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婚之夜
“王妃。”侍女在耳邊的一句話將蘇如意的思緒拉了回來。
蘇如意看向侍女，侍女接著說：“王爺說，請王妃先去新房歇息。”
已是戌時，也是時候離開宴會了。蘇如意跟賓客道別，隨着侍女從左側而下，出了大堂，穿過帶有直欞窗的迴廊，再穿過亭台，往前走十來步，便是新房了。新房外張燈結綵，紅色成雙的“喜”字張貼在窗戶上。進入屋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木製屏風，上面是一幅怡然自得的花鳥圖，屏風前面是一張小的羅漢床，床兩邊設凳，床中間是食案，案上放着茶具。穿過屏風再往裏走，她看到一張大床，周圍是彩幔圍繞，床上放有香囊、枕席和被子。
走了一圈又回到屏風處，侍女扶着蘇如意坐到羅漢床上，說：“夫人餓了吧，剛才宴會也沒有動筷。”說著朝外面的侍女說：“來人，備的熱菜可以端上來了。”
蘇如意望向這侍女，機靈懂事，倒也招人喜歡，可惜，是蘇夫人派來監視她的。她突然想起來自己的侍女，“蕙蘭呢，她不是陪我一起嫁過來嗎？”出蘇府的時候她還看見蕙蘭為自己整理衣裙，這會子卻看不到人了。
侍女笑着答：“夫人莫着急，我讓蕙蘭去廚房看着飯菜。”
蘇如意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她還擔心蘇夫人硬留下蕙蘭。她自小與蕙蘭一起長大，早就情同姐妹，若是留在蘇府，她是斷然不放心的。
她問侍女：“你叫什麼？”
侍女答：“奴婢叫晚香。”
蘇如意試探性地問她：“蘇夫人讓你做我的陪嫁侍女，她可有與你交代什麼？”
晚香的眼神有些閃躲，思慮片刻后，說：“蘇夫人讓我好生照顧小姐，小姐在甄府過得好，她才會放心。”
蘇如意不由地冷笑了一聲。蘇夫人怎麼會希望她過得好。讓她嫁給一個殘廢王爺，本就是讓她來替自己女兒受苦的。若她過得不好，蘇夫人才會放心。
此時蕙蘭已端着飯菜走了進來，蘇如意與她相視一笑，說：“你們也坐下陪我吃吧。”
晚香連連推辭，“小姐是好意，但我們奴婢怎麼能和主子坐在一起吃飯？”
見晚香一副驚嚇的模樣，想必在蘇府被調教得十分懂禮儀。蘇如意也不勉強，對她說：“那你先在門外候着，我和蕙蘭有話說。”
晚香看了眼蕙蘭，似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我從午時就未吃東西，這會真是餓極了。”蘇如意拉着蕙蘭坐在她對面，拿起筷子夾了菜吃。
蕙蘭坐下來，卻不動筷，嘴裏小聲說：“小姐，這畢竟是王府，我還是站着吧。要是被晚香看見了，又要說我沒規矩，不配伺候小姐了。”
蘇如意咽下嘴裏的菜：“你不用管她，她是蘇府的丫鬟，又不是我的丫鬟。再說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什麼苦沒吃過。我們既可以共苦，就可以同甘。”
聽到蘇如意的話，蕙蘭心裏十分感激。她自幼父母雙亡，在街上乞討時被蘇如意之母帶回家照顧，給她起名蕙蘭，後來蘇母離世，只剩她與蘇小姐每日相依為命，她早就將蘇如意視作自己的親姐姐。
蘇如意喊晚香進來收走碗碟，晚香看着盤中所剩無幾的餐食，勸說道：“小姐，用膳不宜太多，會脹腹。若是王爺看到你吃這麼多，定會懷疑你的身份。”
蘇如意不以為意：“王爺在的時候，我自會裝作名門淑女，這會他不在，我還不能吃盡興？”
蕙蘭也搭話道：“晚香，你不要事事管着王妃，這裏不是蘇府，是甄王府。王妃才是你的主子。”
晚香見蘇如意和蕙蘭對她似乎有些敵意，也不再多言，只說了句：“王妃說的是。”
甄王被侍衛推着輪椅進入新房時，蘇如意端坐在床頭，眼帘低垂。他半晌沒說話，似是在端詳她，良久，才說：“讓夫人久等了。”隨即又對旁邊的侍衛說：“讓她們進來吧。”
侍衛打開房門，一群婢女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宮裏的老嬤嬤。她手中端着一盤餃子，此時她上前說：“王妃，請吃餃子。”
蘇如意夾了一個餃子，嚼了嚼，果然是生的。她故意瞪大了眼睛，說：“這餃子是生的。”結婚之前，蘇府請來宮裏的嬤嬤教了她婚禮的習俗和禮儀，嬤嬤也說了，女子新婚之夜要表現得嬌羞一些、矜持一些。
老嬤嬤笑着說：“自然是要生的。”蘇如意於是故作羞澀地低下頭。
接下來是喝交杯酒，甄王先伸了手過來，蘇如意與他手臂互相挽住，一同飲了酒。那一刻，一張英俊的臉龐近在咫尺，他望着她，眼神溫柔似水，蘇如意回望他，心跳得竟然有些快。
繁瑣的婚禮儀式結束，甄王屏退旁人，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房間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只有燭火發出輕微的燃燒之音。
“你可以抬起頭來，不用這麼拘束。”甄王的聲音略帶些沙啞。蘇如意抬頭，仔細地觀察眼前的男子，他雖坐在輪椅上，卻氣度不凡。稜角分明的輪廓，面容白凈。那一雙黑色透亮的眼眸，深不見底，彷彿藏着很多秘密。
此刻他穿着紅色喜袍，頭髮用發冠高高束起，乾淨整齊，看來也是用心打扮了一番。
“王爺，”蘇如意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說，“可曾用過晚膳？”
甄王點頭，聲音也很溫柔：“用過了。”
兩人四目相對，卻又很快將目光轉移。
“王爺，可是累了？我幫你更衣。”蘇如意再次開口。
“不用了，本王習慣睡在書房。”
蘇如意自是不在意他經常睡在哪裏。只是，新婚當夜，新郎跑去書房睡，這傳出去恐怕會引來非議，華妃也會責怪於她。為了坐穩這個王妃之位，今夜她必須挽留他在此過夜。
“王爺，今日是我們大喜之日，讓妾服侍王爺入寢，如何？”說出這句話時，蘇如意感覺自己的耳朵瞬間燒得慌。
甄王的臉上露出笑意，他不緊不慢地說：“既然你執意要服侍本王，那本王今夜就宿在這裏。”
“好。”蘇如意微微點頭，甄王又說：“你可願陪我再飲幾杯？”
蘇如意再次點頭，她從桌子上的酒壺裏倒了兩杯，一杯遞給甄王，一杯留給自己。喝完，甄王示意再添酒，她照做。
“夫人以前喝過酒嗎？”
“喝過一些女兒家飲的甜酒。”
“這是今日宮裏賜的酒，你覺得如何？”
“妾覺得…”蘇如意想說苦澀中帶有一絲甘味，總之不是很好喝，但她還是說了句：“很不錯。”
推杯換盞間，蘇如意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了，她以前從未飲過這種酒，此刻已覺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王爺，我不能再喝了。”說完這句話，她倒在了床榻上。
睡夢中，蘇如意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攔腰抱了起來，放在了另一張床上，還蓋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