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 我記得你不記得

第二個故事 我記得你不記得

如果思念有聲音,那一定會傳到你的夢裏吧……

“今天的天空很藍,一眼望去全都是藍色的,沒有一片雲彩,就像是浩瀚的大海。”

女孩聽着母親對天空的描述,抬起了頭,閉上了眼睛,靜下心來感受微風拂過發梢時,被微風輕撫的感覺。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女孩用手捂住了耳朵。

一輛疾馳而來的小轎車在她跟前急剎住了車,而後是“嘭”的一聲巨響。

車上的司機叫罵著不長眼的傢伙,為何在此擋道。

而後是打開車門下車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兩輛車,接着是交談聲,聽上去像是兩輛車追尾了。

女孩嚇得不敢吱聲,也不敢挪動半步,只是輕聲呼喚自己的母親。

剛才粗魯的男聲又靠近了一點:“多大人了,出了事還找媽,你過去看看,都撞成什麼樣子了!”

說著,一隻粗壯的手伸了過來,拉着女孩纖細的胳膊。

女孩害怕地縮起了身子,蹲在地上,抗拒這般拉扯。

而後,另一個低沉的聲音:“你別為難人家小姑娘了,我已經報警了,等交警過來再定奪。”

“為難?要不是她在路中間擋着,我能急剎嗎?你看看這撞的,你們後車也不保持車距。真耽誤時間,真是的!”

“先生,這話也不能這麼說,你在我前面擋住了視線,我根本看不到有個小姑娘在前面,更何況你是突然剎車,完全沒有給我預判的時間,再說,我們也是趕時間的。”

“你還有理了,是不?”對方像是要干架的樣子。

耳邊又傳來了一聲開門的聲音:“這位先生,這個路口是有監控的,照片和視頻剛才也都拍過了。這是我的名片,我還有急事,車子我先開走了。老馬,你先在這裏等交警,後面這位先生的定損下來,直接我們這邊負責就行了,讓那個姑娘走吧。”

又是粗魯的聲音:“什麼?你有事,我還有事呢!一個都別想跑!”

女孩感受到有人正往她這個方向走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最後她屏住了呼吸。

一隻柔軟的手試圖在扶起她,耳畔能感受到溫熱的呼吸聲,女孩不知所措地說了句:“謝謝。”

耳邊出現了低沉而有力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位年輕男子:“你走吧,車子都有保險,保險公司會進行賠付的。”

說完,男孩轉身往車裏走去,那個說話粗魯的男人一邊拍視頻,一邊擋住了後方車子。男孩拿出手機,示意他拿出收款碼,先轉部分當作押金。金額完全抵得上車子的維修費用。

而後,那個粗魯的男人消停了,後方的車子便開走了。

女孩能感受到車子開過身邊,耳邊傳來的車子發動機的聲音。

不遠處,女孩母親剛從公共廁所回來,看到女孩身邊有兩個陌生人,便匆匆跑過去,將女孩攙扶到一邊。她看着停着的車子離女孩很近,而且地上還有汽車大燈碎屑,便詢問女孩發生什麼事情了,上下打量着,檢查女孩是否有受傷。

粗魯的聲音又開始了:“大姐,這是你女兒吧!好端端站在馬路上,你來看看我的車,都撞成這個樣子了,你們可得負些責任吧!”

“啊?實在是對不住!你看看要多少錢?”女孩母親繞到車后,看着被撞凹進去的車尾,不禁又發出疑問:“怎麼是車尾撞壞了,後面也沒車啊?”

一旁的老馬接完電話,忍不住幫腔:“大姐,你家姑娘在他車前,他一個急剎車,我在後面跟得緊,就追尾了。我家少爺有急事,開車先走了。你放心,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交警等下就來,你們在這裏當個人證就行,上頭有監控,肯定不會不明不白的。費用我們出,有保險,不用擔心。再說,你家姑娘方才只是站在路邊,他也是害怕你家姑娘會突然衝出來,才剎了車,問題也不大。”

一個禮拜后,女孩戴着手套,蹲在街角喂貓。熟不知,曾相遇過的男孩正好停下了車,在一旁等紅綠燈。而男孩,也正好無意地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男孩看着女孩的側顏,女孩笑起來深深的酒窩吸引了他,她長得好似夢中經常出現的人。一不留神,就晃了神,直到耳畔響起的刺耳喇叭聲才把他從夢境拉回現實。

