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柔弱小白花9
宋非林帶着白霜走在窄窄的巷子裏,巷子窄,腳步稍微邁近點,兩隻胳膊就擦到了一起。
清涼的夜色和頭頂微風中搖曳的樹葉,抬頭看,還能瞧見暮色里幾顆微弱亮着的星。
疲憊地眨着眼。
宋非林帶着白霜走,他想到今天中午對方傻傻站在樹下,皺着眉因找不到路困惑的樣子。
“你上午是怎麼找到我家門的。”
白霜如實回答:“缺錢。”
畢竟那個時候滿腦子的契科夫的,“錢幾乎沒有”。
“啊?”少年明顯聽不懂對方話語裏的含義。
白霜耐心解釋,“門牌號96,多繞幾圈就找到了。”
“嗯。”
兩人又沒了聲音,走出巷子,站在路口,馬路上是來往的車輛和燈牌,一片紅燈暗影。
路邊依靠在一個單車上的某個染着黃頭髮的小夥子推着單車跑過來:“鈺哥,你要的單車送到了。”
宋非林點點頭,“謝了。”
黃毛比白霜稍微高一些,和宋非林說話的過程中瞄了好幾眼白霜,就差把眼珠摘下來安在白霜面前了。
白霜低頭垂眸,並不打擾兩人敘舊。
黃毛說:“過幾天還有批貨,辛苦鈺哥了。”
宋非林說:“這幾天少接點差,我有點事兒。”
黃毛說:“上頭的人點名要見你,我過幾天聯繫你。”
宋非林說:“行。”
兩人聊到最後,黃毛看了眼旁邊的白霜問宋非林:“鈺哥,你家親戚?”
“不是,”少年聲音里似乎還帶着點笑意,“我的補課老師。”
“哦——補課老師啊。”
補課老師就補課老師,還“我的”。
黃毛髮出了意味深長的感嘆,宋非林拍了一下黃毛的肩膀,語氣正經:“別亂想。”
黃毛立刻收了面上揶揄的表情,對着白霜道歉:“不好意思啊,冒犯了。”
白霜搖頭,並不作聲。
黃毛看到了白霜的臉,愣了一瞬,和宋非林聊了兩句把自行車交接之後就走了。
白霜看着面前的自行車,前面還有一條杠杠,木頭做的,整體看起來簡約漂亮,價格一萬不到。
最重要的是……沒有剎車,只能反方向踩才能停下來。
裝帥很合適,只是……“你不會想用這個載我吧?”白霜聲音難得波動了幾分。
“不行嗎?”宋非林欣賞着白霜臉上的表情,反問。
白霜皺眉:“我不是十二歲。”
宋非林這回是真的笑了,白花花的牙齒露出來,一副少年燦爛的模樣:“逗你的,你會騎車嗎?給你用的。”
“會。”
只是……這裏離商場很遠嗎?
很快,白霜就知道了,的確遠。
因為宋非林帶她去的,是最大的商場,白霜騎了半個小時的車,而宋非林始終小跑着跟在她車后。
到最後,白霜下了車,不得不揉揉自己酸脹到爆炸的腿,還扯了兩張紙巾擦汗。
再看看面上表情依舊沒變的宋非林。
加強鍛煉迫在眉睫啊。
車停在商場前的石墩旁,白霜有些不放心:“會被偷的。”
宋非林蹲下去,給自行車上了把鎖,和旁邊警衛室的鐵欄杆綁在一起。沒聽到白霜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宋非林直起身。
白霜:“……”
兩人乘坐電梯去了三樓,一家大型連鎖超市,電梯裏只有白霜和宋非林兩個人,少年雙手垂放在身側,青筋鼓起。
電梯門閉合起來,門上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宋非林突然出聲叫了聲她的名字:“喬千雨。”
白霜沒理會他這句話,說:“你是不是以為姨媽巾只能在最大的商場裏買?”
宋非林又表現出了點措不及:“我又沒買過。”
白霜點點頭,“下次帶我去……”白霜皺眉,難得猶豫了一下。
“啟月路。”宋非林說,“我家巷子那條路叫啟月路。”
“好,帶我去啟月路附近的一家小超市就好了。”
“嗯。”
兩人又沒了聲音,白霜邁步跟在宋非林身後,進了超市,空調涼風一吹,白霜哆嗦了一下。
冷氣太猛了。
宋非林在白霜身前擋了一下,拉着她上了行人路電梯。
“二樓是生活區,我想,你要的…你要的東西應該在二樓。”..
宋非林站在電梯口,看了眼前面豎起來巨大的粉紅色衛生巾宣傳牌,在出風口冷氣的吹呼下,被透明的魚線扯着,一晃一晃的。
像是在說:來呀來呀。
他猶豫了一會,跟上了前面那道清麗的身影。
白霜掃了幾眼牌子上的優惠信息,準確定位到滿減類產品,挑挑撿撿,一共拿了八包。
最後結賬的時候,宋非林手搭在自己后脖頸上,裝作不經意地問她:“你買這麼多幹嘛?要用很久嗎?”
白霜提着籃子,轉身對上宋非林的眼:“一個星期。”
“……”
白霜能想到宋非林在想什麼,比如來一次只用一片,所以這麼多能用一年。
純情。
白霜結了賬,拿着袋子,透明的袋子輕而易舉透出裏面紅色藍色的袋子。但白霜面色坦蕩地掠過了好幾個打量她的眼神。
宋非林走在白霜身旁,沒了開始那種拘謹。
因為剛剛站在架子旁,還有銷售員給他講解:“陪女朋友來買姨媽巾呀?”
還沒等他否認,對方就拉着他喜笑顏開繼續說。
“哎呦,像你這樣的男朋友可不多呀,小夥子真不錯,我給你介紹下我們新上架的產品吧。輕柔雲朵般的體驗感……”
宋非林捏捏手指,回過神,準備追上白霜,突然面前伸來一隻素白的手,上面躺了兩顆糖果。
順着手看上去,細長的手臂上還帶着淤青。
再往上,一張清麗的臉在朦朧的夜色里,格外不真實,商場外led屏幕上明滅閃爍的光影背對着白霜播放。
眸子裏似乎點了一盞燈,白霜說:“請你吃糖,麻煩了。”
宋非林愣了半天,沒說話,垂眸捏着手裏兩顆糖。
大白兔奶糖。
嘖,他的勞動力就那麼廉價嗎?
回去的路上,白霜依舊一個人騎車,身後宋非林跑着追上她,不一會就追在她身側,晚風吹拂着白霜的烏髮。
白霜將長發紮成低馬尾,額間散落下來的一縷被風吹着散在夜色里,掠過無數燈影。
也掠過宋非林心間。
他忽地停下,站在原地,沒動,看白霜騎車的身影越來越遠,遠到只剩下一個白色的點。
他依舊沒動。
只覺得。
好似有風吹過他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