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則必有……
自那天之後,我和黑羽快斗便沒有過多的交集,即便是學校里碰面,也只是簡單的點頭,打聲招呼,算是問候過了。
喜歡黑羽快斗是一碼事,但我到了這裏,還有一大堆比這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不能全然因為他人把自己攪得心神不寧。
工作,學習,適應環境,不知不覺中,就到月底了,這些天過得無比充實。畢竟,活着就要幹什麼?
不知道嗎?來,搓搓你的大拇指和食指。
賺錢啊。
今天,工資結算到賬了。
上天派我來到這裏,卻沒給我超能力,所以我對於發工資這事充滿了莫名的期盼和喜悅。
心情在收到工資的那—刻走向了巔峰,緊接着便被生活的減法逼得往谷底落去。
減去房租,水電費,物業費,再預留出一筆用於還柯南債務的錢,看了看剩下的工資,少買點東西,能過。
勒勒褲腰帶也就過去了,只是……我略覺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這日子過的也太擰巴了。
日語倒是掌握得差不多了,得想想辦法換份工作。
目光又落及床頭柜上的紙袋----那次,黑羽快斗最終還是沒有把禮服拿回去。
現在正好手上有一些余資,要不,請他吃頓飯?
內心估摸了一下物價,又有點捨不得----黑羽快斗那個貴公子的消費能力,我還真的想像不出來。單憑他每次作案的工具,就能推測出他雄厚的經濟實力了。
更何況,說到底,我就是一個打工的,向他提議請客,總有點自尊心受挫。
翌日,我很早來到學校。
天色漸漸亮成了灰藍色,我做完早晨的工作,換了一套連衣裙,倚靠着走廊的牆壁,望着遠處的用鋼化玻璃武裝的高樓大廈反射着微微的銀光。
瘦削挺拔的身影逆着光,向我走過來。
他似乎沒什麼精神氣,拎着書包,一邊閑閑散散地從我身邊走過,一邊淡淡地說了一句:“早啊。”
還沒有聽到我的回應,他就繼續往前走,腳步也未停留。
我輕聲叫住他,說出昨天想了一個晚上的決定:“哎,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他停下腳步,歪頭,輕笑了一聲,慢慢地抬起眼皮來:“為什麼?”
我對他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回答:“感激你這段時間的幫助。”
他皺了皺眉頭,淺粉色的嘴唇下意識地抿了抿:“什麼時候?”
我試探性地開口:“你如果有空,這周末可以嗎?”
“周末啊,”他微微嘆息,“這周末恐怕不行……”
“我有事。”說著,他又準備走了,“下次吧。”
我有點愣神:“哦,哦,好。”
正打算朝反方向離去,被一個女聲喚住了:“欸?你們在聊什麼呢?”
我循聲望過去----是青子。
她朝我眨眨眼睛:“你好像有點不開心啊?快斗這傢伙欺負你了?”
我微笑着搖搖頭:“不是,我想請他吃頓飯,不過他這周末沒空。”
青子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髮:“噢,因為快斗他周末要和我約會。”
“啊,”我下意識地輕呼,恍然大悟,“這樣啊,那我改日再約吧,祝你們玩得愉快呀!”
人家青梅竹馬約會,我就別摻和了。
可是青子一把攬住我的胳膊:“要不你也一起來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黑羽快斗顯然也有些意外:“她也去?”
青子使勁點了點頭,朝黑羽快斗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們是好朋友,正好她也有空,就一起去吧!”
我去合適嗎?我仍然一頭霧水,青子是怎麼想的呢?讓我去當電燈泡嗎?
不過青子真的是自來熟,這段時間,我和她確實有過交流,也幫過她一些小忙,卻不曾想,她已經把我劃歸為好朋友這一類了。
青子搖晃着我的胳膊:“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我有點驚慌,瞟了一眼黑羽快斗:“你們二人世界……”
青子不等我回答,把我拉到了一邊,遠遠地避開了黑羽快斗。她壓低了聲音:“我跟你說件事,你做好心理準備,聽了不要太驚訝。”
穿越到柯南的世界,目睹恐怖襲擊,我的心臟估計已經對各種暴擊免疫了。青子還能說什麼,頂多是“我喜歡快斗”或者是“快斗也喜歡我”這類的話。
我深吸一口氣:“你說,我不會驚訝的。”
青子一本正經地告訴我:“我爸爸懷疑快斗就是怪盜基德。”
不用懷疑,他就是。
心裏雖然這麼想,但我趕緊配合著做出個吃驚的表情:“怎麼可能呢?”
我已經猜到此處的劇情了。
青子皺眉:“是啊,我也覺得,快斗雖然煩人,但應該不會是怪盜基德那個惡棍。”
“惡棍”這個詞讓我心裏一顫,我勉強笑着:“嗯,快斗只是變變小魔術而已,和怪盜基德相比,差遠了。”
“怪盜基德這周末晚上八點會去行竊,所以,我纏着快斗周末約會,也是想為他洗清嫌疑。”
我點點頭,低低地問:“這主意挺好,需要我做什麼呢?”
青子有些糾結:“我怕我演的不好,被快斗那傢伙看出來,知道我在懷疑他……”
我內心暗嘆,他早就看出來了。
“所以我過去,多一個人,幫你壯壯膽子?”
