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十九天
太陽終究下山了，熊熊的火焰染紅了半邊天。
綠衣女子說到做到，果真封了高遠的穴道，然後去村裡找了一輛驢車，將不能動彈的高遠扔到車板上，自己坐在前面，駕着驢車向著東方去了。
高遠一路上一直在破口大罵，用自己從劉大嬸那裏學來的所有的惡毒語句全用上了，也不見那綠衣女子生氣。直到自己罵累了，索性就閉上眼睛呼呼地睡起了大覺。
半夜，高遠醒了，這次不是疼醒的，而是尿意來襲。
“惡婆娘，放開我，我要尿尿！”高遠朝着綠衣女子喊道。
“怎麼？躺着尿不了？”綠衣女子頭也不回。
“穿着褲子，怎麼尿啊？！”高遠憋得聲音都變了。
“尿褲子裏。”綠衣女子依舊不回頭。
“那如果......”高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綠衣女子打斷了。
“拉褲子裏。”
高遠躺在驢車上，已經看不到火光了，只有滿天的星星，想來是已經走出很遠了。感受着褲襠里的絲絲涼意，看着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高遠連屈辱感都生不起來了。
隨着驢車的晃動，一路顛顛簸簸，終於在天白看到了一片魚肚白，天，要亮了。
“入城者停車檢查，依次繳納入城費用。”
高遠連頭都不能動，只聽見周圍人聲鼎沸，眼珠四下轉動，看到周圍都是人，還有很高的城牆。
“唉，好想看看啊......”高遠長這麼大還沒進過城，從沒想過會是這樣進來的。
“站住，這人怎麼回事？”驢車被攔下了，城門守衛拿着刀指着高遠，向綠衣女子詢問着。
綠衣女子也不說話，拿了塊令牌在守衛面前晃了晃，守衛頓時就慌了，趕忙彎腰行軍禮：“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望仙子見諒！恭迎仙子大駕！”
“嗯，還算懂事，不必驚動城裏的各位大人了，我來拿些東西，接着就走。”綠衣女子對守衛說道。
“是！請仙子入城！”守衛也是八面玲瓏的人兒。
驢車進了城，高遠使勁轉着眼珠子，儘可能的想看清城裏的樣子，可惜入眼只有挨挨擠擠的人和房子的綠瓦白牆。
“惡婆娘，能不能讓我看看城裏什麼樣子啊？”高遠實在忍不住了，畢竟還是個少年。
“惡婆娘，你是聾了嗎？”
“閉嘴！再敢叫我惡婆娘，我戳爛了你的嗓子，挖了你的眼珠子！”綠衣女子口氣不像開玩笑，說完還回頭看了看高遠，彷彿在考慮這個主意的可行性。
高遠嚇得趕緊閉嘴，不再言語，綠衣女子才滿意地回過了頭。
“喲，好俊俏的小哥哥，可惜是個癱巴，不然肯定能賣個好價格。”不知道這是到了哪裏，高遠滿眼都是美麗的女子，穿着打扮甚是好看，渾身香粉味要多好聞就有多好聞。
“這位大姐，這個小哥哥是你的弟弟嗎？你看，這個小哥哥好可憐哦，要不你出個價，我們把他買下來？我家主人和回春堂的主人私交甚好，說不定能治好他呢。”一個穿着一襲白衣的女孩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高遠，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突然一震，似乎發現了什麼，然後向綠衣女子提出了這個請求。
“呵呵，我五毒仙子的事，你們暗香樓的主人都不一定敢管，你小小一個藝妓，活得不耐煩了嗎？”綠衣女子那高高在上的語氣，聽着確實讓人不舒服。
“啊？！仙子息怒，小女子唐突了。”白衣女孩子趕緊行了個萬福，然後面帶歉意的看了看高遠。
高遠心裏牢牢記住了暗香樓、回春堂和這個白衣女孩子，因為從這個女子的眼神里，高遠看到了善良，高遠確信這個女孩子是想救自己的。高遠也記住了綠衣女子的名號——五毒仙子！
高遠經常聽村口說書的劉先生將江湖上的故事，可劉先生的故事裏，絕對沒有今天聽到的這些名號。
江湖，終究是年輕人的江湖。
希望，來得快，去得更快。
在城裏轉了一會兒，驢車換成了更大的馬車，車上空間更大了，馬車前邊甚至還加了一個轎廂，但是後面依舊是光禿禿的車板，還有大大小小很多個包袱和瓶瓶罐罐。當然，還有一動也不能動的高遠。
天越來越熱，頭頂的大太陽幾乎是在正上方，照的高遠連眼睛也睜不開，不得已只好開口：“喂，能不能給我遮一遮？我快曬死了！”高遠本想要些水的，但是又怕尿意上來再尿在褲子裏，所以沒敢說。
“一會去樹林裏休息，現在先忍着！”五毒仙子的名號絕對不是白叫的。
果然，從來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吁~~”馬車終於停下了，周圍全是參天大樹，除了風聲和鳥叫蟲鳴，沒有一點點其他聲音。
“時間也差不多了，是吧？”五毒仙子突然來到高遠身邊，很認真地看着高遠。
“什麼時間？”高遠一時間也沒明白過來。突然，高遠體內再次出現了劇烈的疼痛，原來，五毒仙子說的是這個時間！
疼痛再次加劇，這次連頭都開始疼，整個後腦勺就像是要裂開一樣，太陽穴一突一突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啊”“啊”高遠突然雙手抱着頭，身子捲曲着，在馬車上翻滾了起來，然後滾到地上，渾身上下再次被尖銳的石子劃破。
“喲，還真沒想到，這新配置的五毒散發作時還能自動衝破穴道，看來比我想像中還要厲害呢！”綠衣女子仔細地看着在地上打滾的高遠，彷彿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呼~~”疼痛退去，高遠就像一隻死狗一樣蜷縮在地上，腦子裏空白一片，一時間還沒有恢復正常。
“殺了我！”高遠有氣無力地呻吟着。
“告訴我宗絕刀法，我給你個痛快！”
“不可能！”高遠有氣無力的聲音中帶着決絕。
“嗯，似乎這次以疼痛為主，癢的程度還不夠，得再加點料！”五毒仙子一邊思考着，一邊自言自語。
“嗖！”一根銀針沒入了高遠體內。
之後的日子，高遠每天都在重複一個過程：趕路，五毒散發作，被觀察，然後在發作過程中或者發作之後被注入或餵食新的毒素。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第三十天左右，高遠的五毒散再次發作時，又一隻銀針沒入了體內，體內的痛癢感突然大幅度減輕，就彷彿是在燒紅的沸水裏加入了一勺涼水那樣，感覺舒服了不少。痛癢感過去之後，高遠甚至覺得自己的力氣大了不少，彷彿有使不完的勁兒。
從那之後，無論五毒仙子給高遠注入或者餵食任何毒素，都在大大地減輕着高遠的痛苦，雖然一直沒有徹底消失，但是已經能夠忍受了。高遠也根據之前的痛癢感，開始演戲給五毒仙子看，生怕被她發現。
“狗東西，看來真的沒法從你口中得到宗絕刀法了，今天就是第四十九天了，神仙也救不了你了，我得找個野狗多的地方把你丟下，省的看着噁心！”五毒仙子頗有些遺憾地說道。
“那刀法有什麼好的？我都打不過你。”高遠試探地問道。
“反正你都要死了，我和你說說也無妨。”很難得，五毒仙子能回答高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