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

許是酒太好了，大家都喝的沒了神仙的樣子，金貓仙人慵懶倚在角落的椅子上，陸吾上前問道，“不是說閉關了嗎？”

金貓頭都沒抬，“不想閉關了，出來湊個熱鬧。”

“你這也像湊熱鬧的樣子？”

金貓終於有了動作，從倚着靠背變成稍微正式一點的坐姿，“確實後悔了，早知道，不來了。”

“那琉璃盞，謝了。”

“謝什麼？”金貓話里都摻着慵懶，“早就說送你了，也怪我自己懶。”

陸吾笑道，“這話竟能從你嘴裏說出來。”

“我說行，別人說，那可就不行了！”

陸吾四處張望，“今日確實熱鬧！”

“對啊！我倒是好奇，你來此，心中不難受？”

“我有何難受的？”

金貓淡然一笑，“哦，看來是放下了！”

陸吾知道她說的是水凡，低頭笑了笑，“何談放不放下，她開心就好了。”

“你倒是大方，本來想邀你去我貓山做客，如今看來，估計你也沒心思去。”

“為何說我沒心思？”

“我以為我們倆，”金貓嘆氣，“哎！算了！”

金貓伸着懶腰慢慢起來，“我回去了，懶得湊熱鬧了，陸吾上神，再見。”

陸吾見她輕巧的身姿消失在視野，轉而坐在她適才倚靠的椅子上。

“怎麼？捨不得了？”

陸吾看去，來人是聖使元風，不禁笑道，“你來幹嘛？”

“廢話，今日成親的那是我妹子！”

“哦！”陸吾笑着，眼神看向翡御，“就怕那個人不可能叫你一聲哥啊！”

“我管他了，我妹子認我就行！”元風看向陸吾，問，“你和晚晴霜梅有事？”

“什麼事？”

“裝什麼傻！”

陸吾不語。

元風打開摺扇扇了扇，“不說話我也知道，你倆有事！”

“你一個天尊身邊的聖使，怎麼這麼碎嘴？”

元風，“錯過一個算倒霉，錯過兩個那就是活該！”

陸吾起身，咬牙道，“我謝謝你提醒！”

“呦，去貓山啊？”元風打趣。

陸吾本想回噎他一句，看見走來的風神，不禁笑道，“嗯，我先走了，聖使大人保重啊！”

“走吧！”元風洋洋得意，把玩着摺扇，沒留意陸吾已經走了，風師緩緩走到他身邊。

察覺身邊不是陸吾的氣息，他抬起頭，“蹭”的站起來。“風神上仙！”

風神捂嘴一笑，“聖使客氣了。”

“風神請坐！”

元風正要走，被風神攔下，“我說，你看見我躲什麼？”

“哪有？”元風想起凡間跟宣兒的事，怎麼都感覺是風神故意下凡折騰他的。

“你猜的沒錯！”

元風看向她，“我猜什麼了？”

“我就是故意下凡折騰你的！”

這風神還會讀心不成？元風想着，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風神笑道，“聖使大人記性是不是不好？記不得我們之前見過？”

“我怎麼不記得，在凡間何止是見過！”

“我說的不是凡間。”

“那我真不曾記得我們以前有何交集，天尊與上一任風神確實沒有來往，所以我也着實沒見過你！”

風神眉間有一點暗淡，拖起掌心，一把摺扇橫在手中，“這個可記得？”

元風拿起摺扇看了看，與自己手中那把一模一樣，“你是？”

“記起來了？”

元風欣喜，“真的是你！”

風神，“這麼多年你都沒找過我？”

“我以為，天尊退位時那場征戰，你被，被。”

“被弄死了？”

元風點頭。“我回去尋你時你已經不在那裏了。”

“是啊，慌亂之時你救我一命，安置在月宮玉樹之下，我隨身兩把摺扇送了你一把，想不到你竟隨身帶着。”

元風看了一眼摺扇，“這扇子自帶法力，多次在危難時解救於我。”

“那你可要好好謝謝我！”

“你是風神，那這摺扇豈不是你的法寶？你給了我一個，那你師傅沒有難為你么？”

風神輕輕一笑，“我等了你幾萬年了，如今水凡大婚，我突然又不想等你主動發現我了！”

