的路途中，卻被一夥橫強的山匪給劫了。在經過一番浴血奮戰後，他成功拋棄了自己的下屬，逃離了那片山區。

在此後，他耗費了一大筆錢疏通關係，才使自己得以保留騎士身份，戴罪立功。今年，他已經聽到自己可以官復原職的風聲了。

但就在剛才，他卻迎來了突如其來的變故。那名家僕正是死在了他管轄下的街道上。

……

“你們是從外地過來的？”

“是的。”艾洛點了點頭。

“攜帶這等質量的武器，來到這裏，是為何事？”

“旅行路過，我們累了一整年，想要前往隔壁的胡安市，泡溫泉去。”艾洛不假思索的扯了謊話。布蘭特緊緊盯着他的雙眸，從中瞧不出一絲的愜意與動搖。

他和婀朵博，焱被分開來問話。但他們前往這裏前，就協定好了應對類似情況的相關方法。

此時此刻，被分開的三人又重新坐在了一起，他們都覺得審問該差不多結束了。

之所以不說實話，是因為他們已經不能再去尋求正規法律的庇護。畢竟如果追溯仇恨，那麼就必然會把森鐵會的黑歷史暴露……有些規則是約定俗成的。

布蘭特不再追問。他也猜想出三人可能和那個時常幫助當地政府處理臟活的組織有所干係。

三人口徑一致。被帶過來詢問的路人又都說他們和那青年並非同路。布蘭特已經沒有在勒令他們留在這裏的理由了。

只是，他卻仍在反覆追問細節，拖延時間。婀朵博的樣貌讓他感到似曾相識……他越是去看，就越是覺得熟悉，彷彿就見過多次。

這時，婀朵博耷拉在耳邊的一縷髮絲垂下了。她不經意間的用了一種很標準的姿勢將那縷髮絲又重新捋了上去，這麼一個細小的動作令布蘭特喚醒了記憶。

“是你？維利斯家的女兒？”布蘭特詫異的問道。婀朵博淡淡的說了一聲是，肯定了他的詢問。

“這麼多年樣貌，竟然都沒變過……虧我一時間還沒認出來，看你的表情，你應該還認得我，但面對我這個老熟人，卻什麼都不說嗎？”布蘭特倚到椅子上，一種分外噁心的口吻調侃道。

“沒什麼事的話。您就放我們走吧。”婀朵博回道。

聞聽此話，他更是猥瑣的裂開了嘴角，露出一種犯賤的模樣，愜意的挑逗她道：“重逢后竟如此等待，也真是不念往日。”

說完，布萊特又刻意瞅了艾洛一眼，以略帶威脅性的口氣詢問道：“那是你的男友？你介不介意我和他聊一聊？關於曾經的那些事？”

婀朵博冷漠的回答道：“不了，煩請您儘快放我們走吧。但你現在，說我也不在乎。”

“啊？”布蘭特剛感到詫異，微微張開嘴。艾洛手中的劍便突然以看不見的速度抵近了他的嘴中！與此同時，他的身軀也被艾洛瞳孔中透露出的凶光鎮住，動彈不得了。

他嚇得冷汗直流。周圍的四名騎士立刻拔劍相向。艾洛不慌不忙的從衣衫中的口袋中，掏出了被授予的勳章。那塊勳章就像是有魔力似的令騎士們的手軟了下去。

“戰鬥英雄，我為我冒犯的話，感到抱歉，但你真的需要聽聽這個女人的過往……”布蘭特用着模糊的嗓音，說著他自認為的關切話語。

但艾洛卻說：“用不着，沒有人比我更懂她，放乾淨你的狗嘴就好了。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裏，你恭敬的目送我們離開就好了。”

說著，他收回了劍。焱鄙夷的瞪了布蘭特一眼。布蘭特嘴上說著慢走，心裏卻想：“這是有病吧，真知道這女人身子不幹凈，不過十三歲就被那個家道中落的老頭當做商品……取悅各路權貴。遇上我時，怎麼說也應該被八個男人睡過……想要和她苟且一晚，竟然還虛偽的擺出一副貞潔的模樣。可惡！還不是當時給的錢不夠。如果我那個時候已經當上大隊長的話，怎麼也該有魄力拿出足夠的錢，跟她睡一覺。”

目送着他們離開，布蘭特本想敲詐婀朵博，想要暗示自己能夠將她的過往告知給艾洛的方式，威脅她暗中給自己送些閉口費。但最後……卻是自己嚇尿了褲子，而且在下屬們的眾目睽睽之下。

他越想越氣，但又自知以自己現在這麼一個微小的職位，也沒有底氣得罪艾洛。所以，他就開始聯想艾洛連那種等級的勳章都能獲得，竟然還只能與那種不幹凈的女人交往……如此，他心裏就平衡了。他逐漸露出了笑容，感慨沒有優越家族背景撐腰的平民，即使僥倖獲得了莫大的殊榮，終究也只能和如他們一般卑賤的蟲豸配種。

而自己這種出身高貴的人，即使不被父親看中，即使遭遇不幸，到底也是優秀的上等人，早晚有一天能夠東山再起……這樣想着，他的心情就順暢了許多。

連自己的褲子還濕着，都暫時忘卻了。

“別被那種人噁心到了，我們幸福的日子還在後頭。”艾洛摟住婀朵博，將她捋到了自己身旁。焱愁眉不展的前行着。此時已近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