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奪權上位
幾隻烏鴉從慘淡月色下掠過,帶起一陣凄寂悲鳴。殿外橫七豎八倒了許多屍體,暗紅的血在磚縫中蔓延,空氣中全是令人作嘔的腥味。
明亮的大殿內跪趴着一大片人,瑟瑟發抖,伏地低泣。
顧弋看着底下跪倒的妃嬪皇嗣,手中雪白帶紅的長劍揚起,削起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嘯聲,頓時驚起一片哭聲。
昏君殘暴,荒Yin無度,殺忠臣,辱義將,苛捐雜稅,民不聊生,人人得而誅之!顧弋在邊關忍辱十年,一朝率軍兵臨城下,直抵皇宮,即刻斬殺昏君首級!
一陣廝殺響鬧后,血液低落到金磚上的聲音格外清晰,足以驚醒睡夢中人,壓抑的嗚咽悲慟讓本就肅殺的大殿更加恐怖。
十年前,就因為父親在朝上的一句諫言,昏君不過輕輕一嘴,全副武裝的禁軍便抄斬了整個顧家,男丁無一生還,女流死前還要被禁軍侮辱一番!他在母親的掩護下躲在了井裏才免遭一難,但母親卻在他眼前被十幾個禁軍生生辱沒!
他恨!發誓一定要取其首級、殺其子嗣、奪其天下,為顧家滿門冤魂報仇雪恨!
現在,他做到了。昏君的狗頭被丟到了地上,亂髮蓬垢,滿臉血污,任人踐踏。
“主子!人已經找齊,都在這了!”
滿目凶光,渾身肌腱的鎧甲大漢把胳膊下的最後一個小兒丟到了人堆里,那小兒被砸到地上,只是摸了摸磕疼的小腦袋,眼皮子都沒抬起來過。
身披輕紗絲綢的妃嬪們頓時嚇得花容失色,一張張傾城美顏上全是鼻涕和眼淚,哪有平日的妖嬈風情,看着倒像是被人隨意糟蹋的後園殘花。
“反抗者,死。”
冷冷的一聲,無數身穿銀甲的將士握着寒刀進殿,把黏在地上的女人們一一拖了起來。
女人們掙扎求饒的哭聲響徹大殿上空,此刻的她們猶如提線玩偶,任人擺弄。
忽然,一個女人掙脫束縛同棄網蜘蛛般爬到顧弋腳邊,塗滿丹寇的玉手拽住男人堅硬的鐵甲,“大人!大人,求大人饒命啊,我們都是迫不得已進宮的,求大人垂憐......”
女子卻是個生的極美的,淚目點點,楚楚可憐,只是,顧弋並未多看兩眼,長腿一抬,女人便被兇狠的力道甩到了一邊。
“哇——母妃!母妃.......”
顧弋才看向那群小兒,老昏君搶了那麼多女人,不知是否蒼天有眼,竟然沒有誕下多少皇子,底下幾乎是些被陣仗嚇尿了褲子的公主們,一個個見到這般血腥早哭暈了過去,現在醒了一個,才睜眼就要找娘。
那妃嬪爬過孩兒身邊,憐惜地把孩子攏進懷裏,“大人,求求您別殺孩子,她們都不是皇帝所出啊.......”
剩下的女人紛紛附和,爭着搶着把自己的私情往外泄露。
此話一出,殿上站着的人無不瞪大了雙眼,面面相覷,這群女人也真是夠有骨氣的,全都不是皇帝所出?殿外那具還帶着溫度的屍體要是聽到此話,會不會氣得要跳起來掐死這群女人。
“皇帝其實......雄風難振,每每臨幸妃子,都要百般手段折磨一番,似乎看着她人受辱才能換來他不過片刻的抖擻.......妾身們恨他,更不可能為他生兒育女,便私下和侍衛們......”