“你先告訴我，你師父有沒有為難你？歷任風神都有法寶，唯獨你不願用護身法寶示人！”

“難為到不至於，忍了鞭刑而已！”

“鞭刑，而已？”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哦，不對，是方為神上神！”風神小手一揮，“你看，我不是練成了唯一不用法寶就能自由驅風的風神了么？”

元風低頭，“你完全可以找我拿回摺扇，何必委屈自己。”

“我這不是想着，一雙摺扇，你一把，我一把，比較有意義么？”

風神抿了抿嘴，問道，“這些年，你可曾忘記過我？”

“沒有。”

“那就好。”風神笑的像個孩子，與凡間宣兒的影子重在一起，“你可要一個能彌補我的機會？”

元風愣住，心中不是不懂風神為何意，只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雖然惦念那個女子，卻不是愛慕。

過了許久，周身的嘈雜讓風神心煩意亂，“行了，我知道了，就問問你，不願意就算了，我走了。”

元風沒等開口，風神就走了，他默默坐下來，思索良久，他還是決定必須要補償一下風神。

他飛身至風神殿，結果被門童告知，風神吩咐了今日不見客。

偌大的風神殿，風神獨自靠在石山上飲着酒，抬手一指，一道風刃甩了出去，“敢翻我風神殿的牆，活膩了？”

來人輕巧躲過，“風神上仙法力高強呀！”

風神沒有回頭看，依然在喝着酒，“呦，想不到聖使還有翻牆頭的愛好。”

“你說今日不見客，我想來也是因為我！”

“聖使想多了，我不是不想見你，是不想見所有人！”

元風，“我總感覺虧欠你的。”

“用不着，你情我願的，送你扇子是我自願的，再說你也救了我一次，扯平了。”

“可你畢竟因為這扇子受了你師父的鞭刑。”

“我說了，你情我願的，你若是喜歡我便補償我，若是不喜歡，就不用補償了，還有那扇子，我既練就了如今的本事，也用不上了，你無需還給我，是留是扔隨便你。”

元風着實摸不透風神的心思，“怎麼就一定是要喜歡你才能跟你接觸，我不喜歡你，便連面都不需要見？”

“別人見得，可你知道我喜歡你，若你不喜歡我，還想見我，那就等我不喜歡你的時候再來見吧！”

“我說你是不是，”元風忍了忍，“是不是喝多了？”

“果然，青鳥的脾氣都不好！”

“這是與青鳥脾氣有何關聯，是你歪理胡說！”

風神冷笑了一下，“你明知我喜歡你，還來接近我，你是個什麼道理？吊著我胃口？”

元風一向口齒伶俐，現在竟然說不出話。

“你走吧！”風神轉過頭繼續喝酒，“我雖心繫於你，可也不是沒你不行。”

元風走了，風神眉眼暗了又暗，苦笑着咽了幾口美酒，心道，大鵹這手藝可真好。

貓山前，陸吾來回踱着步，正想着用什麼理由去找金貓仙人呢，結果金貓仙人自己出來了，單手扶在纖腰上，懶懶開口，“幹嘛來了？”

“不知道！”

“不知道？”

陸吾，“逗你的！”

“沒事逗貓玩兒，不然，比劃比劃？”

“算了吧，我來幹嘛的，你心知肚明。”

金貓笑道，“我還真不知道，我猜你若不是看見連着你自己跟水凡的紅繩被風吹到我倆身上，你也不願意來找我！”

陸吾，“我自然信月老的，風也不是平白無故刮的！”

“就因為月老一根紅線你就覺得我跟你有緣？。”

“不是么？”

“來吧，姐姐好好教教你，感情和姻緣這東西，是怎麼來的！”

陸吾止步不敢走，疑惑看着金貓仙人。

金貓捂嘴笑道，“想歪了不是？”

“你這小貓。”

“怎麼了？”

“沒什麼！”

“那你來不來？”金貓走近陸吾，抬臂輕輕靠在他肩膀，“不來，我可走了！”

陸吾喝了些酒，金貓抬手輕輕一揮，陸吾有些神志不清，被金貓拽着領子進了貓山殿內。

再清醒過來時，二人衣衫不整。

陸吾倒是沒生氣，緩緩起身整理好衣物，“我去天帝處提一句。”