青子一臉認真:“嗯,你陪着我,我更放心點,如果單獨和快斗在一起,感覺我像在監視他一樣。”
頓了頓,又說:“而且,如果我去買飲料或者去洗手間,有事不在的話,你也幫忙看着快斗,絕對不能讓他一個人行動。”
我瞧了瞧青子,又轉頭看了看遠處的黑羽快斗,他凝視着操場的風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朝青子淡淡一笑:“好啊,保證完成任務!不過,既然基德預告的時間是晚上,我們沒必要一天都死死盯着快斗,只要晚上看着他就行了呀。”
斗子,我多給你爭取一點活動時間,你自求多福吧。
“有道理啊,”青子贊同地點點頭,“你不知道,一想起要和快斗那傢伙那麼尷尬地待上一整天,青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事實上,我真的忍不住想問,你對黑羽快斗究竟是個什麼態度呢?
青子舒了一口氣,沒給我詢問的機會,回到了快斗身邊:“就這麼定了,大後天,我們一起吃個晚飯,然後一起玩玩吧。”
我打着圓場:“嗯,到時候下午見。”
黑羽快斗似乎沒什麼興趣,隨意地伸了一個懶腰:“行啊,隨便你們吧。”
他漫不經心的眼神,彷彿洞悉一切,又彷彿一無所知。
三天後,傍晚的天色是雙拼,遠處是草莓奶油的紅,近處是海鹽冰糕的藍。
事先查閱資料,了解基德此次的目標。警方在防範措施方面花了許多人力物力財力,電視台全程直播,群眾關注度異常的高。
我下了車,目光自然落在馬路對面,隔着車流、欄杆以及樹蔭,我看到紅色店門前候着個黑色衛衣的男生,垂着頭,側臉輪廓柔和乾淨。
我從沒預料過這種情景----說是約會,又不是約會;說不當電燈泡,又有點像三個人裏面的電燈泡。
心臟跳得有點快,我鼓了鼓勇氣,看紅燈變成綠燈,走過馬路。
“來了?”大約是聽到腳步聲,黑羽快斗轉過頭,對我招手,笑了笑,“來得很早啊。”
“嗯,”我不希望別人等我,往往會提前來到約定地點,但沒想到黑羽快斗會比自己到的還要早,我四下看了看,青子還沒有來,不得不走過去,緊張得直捏單肩包的帶子,“黑羽同學早。”
黑羽快斗看了眼要落下的太陽,我忽而意識到這太陽都下山了說什麼早,臉上霎時燙了,可偏偏此時,他於這落日時分,一本正經地順着我的口誤回應:“早。”
我微微低下了頭,捻着帶子,無意識地盯着他長褲之下露出的白皙削瘦的腳踝。
“那邊可以坐,”黑羽快斗抬腕,看了眼表,又掏出手機,“我來催催青子那個磨蹭鬼。”
我就這麼坐在行人路邊上的座椅上,看着人來人往。
“笨蛋青子,就差你了,剛剛就說十分鐘,我都等你半個小時了……”
我盯着磚石路面上的凹槽,凹槽裏面有泥土和一點綠色,沿着凹槽,遇到燒焦了似的金色枯葉,然後是一隻黑紅撞色、版型挺闊的運動鞋。
很貴很貴的鞋子,貴到連我這樣不懂行的人都知道它很貴。
基德預告的時間是八點,還有四小時。
黑羽快斗從口袋裏摸出耳機線,問我:“聽歌嗎?”
我猶豫了一下,接過了耳機。
耳機里放的歌是一些慢而深情的情歌,不是現在年輕人會聽的類型,和黑羽快斗這個人也不像,但又確確實實是他聽的歌,他是怪盜基德,聽的東西應該會不一樣吧。
溫風徐徐,傍晚時分,木質座椅,行人路邊。
我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不太了解黑羽快斗,即使知道所謂的劇本,他這個人依然是解不開的謎。
“青子說她那邊堵車,”黑羽快斗忽地歪頭,線條鋒利乾淨的眉眼明亮如一方午後的陽光,唇角依然含着禮貌的笑,“要不我先給你買點東西吃?”
我搖頭:“不,謝謝,不用。”
“那邊正好有家咖啡店,”黑羽快斗抬起下頜,示意街巷拐角處的咖啡廳,“我剛才就留意到了,陪我進去逛逛?”
我不知道黑羽快斗的想法,反正順着他的意思走吧,可能他需要去探聽一下環境?
可是這家咖啡廳和他要偷的東西有什麼關聯?
“好,那就去看看吧。”
我本想讓黑羽快斗點完,就說自己和他一樣,可沒想到他卻直接把我摁到菜單前:“想吃什麼?”
五花八門,形形色色,我掃了一眼各式各樣的糕點和飲品,不知道選什麼。
“這個,”我選了一個價格適中的,聲音細若蚊吶,“摩卡星冰樂,中杯。”
黑羽快斗對店員比了個“2”:“兩杯。”
我抬頭,有些茫然地看向黑羽快斗,猶豫了一下,掏出手機:“我來付吧。”
“讓女孩子付錢,太沒有紳士風度了吧。”他調出付款碼,開玩笑地說,“你得給我一個做紳士的機會。”
“不,還是我來吧,”我伸手蓋住他的手機屏幕,“心安理得讓男生付錢,我也太不淑女了。”
又對店員補充了一句:“再來一份巧克力千層,謝謝。”
黑羽快斗挑眉,我笑着解釋:“青子應該喜歡吃。”
他沒再和我爭辯,由着我付了款。
提着袋子出了店,又在座椅上磨磨蹭蹭地喝完大半杯,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直到那一抹倩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