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人心即鬼域（一）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死魂靈》
第二天一早，人造太陽照常升起，只是光芒沒有那麼耀眼。
學員們坐上專車，由姬宸熙和蘇雅假扮的工作人員帶領去往這次任務執行的地方。
經過半個小時塵土飛揚的車程，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漆黑高大的建築，看起來讓人望而生畏。
幾縷人造太陽的光芒照在那裏卻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在高大的水泥牆上泛不起一絲漣漪，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s市郊外一個偏僻的角落，矮矮的，充滿着壓抑。
這裏就是s市專門用來改造教育問題少年的地方——博爾特少年收容所。
可是，比起這樣陰暗的表象，更加腐敗的，卻是人的內心。
從遠處望去，那黑色的長方形建築猶如一隻怪獸一般佇立在學員們面前，它身體裏裝着的，並不是迷途少年，而是一個個需要救贖的靈魂。
“該下車了，你們先去登記。”
比起青澀的學員們，有過卧底經驗的姬宸熙和蘇雅顯然熟練自然的多，他們兩個早就進入了角色。
學員們沒有出聲，只是跟在他們後面，滿臉寫着不耐煩和不屑。
“叮咚”一聲，博爾特少年收容所的大門打開，和他們想像的陰暗壓抑不同，這裏的內部環境相當不錯。
歐式風格的教學活動樓、明亮寬敞的宿舍樓、精緻大氣的食堂構成了博爾特少年收容所別具一格的建築群，與幽靜的白玉蘭林、銀杏林和香樟林，碧波蕩漾的人工湖，共同組成了引人入勝的秀麗景色。
只是他們一路走來，這裏沒有看見任何電子通訊設備，實在靜的可怕。
透過宿舍樓門的空隙，林亦星瞧見了一雙雙充滿探究的眼睛，也聽見了斷斷續續的鼾聲。
“不要！”
“走開！”
“我錯了，我錯了！”
……
除此之外，似乎有人在做噩夢。
“別聽，別看，別管。”有工作人員前來對接工作，他們身上穿着統一的藍色制服，腰間別著小型槍支。
“姬宸熙，蘇雅，新派來的管理員，你們兩個先去錄入信息，這七個人交給我們就行。”
工作人員冷冰冰的話回蕩在建築群里，顯得如此空曠。
“收到。”姬宸熙和蘇雅做出一副職場小白的模樣，在其他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去錄入個人信息了。
“你們和我來，先錄入個人信息，然後帶你們去宿舍，下午再參加集會。”
像是已經設定好了程序，工作人員根本不把眼神分給學員們，徑直帶着他們走了。
三分鐘的時間，不多不少，他們就到了一座通體紅色的房子前，門外站着六名帶槍的護衛。
“進去吧。”
工作人員人臉識別後，學員們就被帶進了屋內。
“又來七個，現在的年輕人啊，怎麼就不好好的呢。”
負責給學員們錄入信息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他個兒不高，背有點駝，滿頭銀髮，鬍子、眉毛都花白了，穿着一身褪了色地藍色工作服，可還是挺精神地。
看樣子他已經在這裏工作了很久了。
“喂，老頭，你趕緊的。”凌柏書雙手插兜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就是，都老成這樣了，會不會幹啊？”凌妙妙一腳踢翻了地上的花盆。
“快點，快點，別磨嘰。”其他人也是在屋裏敲敲打打。
“已經完事了，你們可以出去了。”老頭並沒有因為學員們的行為生氣，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這就完事了？”凌柏書語氣急切，那老頭明明什麼都沒幹啊。
“你們的信息從進門開始就被掃描完畢，就連宿舍都分配好了。”老頭一邊整理被學員破壞的東西，一邊解釋道。
“切，故弄玄虛。”
“結束了就好，這屋子小成這樣，沒什麼可呆的。”
得到回答的學員們不再和那老頭糾纏，直接抬腿往出走去。
“老吳！謝了！”
外面的工作人員衝著紅房子裏面喊了一聲，得到的是三下燈光閃爍。
“男女宿舍是分開的，基本上就是大通鋪，洗漱用品什麼的都是統一的。”
