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活

林奇從老四那得知了自己現在的狀況之後，為了活下去，再也不敢隨性而為了，他查詢了人每日需求的飲水、營養等指標，做了一個表，並在手機里定了鬧鈴，把自己每天什麼時候該喝水，什麼時候該吃飯，什麼時候該洗澡都記錄了進去，定了幾十個鬧鈴之後，還在網上買了一大堆維生素片和補品，生怕自己因為缺乏營養而不知不覺地死掉。

因為失去了痛覺，林奇現在拒絕一切可能出現危險的活動，就連上下樓都要老四在身旁才覺得安全。天天湊在老四身邊，讓宿舍的其他人都覺得林奇是不是在和老四搞基了，畢竟林奇一米八的個頭，長得也算清秀，喜歡柔柔弱弱還是藍眼睛的老四在他們看來也不是不可能。

“老六，你說你和老四你們倆到底誰是0誰是1啊？你看起來人高馬大的，但現在怎麼跟個小鳥依人的妹子似的？”鼻子下兩撮小鬍子的青春痘男生一臉壞笑地看着一手抓着老四下樓的林奇。

“滾！孫麻子，你再這樣唧唧歪歪，信不信你林外公把你的小鬍子都拔了？”林奇嘴上厲害，抓着老四的手卻更緊了一些，青春痘男生是宿舍里的老二孫磊，因為滿臉的青春痘被大家起了個麻子的外號，雖然他本人不認可。由於他有兩撮從未修剪過的稀疏的小鬍子，所以他更喜歡被叫做陸小鳳。

林奇這一番言行更是招的大家一陣鬨笑。林奇懶得和他們計較，拉着老四快步走了過去。“林奇，雖然我知道你很怕死，但你這樣真的很噁心。”老四皺着眉頭道。“管他們呢？小爺我現在就害怕什麼時候我出了意外，我可是時刻處於危險之中。”林奇哼了一聲。“那隨便你了。”

林奇嘆了口氣，他也知道這樣不是個辦法，但他又能怎麼樣呢？這種狀況下，可能他一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他都感覺不到。

晚上，當所有人都睡著了時，廁所傳出了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因為林奇感受不到睏倦，所以他很難睡着。一開始還覺得不錯，但他在一次一整晚沒睡之後，第二天一頭撞上床架之後，他才明白他的身體仍然需要休息，只是他感受不到了。而這大晚上的噪聲，更是讓他難以入眠，“我倒要看看是誰大晚上犯病不睡着！”心裏想着林奇翻身下床。

廁所的門虛掩着，裏面的人沒開燈，林奇朝裏面瞄了瞄，一個身影正面對着鏡子用手在嘴巴里掏着什麼，手上好像還拿着什麼東西，咯吱咯吱的聲音就是從他嘴裏傳出來的。“喂，你大晚上剔什麼牙啊？還不開燈，你看得着么？”林奇將門打開不客氣地說道。

話音剛落，那人停下了手裏地動作，緩緩轉身。只見那人睜大了雙眼，張開到極限的嘴巴里一片猩紅，左手拿着一個小棍一樣的東西，正朝後槽牙戳動，而右手攥着一把沾滿了鮮血的穢物。“老路，努看，努看我牙縫裏面塞了沙姆呀？好像是晚上吃的漏，我腫么都掏不幹凈啊？”不清不楚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隨着話語一同噴出來的一嘴黃白色的碎齒和殷紅的鮮血。

本該感到十分害怕的林奇，表情此時卻十分淡定，“你瘋了啊？死胖子，鬼附身了啊你！”

“鬼滬身？”這人原來是張揚，他聽到林奇的話變了表情，本來慘白的臉此時漲的通紅，若有所思地說道。突然，張揚笑了起來，嘴巴咧到快要裂開一般，露出了僅剩不多的幾顆牙齒和殷紅的牙床。“嘻嘻嘻，我叫張揚，老路，老路，你叫老路，我基到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張揚抑制不住地狂笑起來，滿嘴地鮮血噴在白色的瓷磚上顯得格外詭異，他握緊了拿在手裏的小棍，斜着眼看了一眼林奇，“老路，我也來給努剔剔牙吧！”話音未落就朝着林奇猛刺過去。