接下去幾天,男孩幾乎都能在那個街角遇到女孩。女孩總是爽朗地笑着,卻又不動聲色。

有時候,男孩也在懷疑,夢裏出現的人,被自己在現實偶遇,是不是一種美好的預言。

他也想去認識她,但是他害怕打破女孩的純真。老馬告訴過他,女孩在那次事故后,打過幾次電話給老馬說要賠償給他,哪怕老馬已經告訴過她,他不缺這些錢。他忍不住猜想這是什麼樣的女孩啊,能夠勇於面對自己的過失。

突然有一天,女孩再也沒有出現在這個街角,每每路過此地時,男孩還略有期待,但是看到空曠的街角,失望開始漫延。

原來,當陽光照射進來時,也會不知不覺消失不見。

男孩名叫林萬森,是林氏集團的少當家。有錢人的身邊自然少不了些許狐朋狗友,而與女孩相遇那時,正逢其中一個狐朋狗友的父親正在謀劃一起陰謀,想要摧毀林氏集團。

見過人性陰暗面的林少爺的世界裏,突然闖進的這個恬靜的女孩,恰恰讓他心裏開始有了波瀾。

原來,真的有那種簡單又心思單純的女孩。

五年後——

這天,他正坐在辦公室面試翻譯,面試完最後第二位面試者的時候,男孩對身邊的助理說就他吧,不用再看了,助理轉身離開去通知最後一位面試者這個消息。這時,男孩起身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水瞬間灑了一桌子。男孩趕緊拿紙巾補救,攤開面試者求職簡歷時,最後一份簡歷也隨之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愣住了,簡歷上的那張照片上的人,不正是當初那個女孩嗎......

男孩定了幾分鐘,突然反應過來,馬上拿着簡歷衝出辦公室。

女孩聽到已經有人被錄取后,欣然一笑,正準備離開時,背後卻有個人在喊她的名字:呂晶晶。

似乎是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她,女孩錯愕地轉過頭去,男孩在看到女孩側顏的時候,更加肯定,她就是那個女孩。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我要見的客戶是個女士,我想女性之間應該更能引起共鳴,所以,不知能否邀請你繼續今天的面試環節?”男孩語氣中略帶了些許上氣不接下氣。

女孩稍感奇怪,但是她又不想錯過這次面試,便點了點頭。

辦公室里,女孩安靜地坐在男孩對面。雖然中間隔了一張桌子,雖然男孩才是面試官,但是男孩卻比女孩更緊張,攥着簡歷的那隻手已經把簡歷捏出了幾個褶皺。

男孩仔細看着簡歷,看到女孩剛從德國回來,便詢問她的經歷,來驗證他有沒有認錯人。畢竟,眼前的女孩似乎是對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也許是一面之緣太過久遠,但他還是想確認女孩還記不記得當年的事情。

當看到女孩曾上過特殊教育學校時,他大吃一驚,詢問得知女孩十五歲時出過車禍,從十五歲直到二十二歲,人的一生中最美麗的七年,她都是在黑暗中度過的。二十二歲那年,她得到了醫院的幫助,去了德國治眼睛,一去五年。

所以,她才沒有認出我吧......男孩心裏默念。

五年前,她去了德國,他見不到她了。

女孩被通知正式錄用那天,她高興地上躥下跳。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她和她的男孩又近了一步。

一眨眼,女孩上班已經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的接觸,男孩覺得似乎有點熟悉,但又說不上來那種一見如故。

直到有一天,晚上處理完工作已到十點,男孩送女孩回家,女孩將手機落在了男孩的車上,男孩經常拿出女孩的簡歷翻看,所以記得女孩的家庭住址,便打算給她送回去。

門鈴響了,女孩透過電子門鈴,看到是男孩時,感到一絲詫異,打開門,男孩遞上了手機。女孩的母親正在給女孩熱飯菜,聽到聲音便出來看看這麼晚了是誰拜訪。女孩的母親一看到男孩時,便高興地喊着男孩的名字,招呼他進來坐會兒:“萬森,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還能見到你,長高了不少,但一點都沒變!”

“媽,你認錯人了......”女孩扯了扯母親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但是,老母親是個直率的人:“怎麼會認錯,萬森手上有個淺淺的胎記,你看,這不就是嘛!你們什麼時候又在一起了,還騙我加班呢,原來是約會去了!”母親笑得合不攏嘴。

男孩不知所措地看着女孩,女孩也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母親拉着男孩進了屋,男孩端坐在沙發上坐立難安,女孩母親給他端來水果和茶水,男孩慌忙起身。

環顧四周,一切顯得熟悉又陌生,腦海里似乎飄過什麼記憶,但始終不夠清晰。

坐了會兒,女孩母親招呼他一起吃點填填肚子,他本想婉拒,但是盛情難卻。

這味道也有點熟悉,男孩不禁發問:“阿姨,這是你自己做的嗎?也太好吃了吧!”

