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帶三娃後娘10
像是被塵土蒙上了灰的玻璃珠,白霜在這樣的監督下幹完了活,又忍着痛楚喝下了葯。
苦。
但又不苦。
白霜幹完所有的活,把洗乾淨的衣服放在院子的鐵絲上晾曬,看了眼灰撲撲沒有盡頭的天空。
當晚白霜又是被張三花趕進柴房睡覺,門外的鎖鏈依舊掛着。
半夜,白霜又被傷口疼醒了,身子冒出了冷汗,但臉蛋卻又發燙,她這幾日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狀態,要不是每天都喝着葯,她這口氣還不一定在。
她起身走到門邊,聽到外邊走路的腳步聲,她敲門,砰砰砰的敲。外面的人回應她了,聲音稚嫩:“怎麼了?”
是家俊,那個才六歲的孩子。
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被油紙糊着的窗戶被打開,家俊踩在外面的磚頭塊上探出腦袋:“怎麼了?”他問。
眼中帶着點焦急。
白霜盯着家俊看了會兒,回神后,將桌邊的碗遞給他,示意他自己想喝水。
家俊這才曉得,拿着碗去給白霜倒水,窗戶沒有關上,那個孩子似乎對白霜毫無防備,破舊的窗戶里湧進了一小股風。
清涼而溫和,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片刻,家俊小跑着回來,給白霜遞水,白霜將碗裏的水全部喝完,又看着家俊把窗戶關好,將木頭輕抵在窗外。
白霜放下心來。
家俊力氣小,必然不會抵得太緊,她逃出去的機會就在家俊身上了。
她剛剛敲門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不管是誰來開門,如果是不能幫到她的人,那就簡單的喝水,如果是快要幫到她的人。
就像現在,白霜輕輕推動着窗戶,又迅速接住窗外要倒下的棍子。
她從柴房內翻了出去,溜進了祠堂,白霜不知道原主幹了什麼以至於張三花要毀掉她的聲音。
但是她知道,從一開始穿來便讓她跪着的祠堂肯定有貓膩。
否則不會在她當時踢翻牌位鬧出動靜后迅速趕來。
白霜小心翼翼推開祠堂,又關好門,藉著疏朗冷清的月色,白霜開始觀察起祠堂的佈局,正中央是祭祀的桌子和燈具。
上面整齊排列着牛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白霜勉強能看清一些人的名字,都是姓牛,沒有一個外姓。白霜環顧一圈,什麼都沒發現,正準備出去時腳步一頓。
有人過來了,窗戶外一個黑漆漆的影子在晃蕩。
白霜反應過來往桌底爬,努力縮着自己的身子,把自己藏進陰影里,好在白霜瘦,桌子底塞進四個她都綽綽有餘。
腳步聲逼近,帶來了晃動的燭影。
居然還有人沒睡,白霜定定瞧着燭影中的那雙腳,不是張三花,倒像是……家成?
他的腳步在桌前停下,黑漆漆的布鞋像是怪獸的隨仆,時刻準備將白霜從下面拖出來。
家成半蹲了下來,白霜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摸到腰間被別起來的鋒利樹枝,手心浸出的汗讓她幾乎握不緊那唯一簡陋的武器。
誰知他又站了起來,燭火晃蕩了好半天,隨後消失在白霜面前。
家成踩上了桌子,片刻,室內歸於一片安靜。
白霜這才像是明白了什麼,匆忙爬出來,逃出祠堂,回了柴房。
等窗戶再次闔上,白霜靠着牆跌坐下去,緩了好半天才定神。背後的汗改天再去祠堂一次好了。
這幾天白霜依舊在張三花的監督中幹活,只是偶爾會和家成的目光對上,對方的眼眸冷冰似沒有開智的牲畜。
白霜低頭垂眸,避開了他那雙眼。
家成也知道秘密?
張三花踢了白霜一腳,“去把牛楊房間裏的被子拿出來曬,他今天晚上要回家睡覺,快去!”
白霜應下,進了牛楊房間。
這幾天白霜一直都乖乖聽話,所以張三花對白霜的態度也比之前好多了,至少沒有總監督白霜。
她臉上的傷口結痂,除了嘴,因為一直張合吞咽,癒合的速度也比臉部要慢。
白霜將被子扛上肩拿去曬,又按照記憶里的模樣將牛楊房間藏好的錢放進自己口袋內層,裹緊在自己的胸衣里。
好在沒來月事,否則白霜要瘋。
她可不想學牛建芳每日拿破布墊着,還要讓她洗。改天走之前把那東西塞她嘴裏去,白霜想。
收拾好全部的東西,白霜才能吃飯,她一直用的是自己的罐子,因為不能吃米飯,一直是煮粥,煮粥不費什麼米。
所以張三花就任由她弄。
白霜肚子一直處於半餓不餓的狀態,偶爾廚房沒人在,白霜就給自己碗裏放點糖,又不敢放太多,怕張三花察覺。
晚上牛楊果然回來了,他背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等看見白霜臉上的傷疤時皺了一下眉,張三花立馬拉着自己兒子進了廂房。
母子倆在裏面說了些什麼,牛楊出來后又看了幾眼白霜。
“你也別怨我娘,她是怕你跑了遇見什麼危險才這麼做,既然現在啞了說不了話就安分點,別讓我娘操心,跟着我總不會讓你吃苦的,你就呆在家裏負責照顧好玩么一家人就行,錢總會有的。”
白霜咧着嘴點頭,又吃疼地捂住臉。
牛楊看了白霜好半天,被丑到了,揮揮手讓白霜去忙自己的。
白霜轉身,臉立刻冷了下來。
今天就開始行動。
她等不及了。
看着這些人就噁心,她不偉大,救不了那麼多人,也不想救。
晚上白霜照例在柴房睡覺,所有人都沒有注意鬆動的窗戶,白霜從窗戶中翻身出來,手上還拿着從廚房偷來的菜刀,她去了祠堂。
今晚,祠堂內可能不止家成一個人。
子承父業這種東西嘛。
很常見。
白霜嘴角弧度冷然,枯白的月光一瞬照亮了白霜可怖的臉頰,又消歸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