“卧槽，胖子瘋了！”林奇身形一閃，把門用力一關，門板拍在了發狂的張揚頭上，發出咣當的聲音。林奇沒有一點遲疑，轉身就向門外跑去。只聽背後咚地一聲巨響，胖子已經從廁所沖了出來。“奶奶的，體測地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猛？”話音未落，暴走的張揚已經擺動着肥碩的身軀追到了林奇的身後，沾滿污血的右手手心向上朝林奇展開，露出了一直攥在手中的東西，“把介個登西弄出來，就諸福多啦，嘿嘿嘿嘿嘿。”只見七八個殘損的人類牙齒出現張揚的手中，上面還帶着紅褐色的血漬，破碎的牙齒劃破了他的手心，鮮血從張揚肥嘟嘟的手肚子上流出，就像被戳破了裝滿了水的氣球。

“我了個去，張胖子真是病得不輕了，看來比我現在病的還嚴重些。”林奇睜大了眼睛，數了數這幾顆牙齒的數目。“老路，我最不喜翻別倫叫我胖子了。”張揚興奮的表情冷了下來，嘴裏含糊着嘟囔着。“那不叫你胖子，叫啥啊？張揚？哈哈哈，雖然我感覺不到高興，但是按照常理來說，現在我是不是應該笑啊？”林奇乾笑了幾聲，聽不出一絲笑意。

“不許笑！”張揚滿是橫肉的臉變得猙獰了起來，暴怒地喊出這三個字，又從嘴裏噴出了一口鮮血，血絲帶着唾液粘在他的臉上，同時他舉起左手的小棍子，惡狠狠地向林奇的肩膀上扎去。林奇沒有反應過來，那滿是污穢的小棍刺入了他的肩膀，在這一瞬間他才看出來那是張揚最喜歡的麻木牌鋼筆。鮮血從林奇的左肩上迸射而出，血水濺進了林奇的左眼。

滿目血紅，此時林奇發現，原來他唯一感到敏感的顏色竟然是紅色，鮮血這耀目的顏色。“可惡，還是不會感到痛啊。”林奇輕聲嘀咕着，“但是這樣可是會死的，無論是破傷風，還是流血，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我應該害怕么？”可是林奇心裏卻沒有一絲畏懼，感受不到痛苦卻讓他開始思念哪個長夜裏雙臂被折斷的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我不想死，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你這個死胖子，你是想殺了我么？”林奇平靜地說道，“那我要你先去死！”

林奇試圖抬起左手，卻發現因為肩膀受到攻擊，本來大難抬起左手的指令已經起不到足夠的效果，左手只抬起了十幾厘米。那就使勁一點吧。林奇猛地發力，左手快速地抬出，按在了胖子抓住鋼筆的手上，向上用力一抬，把鋼筆連帶着胖子的手一起拔了出來。張揚沒有料到林奇的反應，眉頭皺起，嘴裏剩下的碎牙被咬出嘎吱嘎吱的難聽聲音，握緊另一隻攥着牙齒的手向林奇的臉上揮去，但卻打在了林奇的右臂上，“你這死胖子，看我不打死你。”說著，林奇抓着張揚的手惡狠狠地朝張揚的臉上打去，張揚手中的鋼筆一下下戳在他自己的臉上，一下又一下，鋒利的鋼筆尖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個個血洞，林奇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直打得張揚滿臉鮮血，胖子的肉臉血流如注，混雜着口水和鼻涕一滴滴落在灰黃色的地板上。

胖子還想還手，可一下下朝着他頭部的打擊讓他難以反應過來，只得用另一隻手慌亂地捂住顏面，但林奇毫不停手，已經被打的彎曲的筆尖一下下扎在了張揚的肉掌上，眼看着又是一個個學窟窿。“不打惹，別打惹，痛史惹，痛史惹！”張揚已經放棄了抵抗，不斷閃躲着求饒。“知道錯了么？”林奇不帶感情地問道。“知道惹，知道惹，別打惹。。。”張揚趕忙連聲應道。

林奇面無表情地松下了左手，捂住了一直在流血地肩膀，因為劇烈地動作讓本來不大的傷口流出了大量的鮮血，浸透了林奇的淡綠色睡衣。“可千萬別死了啊，我得想辦法止住血。”說著林奇撕下了一隻袖子，像模像樣的將肩膀綁了起來，正想到胖子該怎麼處理時，卻發現胖子滿是血污的臉上竟然已經停止了流血，只剩下褐色的血粘在一臉的肥肉上，顯得既可怕又詭異。

“你這廝倒是好得快，我不管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下次再對我犯病，可不就是破相這麼簡單了。”林奇冷哼一聲對“張揚”說道。

“素素素，大倫，小的再也不敢惹。”那“張揚”用漏風的嘴忙不迭地回應。

躺在床上，林奇開始思考，我現在還是人么？為什麼我一點感覺也沒有？那假胖子該怎麼辦？他也遇到怪物了么？不，他本身就是怪物。那以前的胖子呢？與我相比，可能他才是真正地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