女孩母親高興地往男孩碗裏不停夾菜:“好吃就多吃點,有些年頭沒吃到阿姨做的菜了,阿姨的手藝還在吧!”

男孩略感納悶,又不好意思直接戳破,莫不是阿姨認錯了人,思念成疾......

飯後坐在沙發上,他悄悄問女孩:“阿姨身體還好嗎?”

面對這突如其來毫無邏輯,且有些冒犯的問題,女孩尷尬地不知怎麼回答:“時間不早了,林總請先回吧。”

“等等,”女孩母親拿着幾個打包盒過來,遞給男孩,“這是我做的小菜,你帶回去吃,要是吃完了還想吃,就過來拿。”

男孩本想拒絕,但是一想到謎團還未解開,萬一女孩母親真的是病了,女孩只是不好意思說......那還是先收下,以後看情況還能藉此再來拜訪。

夜色已晚,女孩和母親將男孩送下樓,看着男孩的車子離開才上樓。

空曠的樓道里,女孩母親戳了戳女孩,小聲說:“晶晶,看來你還是忘不了萬森,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女孩羞地馬上漲紅了臉:“媽,你別開我玩笑了!”然後,她把手放在通紅髮燙的臉蛋上降溫。

回到家,男孩洗漱后慵懶地躺在床上,帶着甜蜜的夢睡過去。

夢裏,他穿着校服在校門口似乎是在等人,笑容漸起:“晶晶!這裏!”他朝着學校裏面揮了揮手。

晶晶?多少次夢過,夢裏的女孩終於有了名字,但是這個女孩不就是公司的晶晶嗎?

夢裏,現實的意識半拉扯着,最終敵不過夢意,掙扎着在夢裏散去。

清晨的陽光從未拉嚴實的窗帘縫中透了進來,落在了男孩的眼睛上。

男孩微睜開眼,馬上就被刺眼的陽光勸退,重新閉上了眼睛,拉上了被子,蓋過腦袋,然後在被窩裏狠狠伸了個懶腰。

習慣性地準備好了早餐,然後一手拿着手機刷財經新聞,一手拿着吐司啃。男孩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也停止了咀嚼。

究竟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過去呢?

有點清晰,又有點荒唐。

但仔細想想,時間線上又似乎有點合情合理。

女孩與他同歲,他“第一次”與女孩相遇的時候,他剛從美國回來不久,他在美國呆的時間也恰好是七年......

男孩的心跳逐漸加速,那時,經常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女孩突然有了清晰的面容。

是她!

是她吧?

曾經相交的兩條線,縱然越走越遠,也終將會在弧線重逢。

男孩放下手中的東西,穿戴整齊然後去了女孩家樓下等她。

出發前,路上,在每個夢醒時分,都在重複練習他要對女孩說的話。

眼看臨近上班時間,女孩卻還沒有下來。男孩心想難道是已經上班去了?

男孩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電話號碼,將近一分鐘,猶豫着要不要打電話確認。就在男孩要按下撥打鍵時,手機響了,是女孩!

一着急,手機掉落在腳墊上。

男孩看着不斷震動發出聲音的手機,稍作冷靜,撿起接通。

女孩今天要去做複查,給男孩發了信息請假,卻一直未收到回復,便打了電話過來。這時,女孩已經在一樓的樓道口了。她推開門便看到了男孩的車,她認得。

此時,兩個人都在心跳加速,似乎都在想如何面對這場重逢。

“嘭——”男孩打開車門下了車,準備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他又縮了回去:“萬一不是怎麼辦?會不會一切都是我的瞎想?莫名其妙去問人家以前認不認識我,不是很奇怪嗎?再說......她既然認識我,又為什麼假裝不認識?又或者,是因為我認不出她,所以她也不好意思說認識我?”

無意間一抬頭,四目相對......

“口口!”男孩下意識脫口而出。

口口是男孩對女孩的專屬稱呼。那時候,男孩是插班生,他被分配到和女孩一個班,成了同桌。而“口口”正是他打開和女孩那道門的鑰匙。女孩不喜歡他叫她口口,但是男孩總是為了逗女孩,故意這麼叫她。

女孩下意識答應了,而後又慌張補充:“林總,你怎麼在這裏?”

“是你嗎?口口?”男孩還驚訝於剛才女孩竟然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應。

女孩明知故問:“林總,是給我起了外號嗎?”

