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反其道而行之
「顧道，你要知道。很多時候，影響戰爭勝利的並不是兵力的寡眾，而是這些消息。就算敵人的耳目深入到了我們的身邊，也不需如臨大敵一般。須知局勢總是在變化，而成敗得失，也往往多是人定。」
鄭望之聽了，卻並不怎麼樂觀。
「皇帝陛下雖然剛脫少年，可是對世人世事卻有這樣豁達的見解，微臣欽服。可是現下軍機營才剛剛成立不久，丞相帶着人剛把樞密院改組，而眼下戰事這麼緊張，正是用人之際。微臣雖然拿着宮裏這些書畫字帖去賣，可是這種辦法，絕不是長久之計，要打造一個間諜機構，以如今的國力，根本就是舉步維艱。
「現在這個時候，局勢緊張，龍蛇混雜。微臣實在是無法寬心去看待這件事。金人的姦細就潛伏在陛下身邊，乃至於陛下的安危都是大問題。這種情況下，」
鄭望之愁眉不展，但是嬴政卻仍舊雲淡風輕的，彷彿這還算不得什麼大事。
鄭望之還有些拿不定呢，是陛下太年輕了不知道事情輕重，已經嚴重脫離了實際；還是說，陛下在這種絕境之下，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手段，可以改變局勢。
嬴政慢條斯理的道，「朕是要你，反其道而行之。既然金人都已經把姦細埋伏到了這宮中，現在去揪人，必定會打草驚蛇。」
「解決問題的辦法一向有很多種。對待間人，未必非要把他們揪出來才能解決問題，如果暫時找不到，也用不着氣餒。」
「朕向來相信一句話，毀滅永遠比建設簡單的多。既然找不到這些姦細，那就毀了他們。放出消息，就說朕剛愎自用，已經引起了諸臣的不滿，引得汴梁城中人人自危，如今大家都在忙着猜忌朕。」
「汴梁城中更是十分慌亂，大家都被壓迫前去前線，人心紛亂。說是要發兵支援太原，實際上都是些老弱病殘。發出去的詔令，也沒有人願意聽從。人人都在罵朕是亂臣賊子。」
鄭望之聽了，一時間背後汗毛一豎，難道說，皇帝陛下背後也長着眼睛，連這些消息都知道。
確實如今人人都在罵皇帝陛下，只是他們罵歸罵，但是手腳卻很勤快，對於抗金這等事情，大家卻能夠同心協力。
鄭望之聽了自然大喜，「謝陛下指點。」
嬴政太了解鄭望之這等忠義之士了，他們不會權變。
「讓你去對外說謊，朕怕你露出馬腳，這也不難。你只需要挑着那些兵卒太監宮女的話，到處對外人講朕做的不好地方便是。你看誰聽了這等消息再三詢問，表示出懷疑，而非是聽樂子的心態，那就是金人姦細了。」
「先不急着捉人，給朕把名單列好，讓他們自己去傳遞假消息。務必要小心翼翼的告訴他們，沒有大軍前去支援。大軍若有異動，那必定是前來東京平叛。」
鄭望之聽了這話，總有不詳的預感。
「微臣聽陛下的話，像是有什麼大事微臣不知道。」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螞蟻已經啃壞了千里之堤，現在朕與丞相只是搗毀了蟻穴，可是搗毀了蟻穴，就能保住千里之堤了嗎？」
鄭望之聽了這話，久久不能回神。
嬴政用很平常的語氣說道，「朕看了戶部的奏章，早年因為奸臣在朝中作亂，吏民百姓失其田地者百萬計。你相信嗎？」
光是東京，就有千萬人口，外地流民，數以百萬計，自然不可能。
鄭望之搖搖頭。
嬴政望了望掛起來的地圖，非常鎮定的道，「天下將要大崩。」
鄭望之聽了，不免失望。
「陛下，那我等之前做的種種，難道是白費功夫嗎？」
「天將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孟子之言，可渝千古。誅殺六賊，登基稱帝，不過是個開始罷了。要創建一個前所未有的帝國，必定要付出數之不盡的努力。上天有日月同鑒，朕是否真命天子，很快世人就會看的清清楚楚。現在這種時候，盡心儘力去做就是了，用不着擔心其他的。」
「微臣遵命。」
「去吧，把這件事做的漂亮些。像你自己寫的字帖那樣漂亮。」
鄭望之頷首點頭，「微臣告退。」
嬴政坐了下來，準備繼續處理政務了。對於嬴政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挑戰。他需要全力以赴。
卻忽的聽到鄭望之又來了一句，「願上蒼護佑陛下。」
嬴政聽了，真想告訴他實話。朕是祖龍，上蒼一定會庇佑他。
鄭望之出了宮門，這才剛出宮門，就看到一隊穿着布衣的男子手中執着長劍和槍戟邁着步子過去。
這一支小隊，連拿的武器都不統一。
鄭望之瞧見，一開始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上了馬車沒走幾步，又看到一支行伍，這支比之前那支相對看起來有些模樣了，可是還沒上甲。
再往前走，鄭望之接連看到當鋪商行幾乎都關門了，大家都開始在街道上就地紮營，還有的當街設灶，正在擺放大鍋。
鄭望之看着眼前這一幕，自然揪心。
「想我堂堂一國之都，居然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鄭望之看着這一幕幕，自然覺得事情怪起來了。
「外面這是怎麼回事?」
車夫應道：「這些都是李相公安排的。」
「這是要把汴梁變成一座軍事要塞了。不知如今城中百姓日子過得可安穩？」
車夫聽了，笑盈盈道，「相公這就多慮了，自從李相公接管汴梁城，再無人戰戰兢兢，如今城中那些奸商貪官都逃跑了，落下的都是我們這樣的人，大家都在一心備戰呢。這樣的日子反而踏實多了。」
「你們居然覺得這樣的日子踏實？大難明明即將到來，如今我宋時的國都卻幾乎成為軍事堡壘，眼見就要戰事頻發了，你卻認為這樣的日子踏實。」
這車夫聽了，卻道，「相公說這話，那就是太不了解窮苦百姓了。須知太平時只是表面繁華，實際上高官奸商高高在上，苛捐雜稅，那是吃人不見血，卻刀刀致命啊。與其每天被慢慢折磨，還不如出去拼了。起碼還能在外混口飯吃。若是我侍奉的不是相公這樣的忠義之士，我也早早去當兵了。」
鄭望之聽了，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陷入了懷疑。
怎麼會這樣？
他和李綱、种師道將軍等辛辛苦苦努力維護的東西，居然並不是平民百姓所珍視的。
那黎民百姓到底需要的是什麼？
（回個家，太麻煩了。今天更新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