妃嬪說不下去,只低着頭嗚咽痛哭,過往太過陰暗,這深宮中簡直生不如死。
顧弋走向那群小公主們,一陣腥騷之味撲面而來,與那冰雕玉琢的模樣格格不入。
他皺眉,寬大的雙腳忽然邁到一個俯卧的小兒身旁。
都這般情景了,這小孩還能睡得下去,瞧他雙目緊閉,唇角微張,別人尿褲子,他倒流着安逸的口水?不愧是公主堆里唯一的一個皇子,顧弋冷峻的臉忽然鬆動了一下,抬起大腳踢了一下小孩兒的屁股。
小人兒只是抓了抓臉頰,眼皮甚至沒抬起來過。
方才的女人眼光一閃,就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白皙纖細的手指顫抖着指向趴在地上熟睡的人兒,“大人!他!只有他是皇帝所出!他是身故的皇後娘娘唯一的嫡子,蕭長歌!”
顧弋冷冷地掃了一眼這個女人,瞬間就有一個壯漢上前給了她一響亮的嘴巴子。
睜着眼睛說瞎話,欺負他們主子眼瞎了不成!這孩子穿着一身粗布舊衫,細看還能發現幾條密密麻麻的補縫,
就是宮女太監都看着比他富裕,哪個皇子過得這麼寒酸凄涼?
只是被打的女人絲毫沒收斂,還是捂着腫脹的臉頰爭着解釋,“是真的!小皇子被誤會是皇后和人通姦所出,皇后便以死自證清白,只為求得孩兒一命,但皇上並不待見這位小殿下,只是讓他在宮裏放養着,所以看起來和金枝玉葉的公主們落差太大!但是他真的是皇子!”
顧弋踢了踢小孩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小腦袋,眼裏深寂一片,沒人猜得到他的腦子裏醞釀著怎樣的風暴。
女人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座瘟神,對不起了小殿下,看在你在我宮中吃過幾次晚膳的份上,救救你這可憐的妹妹們。
顧弋看了一眼一個臉目絡腮鬍的男人,對方粗啞的聲音響起,“全都拖出去!動作快點,哭的只管拿死人的衣服塞了口嘴,鬧得一刀砍了作罷,都快點!”
殿中熱鬧起來,妃嬪們被高大魁梧的將士拖出殿外,細胳膊細腿根本抵抗不了這些虎背熊腰的男人,成王敗寇,自古道理,等待她們的即將是冷刀寒箭,鷙酒毒藥,或是發賣軍中,充當軍妓被辱沒而死。
蕭長歌被一個妹妹晃動的手腳打了一臉,小小的手捂上了圓嘟嘟的臉頰,緊閉的雙眼終於睜開了一絲裂縫。
只是剛睜眼,只覺得脖子間一涼,一個明晃晃冒着寒氣的刀片正架在自己的臉邊,似乎還有點點溫熱鮮血滴落在面上。
她咽了咽口水,就着原來的姿勢趴着不動,烏溜溜的大眼睛卻是不安分地轉着。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本是生靈休息之時,怎的一轉眼刀光劍影,鮮血橫飛,滿目瘡痍,哭的哭,傻的傻。
“你,是狗皇帝唯一的兒子?”
冷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似那地獄宣判生死的閻王,聽的人不由地膽寒。
蕭長歌不敢搖頭,生怕那不長眼的寒劍順走了自己的小命,她本不是皇子,但母后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嬤嬤日後教導她,她是皇子,是褲襠下和公主們不一樣的男子漢,是未來繼承江山、統領山河的皇家貴胄!
自一出生,她便被服下抑制女性特徵的藥物,等到長大,她也會和別的男人一般長出堅硬的鬍子,突出的喉結,甚至是濃密的胸毛!