“作息時間也很規律，早上五點起床，鍛煉一個小時，然後六點吃早飯，七點上課，中午十一點半是午餐時間，下午不上課，但要參加集會或是勞動，沒有晚餐，晚上六點後繼續學習訓練，十點休息。”
“這裏不允許攜帶電子設備，不許尋釁滋事。”
“還有，別人的事別打聽，也別多管閑事。”
“今天是休息日，下午有一場集會。”
……
工作人員機械的講述着博爾特少年收容所的規則，聽起來還算正常。
“啰嗦。”
“煩死了。”
“什麼破規矩。”
“這裏不是監獄吧，怎麼那麼多事兒！”
學員們儘力扮演着“紈絝”，根本不把工作人員放在眼裏，也不想聽他們說的“廢話。”
“你們要是正常也就不會到這裏來了，據我們所知，你們七個可是s市的名人。”
工作人員冷哼一聲，他們的底細他們已經調查的一清二楚，這七個問題少年看起來不過是幾個普通的富二代和幾個小跟班，可他們做出的事簡直令人髮指。
“你們既然知道，就對我們客氣點。”林亦星斜眼冷笑一聲，語氣里填滿了威脅。
“就是，等我們出去了，你們就完了。”
“你們就是一群小嘍啰，我們才不聽你們的呢。”
“識相的就好好伺候我們，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小子，說狠話沒用，我們只是負責看守的，你們要面對的是一群和你們差不多的少年。”
對於林亦星他們的挑釁和威脅，工作人員不以為意，根本是滿不在乎的狀態。
諸如此類的話他們每天都會聽到，早就麻木了。
“那你們就試試。”李明月整理了一下領帶，聲音雖輕，卻足以讓人注意。
“行了，宿舍到了。”
博爾特的宿舍和外面學校的宿舍沒什麼兩樣。
只不過學校的宿舍是一屋子的青春吵鬧，或者慵懶沉默。留了一張大一的照片，燦爛的笑容，青澀單純。
而這裏的少年的人生是懸而未決的，沒有目的，沒有意義。
林亦星和李明月被分配的宿舍是一個四人間，房間不大，室內的燈光昏暗，黃色的燈光給人一種溫暖的頹廢感，牆面被燈光籠罩的不知是黃色還是白色。
一進宿舍門，林亦星和李明月就看見一個人坐在在鋪位邊，什麼也不幹。
那人似乎在看着他們又或者沒有在看他們，只是默然，林亦星和李明月對他也是默然，初次見面，他們彼此沒什麼好說的。
另一個人則是呼呼大睡，鼾聲震天。
李明月和林亦星不聲不響地把床上用品換了一遍，一看用料就知道講究極了，是用上等的絲綢做被套，由品質極好的冰蠶絲填充，物美價不廉。
反正也是學院出資，自然要用好的。
凌柏書的宿舍是六人間，寢室里沒有什麼傢具，一張木桌上凌亂的堆放着一些書本，還有一桶沒有吃完的方便麵。
宿舍里其他的人都躺在床上，誰也沒起來看一看新來的室友。
於是凌柏書把他帶的金燦燦亮閃閃看起來就死貴死貴但丑不拉幾的被褥放到了床上。
差點閃瞎其他人的眼。
而馮娜三姐妹和凌妙妙則是被分到了女生宿舍的大通鋪，那可真是牆裏佳人牆外道，牆裏佳人笑。
三兩個女生湊在一起說說笑笑，見有新人進來，一時都安靜了下來，上下打量着他們。
一位御姐，一位長發女神，兩位不同風格的蘿莉。
還挺養眼的。
在一眾女生的注視下，她們四個也換上了青城道術研究學院的同款被褥大禮包，低調奢華有內涵。
“各位姐姐，妹妹，今天初次見面，以後請多多關照。”凌妙妙鋪好了床，笑意盈盈的看着其他女生。
雖然凌妙妙認為這個笑容十分的甜美動人，可配上她的暗黑系妝容，莫名讓人覺得慎得慌。
“別，我們不認識，以後也不會有交集。”
其中一個梳着狼尾，五官銳利的女生開了口，一看就是這群女生里的老大。
“那可說不準哦。”木蘭歪頭擺弄着她的麻花辮，語氣“真誠”。
“別拒人於千里之外啊，以後我們會有很多接觸的。”馮娜開口幫腔。
“往後請多多指教。”阿雅也加入了隊伍。
“你們還挺有意思的。”狼尾女生不住打量着她們四個，和之前進來的那些唯唯諾諾的女生完全不同，她們四個倒有自己的個性。
“你也很讓人着迷。”馮娜故意上前將手搭在了狼尾女生的肩上。
“彼此，彼此。”
整個宿舍里的氛圍頓時有些微妙。
她們四個有自己的打算，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此刻看來，計劃開始順利走上正軌了。
話分兩頭，在學員們乘車離開之後，蘇小小和雲遐也再次出現在了御景華庭林溯家裏的別墅前。
“劉先生，林夫人，不知有沒有時間談一談。”
“當然有時間，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