還未等女孩說完,男孩補充道:“木木,你以前不是會叫我木木嗎?因為我叫你口口,你就會以此還擊。”

“林總,我就是請了個假,又不是要離職,你會不會太過了......”女孩假裝鎮定。

“晶晶,剛才的模擬怎麼樣?”男孩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男生因為某些原因失憶了,而後和女生失去聯絡,但是二人的緣分卻是冥冥中註定的,男生的夢裏總是會出現過去,但他不確定是夢境還是真實發生的過去。然後,年少時,他們經常在我們公司旗下的火鍋店吃鴛鴦鍋,男生清湯,女生辣鍋。這次,男生女生都是一個人過來就餐,單點湯底比鴛鴦鍋貴,又恰逢是七夕,於是服務員便詢問是否拼桌......”

女孩似乎感覺到男孩是在暗喻,其實她也很希望男孩真的認出她了,略帶失望:“然後,兩個人就拼桌了,互相認出了對方?會不會太過老套。”

“這樣嗎......”

“林總,你該不會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方案,特地跑到我家樓下等我吧?”

二人尬聊了幾句,男孩便讓女孩坐他的車去醫院,然後男孩自己回到了公司。

男孩思來想去,他還是想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自己的誤認為還是現實真如電視劇般的狗血劇情。

當他拿着手機將編輯好的信息發送出去時,他又猶豫了。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又豈是一時的糾結所能扯斷的。

一個禮拜后的周日,正午的陽光升起的時候,男孩才慵懶地伸了伸懶腰,忙碌了這麼久,這是他久違的懶覺。

男孩起身站在窗戶前,用手遮擋略刺眼的陽光。陽光透過指縫漏了進來,正好照進男孩明媚清澈的眸子裏。

就在前一天,男孩接到遠在國外的母親的電話。母親給他寄了包裹,但是寄到老房子那裏去了,需要他自己去取下,順便找保潔公司打掃下房子。

這些事情向來都是交代秘書去安排的,但是這次,他卻反常地想去老房子看下。

老房子是幢有七十多年歷史的別墅,男孩從小在這裏長大,但是他對這裏卻沒有過多的記憶。

等待清潔的過程中,他來到了自己曾住過的房間。

男孩用手電筒照着打開了房間的燈,昏暗的房子一下子亮堂起來,房間的景象也隨之撲面而來。窗戶前放着一架白色的鋼琴,男孩拉開了窗帘,陽光瞬間照射了進來,灰塵在陽光里起舞,男孩被嗆得開始輕咳。

此行的收穫就是男孩在自己的抽屜里發現了攝像機,還有很多存儲卡。攝像機充了電,還能正常打開。男孩在書桌前的凳子上坐下,開始翻看自己曾經的作品。

他失去記憶的時間裏,母親曾告訴他,他的喜好與習慣。說來也可笑,一個人忘記了自己的過去,還要靠別人說的故事和夢境去分辨真假,拼湊過去。但是母親從未提起過口口,那時候母親就長期定居國外了,想來不認識口口也不奇怪。

很多事情已經沒了記憶,看着熟悉青澀的自己,男孩吸了吸鼻子,自己年少時也太過中二了吧!看來自己那時候很喜歡把日常記錄下來。

看的些許疲憊了,男孩放下了手中的攝像機,但沒有關掉,任憑它自動播放。

他開始起身在屋子裏四處走動,打開鋼琴蓋子,輕觸琴鍵,他已經快記不得怎麼彈琴了。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飄到耳畔。

是晶晶!不,是口口!

他慌忙回到桌前拿起攝像機,屏幕里的人分明就是呂晶晶,呂晶晶分明就是他夢裏的那名叫口口的女孩,那個女孩就是他新招的女翻譯!

男孩開始翻看不同的存儲卡,存儲卡有標註時間,他挑了塊時間早些的。

裏面的自己對着鏡頭說,他在口口家裏,正在等待口口媽媽的大餐,不一會兒,口口母親也出現了!如果世間有相同姓名,並且長相相似的人,那她們的母親也長得相似的話,就未免有些不太真實了!

況且,那個房子的陳設,和自己前些天去的晶晶家的相似程度也很高。只是十幾年了,房間的佈局稍作了變化,但是還是能看出相似的地方。

男孩把所有的存儲卡都帶回了現在自己住的房子,他看了一夜,也被曾經的自己逗笑了一夜。

......