但父皇不喜歡她,不但不讓她享受皇子的待遇,還揚言讓她在後宮裏自生自滅。所以從小到大,她住的是下雨漏水的冷宮,穿的是嬤嬤撿回的小主兒丟棄的舊衣,吃的更是御膳房不要的殘羹冷炙。
幸好身邊還有一個嬤嬤,嬤嬤散盡幾十年的積累,買通了守護冷宮的侍衛,二人才得在偏僻深宮之中尋到一絲落腳之地。
宮裏的娘娘們曾深受皇后恩澤,時常也會接濟一下她,到底,她這過去十二年過得還不算太凄慘。
只是這平淡的生活似乎太短暫了些。
看這架勢,是尋仇啊!
蕭長歌悄悄挪了挪身子,盡量避遠那凶煞之器,卻不料那寒劍跟長了眼睛一般,她挪,劍也跟着挪。
鋒利的劍尖在金磚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小公主們又被嚇得張大了嘴哭叫,似乎在比誰張的嘴大,誰就能去找娘一般。
“饒命饒命,我是....是是是是......父皇的孩兒,但是不是唯一的就不知道了啊!”
蕭長歌心裏咯噔一下,腦子似被雷劈到,唯一?也就是說假如還有別的兄弟,已經死於亂劍之下了?思及此,蕭長歌欲哭無淚。
“哦?”
清冷的男聲在空幽的大殿上拉長,顧弋大手帶着長劍,移到了蕭長歌的小屁股上。
她背脊發麻,終於渾身顫抖,心道完蛋,她要變成御廚里砧板上的肉片,供鋒利的菜刀切扎錘剁了。
“你為何不尿出來?”
這是什麼話!蕭長歌穩了穩心神,梗着顫抖的小嗓音道,“我,我我沒有夜裏尿床的習慣呢......”
“那我要是讓你現在尿出來呢?
昏君的兒子,憑什麼大難臨頭還能臨危不亂!他就是要從頭到底、徹頭徹底碾碎所謂的皇家尊嚴!
蕭長歌哭着嗓音說,自己真尿不出來,睡前沒喝水......
瘟神擺明了不信,冷劍一橫,被它指着的小公主眼神一呆,坐下竟漸漸攤開一片淺黃的水漬,似乎還在冒着絲絲熱氣。
“尿。”
這麼變態,喜歡看人尿褲子嗎?蕭長歌內心誹謗,面上卻裝着尿不出的痛苦之意。
顧弋看腳下的人皺着一張倒霉的小臉,看着滑稽又可笑,他不由地感到愉悅,沒錯,就是要羞辱他!昏君死了,剩下的債讓他兒子還也不錯。
“我要在你們當中殺一個人,公主們,你們說,該殺誰啊?”
小公主們從小被溫聲細語地呵護,哪裏聽過那麼殘暴的話語,聽到“你們”和“殺人”,饒是些不算懂事的嬌貴公主,但此刻也知道癟了嘴不再哭鬧。
其中一個大一點的公主忽然鼓起了滿是淚痕的小臉,哽咽道,“哥哥,你殺他吧!他才是父......狗皇帝的孩兒,我們都有自己的爹爹.......”
顧弋冰冷的眼神審視着這個小公主,方才那女人護着的,就是這小女孩吧,模樣看着倒是精緻,長大了必定不是庸脂俗粉,小嘴是會說話,哥哥?呵,倒是隨了她的母妃,連帶着這為保生死不惜禍連他人的好品性。
顧弋在蕭長歌身上踢了幾腳,讓她跪着,手指有節奏地在劍柄上跳躍,“她說要你死,你願不願意?”
蕭長歌內心嘆氣,瞥了一眼安月妹妹,這妹妹自小嬌生慣養,怕是嚇壞了才口不擇言。算了,好歹吃過她宮裏的幾頓飯,就當一報飯食之恩了。
她抬起蒼白如紙的小臉,傷感地點了點頭,濃密的睫毛蓋住了眼睛,“要是能放了妹妹們,我自是願意的。若是......若是能把我一起放了,那我就更願意了。”
顧弋冷笑,被銀甲護袖裹着的大手一揮,公主們的命運便在手下被安排起來,從今往後,她們不會再是享受榮華富貴的嬌滴滴公主。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北辰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