“提什麼？”金貓仍躺在踏上，懶懶的。

“我自然要對你，負些責任，我去與天帝說，娶你。”

“隨你吧。”

“隨我？”

“娶不娶都行，我看你呀，三心二意的。”

陸吾回身，“我三心二意？”

“你喜不喜歡水凡？”

“什麼？”

金貓緩慢坐起來，盤着腿，身上輕薄的羽紗遮不住什麼，陸吾轉過臉。

“陸吾上神，你現在害羞了？剛才可是放的開啊！”

“你先說，我如何三心二意了？”

“青鳥水凡今日成婚，你便於我滾在一處，塌上。”

“跟她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喜歡她么？”

陸吾，“早就放下了！”

“是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說了，隨你呀！”

陸吾氣不打一處來，抬腳走了，剩下金貓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沒幾日，便傳來消息，昆崙山陸吾上神要迎娶金貓仙人，仙界傳的沸沸揚揚。

陸吾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明明只和天帝提了此事，怎麼現在都知道了。

昆崙山積雪仍在，金貓落下一串腳印，跑到陸吾身邊，化成人形。“想什麼呢？”

“是不是你？”陸吾問。

“什麼？”

“別裝傻，是不是你把我要娶你的事散播出去的？”

金貓怒上眉頭，“陸吾，你該不是想反悔吧！”

“自然不是！”陸吾嘆了口氣，“我是，我還沒去貓山提親，便鬧得沸沸揚揚，怕影響你名聲！”

金貓笑了，“我那名聲，可值二兩酒錢？”

“胡說什麼呢！”

“行啦，咱倆認識幾萬年了，你這時候矯情起來了，你當我不知道啊？”

陸吾好奇看着她，“你還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心裏早就有我！水凡只是個意外。”金貓輕佻的勾了一下陸吾的下巴，“以你的性格，要是真把水凡愛到骨子裏，還有翡御什麼事，別拿月老那根紅線說事！”

陸吾語塞。

“不願意承認自己朝三暮四？”金貓瞪了他一眼，“我原諒你了！”

“你原諒我？”陸吾好笑道，“你原諒我什麼？自始至終都是我求着天帝娶你，你幹什麼了？”

“我把這個消息散出去了！”

“你，你行！”陸吾起身要走，被金貓一把拽住，“你這次要是丟下我走了，我就跟天帝說，不嫁你！”

“你到底想幹嘛？”陸吾皺眉，“我朝三暮四？我待水凡是有些複雜的，可你，自始至終也沒說過你心中所想，難不成還要我等個幾萬年？”

金貓指尖露出了尖尖的爪子，伸到陸吾胸口時候停住了，“你怎麼不躲？”

“你有本事就抓死我！”

“你還來脾氣了！我對你要是沒有那個意思，能在當初天帝賜婚時候不顧眾人反對跟翡御一起把婚事辭了嗎？”

陸吾，“你，你，你當真是為我辭的？”

“廢什麼話！”她收起爪子，問道，“以後還丟下我自己走么？”

陸吾嘆息，“我本來也沒想走，只是想離你兩步遠！”

金貓笑道，“小家子氣！”

“對，我小家子氣！”

二人正說著，元風走近，“你們倆還真是速度！”

金貓，“怎麼？在風神那吃癟了？”

元風沖陸吾說了一句，“管管她！”

陸吾笑而不語，金貓嘖嘖了一聲，“哎，不喜歡她就算了，不喜歡就不要招惹，不然啊，跟個花花公子似的！”

元風，“她為什麼說我不喜歡她就不要靠近她？”

“廢話！”金貓氣道，“她等了你幾萬年，好不容易接了上一任風神的班，才好意思來找你相認，你還不喜歡她，她能開心么？”

“我再去一趟風神殿！”元風欲走，被金貓喊住，“你來昆崙山幹嘛的？”

“找陸吾問問，該怎麼還風神的人情。”

金貓，“你找他？虧了我今天在！”

元風想了想，“你說的也對！”

風起，元風去到風神殿，陸吾拉着金貓朝昆崙山下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