此刻,他站在女孩家門口,西裝筆挺,手裏捧着一束棒棒糖紮成的花束。

他按下了門鈴。

開門的是晶晶。

“口口,”男孩努力放緩語氣平靜情緒,“這是之前答應送你的棒棒糖,對不起,讓你等了十二年。”

女孩聽着男孩的話,本想說男孩又在開她的玩笑,但是聽到後半句,她哭了,情緒開始慢慢有了波瀾。

男孩就那樣傻站着看着女孩,沒錯,心中一直重複默念,她就是口口!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是個學渣,上課總愛睡覺,小組作業的時候,總拖你後腿,為此,你還哭了好幾次。少爺我風流倜儻,才不會讓女孩子哭,然後,我就跟着你,一路成了學霸,爺爺還獎勵我一台那時候最新款的遊戲機。我前段時間去了我們曾讀過的學校,老師說你也回去看過他,那時候,我就開始肯定,我夢裏的口口是真實存在的。直到我翻到了曾經記錄的影像,我十分確定,就是你。對不起,我曾忘了你,雖然現在也記不起過去,但是我可以在我未來的記憶中有你嗎?”男孩一臉深情。

女孩開始語無倫次:“木......林總,你又咋了?”

男孩拉着女孩進屋翻看他帶來的存儲卡,看到熟悉的畫面,女孩的眼眶漸漸濕潤。但是卻死犟着說裏面的女孩和她長得好像,還同名同姓,問男孩是不是因為這個才特招的她。

搞的男孩一愣一愣的,是自己煽情錯了人嗎......

這時,女孩的手機響了,物流公司把快遞送錯了地方,需要女孩親自去取。女孩便想讓男孩先回去,但是男孩此時卻硬生生賴下了。女孩拗不過男孩,便留他一個人在屋子裏。

女孩回到家的時候,聽到廚房有交談聲,是自己的母親回來了。她掐了掐自己的臉,感覺不太真實的是廚房裏的人竟然在聊過去的事情......她守了那麼久,卻被母親的三言兩語就交代出去了。

那天晚上,女孩翻來覆去睡不着。

次日,男孩和女孩約了客戶去商場實地考察。結束時,男孩提議去馬路對面買杯咖啡。過馬路時,一輛車飛快地從人群中駛來,女孩看着走在前面幾步遠的男孩,眼睛開始釋放恐懼:“木木,快跑,有車!”就像當年一樣。

但是車子在他們面前停下了,男孩回頭看着女孩,拉着女孩的手往前跑去,邊跑邊回頭的樣子就像是當年青澀的學生模樣,彷彿現在在路上奔跑的就是當年的木木和口口。

女孩破防了,不是每次車子都剎不住,也不是每次相見她都會看不見他,也不會每次,前方的路都有他,如果自己再逃避,也許真的會失去他。

她之所以去面試他的翻譯,不正是為了滿足自己能夠再看幾眼男孩模樣的慾望嘛,但是她為當年的事情又很自責,很害怕自己會再次失去。

坐在咖啡店裏,男孩沒有說什麼,女孩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回到車裏,女孩終於忍不住說出了他們的故事。

女孩告訴他,他們當年是在一起出的事故。那天,男孩沒有帶先前答應給女孩的棒棒糖,便拉着女孩去買,結果一輛失控的大車迎面撞來。二人躲閃不及,一起出了事。

然後,女孩和男孩被兩輛救護車分別送到了醫院,女孩因此失明,男孩顱腦損傷嚴重,家人在他情況稍穩定后便將他送去了國外治療。由於事故經辦人是父親當年的秘書,所以女孩對男孩的一切都漸漸失去了聯繫。

五年前,二人又因一起事故重逢的時候,女孩聽出了男孩的聲音。但是她害怕重新認識他會再次帶給他厄運,她也感覺到男孩似乎不認識她,她也害怕男孩是在生她的氣,裝作不認識她。她一直覺得是自己造成了這次事故,明明主責是司機,明明沒有人怪她,她卻將自責深種。

如果失去會很痛苦,那麼,從未擁有或許會更輕鬆吧!

可是,此時此刻,女孩只想把所有的過去都述說一遍,哪怕男孩想不起來,也記不住。

今天的快樂要今天享受,明天會如何,就明天再說。

“我不想再騙自己了,我認識過你。”女孩笑着看着男孩。

如果不是因為雙向奔赴,男孩又怎麼能在茫茫人海中,偏偏將女孩納入了自己的夢境。

如果不是因為牽挂,女孩也不會偷偷去追尋男孩的下落。

如果不是明知男孩不記得她,她也不會明目張胆站在男孩的面前。

如果不是如果,他們又怎會錯過。

時間很短,曾經深厚的緣分不知什麼時候就因為來回摩擦就淺了,另闢蹊徑,也許是另一條嶄新的康庄大道。

人吶,快樂就足矣。

管它什麼冤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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