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不食肉糜
暴怒的魏進忠怒斥上皇。
堂堂皇帝竟然被他稱作畜生。
這是大逆，絕對抄家滅族的打大逆。
汪直就覺得心跳加速，血液狂涌。
隨即撲通一聲，嚇暈了過去。
此刻，李未央神情冷峻，一掃此前的頹廢，一身冷冽的氣質凸顯出來。
他幽幽的聲音傳遍了整座朝堂。
“你說什麼？”
那話像是從冰縫之中迸射出來的一樣。
魏進忠被那冰冷的氣息刺的渾身一顫。
他陡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失言了。
無論皇帝如何白痴，他依然是皇帝。
他魏進忠只不過是一介奴才而已。
此刻，面對着李未央那張冰冷凜然的面龐，他打心底升起了一陣寒意。
“陛……陛下，奴才也是因憂國憂民，所以才會一時失言，請陛下恕罪。”
“而且，奴才是奉冠君侯之命，長官司禮監。”
“要是陛下殺了奴才，恐怕無法向冠君侯交代啊。”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堂堂天子，連一個欺君的奴才都不能殺。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李未央怒極反笑。
“魏公公，肉糜的事朕還沒有說完呢。”
“你知道新制肉糜用的是什麼材料嗎？”
他的聲音幽幽的，就像是從地獄裏飄出來的一樣。
兩個字從他的口中緩緩迸出。
“人肉！”
魏進忠渾身激靈一個冷顫。
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心神狂駭。
“來人。”李未央忽然斷喝一聲，“剮了這個閹貨，製成肉糜！”
此話一出，朝堂之上，空氣都為之凍結。
往日裏的那個荒唐白痴皇帝，竟然手辣至此。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駭然之餘，竟然無人動手。
“怎麼，你們不敢？”
李未央冷冽的目光掃過朝臣，終於，定格在了兵部侍郎蒙擴的身上。
“蒙擴，你是書生出身，卻掌管着軍事。”
“不知道你有沒有膽子殺人？”
“敢！”蒙擴豁然掙脫了禁衛的手，大步流星奔向魏進忠。
他的手中，緊握着從禁衛腰間抽出的刀。
“閹賊禍亂超綱，人人得而誅之。”
“能親手剮了此賊，是我輩的榮幸。”
說話間，人已經狂奔至魏進忠的面前。
“閹狗，死來！”
斷喝聲中，手起刀落。
霎時間，血光迸濺。
在朝臣駭然的目光中，魏進忠的一條胳膊被斬落。
他嗷的一聲，癱軟在地。
濃重的血腥瞬間瀰漫了整座朝堂。
所有人的神經都彷彿被刺了一下。
此刻，就聽蒙擴高呼一聲。
“列位臣公，我堂堂的大離皇朝的朝堂，竟然被一隻閹狗.操縱，這是我等的恥辱！”
“現在，陛下給了我們恕罪的機會，諸位還能什麼！”
話音落地，滿殿死寂。
“剮了這隻閹狗。”
朝臣之中，不知誰爆出了一聲狂呼。
這一聲喊猶如炸雷，驚醒了人群。
文武百官已經被這個閹貨欺壓了十年。
現在，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
呼啦。
人群像潮水一樣瘋狂湧向了魏進忠。
叫罵聲，呼號聲響徹在朝堂之上。
血腥開始瀰漫。
就連殺人不眨眼的禁衛軍，也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呆了。
他們從未想過，昔日裏那溫文爾雅的朝臣，還有着如此瘋狂的一面。
瘋狂並未持續太久。
當朝臣們散開，那個不可一世的魏進忠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碎肉。
禁衛、宮人、朝臣全都瑟瑟地望着這一幕。
瘋狂過後，所有人都在駭然，彷彿難以置信，這血腥的一幕竟然就發生在朝堂之上。
李未央冷笑。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再度開口，語氣淡然。
“君無戲言，朕說了要把他做成肉糜，就得做成肉糜。”
“來人，將這對爛肉斂到御膳房，做成肉糜，賞賜給司禮監。”
魏進忠是司禮監總管太監。
他效忠於冠君侯，整個司禮監自然也不例外。
李未央此舉，就是在殺雞儆猴：在我的地盤之上，吃裏扒外者就是這個下場！
這就是皇帝的反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生殺予奪，全在一手。
當朝臣恍然明白之時，心中不禁升起了深深的敬畏。
一時間，群臣面面相覷，彷彿心有靈犀一般轟然下跪。
“吾皇萬歲！”
“吾皇聖明！”
一聲聲高呼，聲震朝堂瓦礫。
群臣息聲之時，李未央已經落座。
“少拍馬屁。”
“海匪禍亂十六州的事，還需抓緊辦。”
“諸位臣公，誰肯替朕出征？”
那威嚴的聲音落地，大殿之中嗡聲四起，群臣面面相覷。
陛下說話太俗了。
不過話糙理不糙，剿匪一事，宜環不宜遲。
只不過，海匪為患十數年，勢力龐大，早已經飆升至數萬人，實力已經堪比一方諸侯。
想要將其徹底剿殺，絕非易事。
就在這時，朝臣之中轟然站出一人。
“臣願望東南剿匪，替陛下分憂。”
此人一出，大殿之上瞬間鴉雀無聲。
李未央的眸光霍的一跳。
“是他！”
鎮遠將軍李淳風！
鎮遠將軍人如其名，性如烈火，行事如罡風，且心狠手辣，殺人無算，是朝堂上最難惹的煞星。
但最要命的是，他是冠君侯的人！
身為魏進忠的同謀，他能眼睜睜看着對方被生死活剝，其心狠辣，可見一斑。
此次將兵剿匪，必然要交割軍權。
李淳風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正是為此。
而且此人一貫擅長坐吃空餉，謊報軍功，甚至有一次剿匪時，殺良冒功，屠戮上萬無故百姓。
讓這樣的人將兵在外，那就是一同炸藥，隨時都有可能將皇權轟碎。
現在，是否將軍權交到李淳風的手中，已然成為一個生死抉擇的問題。
這一點，皇帝心知，群臣心知，李淳風更心知。
李未央不語。
生死博弈再度陷入僵局。
就在這時，蒙擴忽然跨步出了朝班。
“小小的海匪無需勞動鎮遠將軍，沉蒙擴願請命前往。”
蒙擴歷來忠心朝廷，不惜以身殉國。
現在，皇帝崛起，蒙擴的報國之心更甚。
此刻他站出來，就是在替李未央爭奪軍權。
然而，小小的文官，從來都沒被李淳風放在眼裏。
他睥睨望去，嘴裏冷哼一聲。
“哼，你一個小小的書獃子，居然想要將兵，真實不自量力。”
“你知道什麼是沙場嗎？”
李淳風危言恫嚇着。
下一刻，他的身上緩緩散發出凜然的殺氣。
那是他久經戰場屠人無數凝聚下的氣息，震人心魄。
在隱隱殺機的籠罩之下，蒙擴果然膽戰心虛，就覺得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李淳風轟然一笑。
“百無一用是書生，就你這樣的土雞瓦狗還想統兵，簡直就是笑話。”
狂笑中，囂張之意躍然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