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6萬年倒計時結束
詹姆斯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戴着手套的手掃了掃那些發光的字母。他們沒有消失。他皺起眉頭,轉身離開,他們用他的視線追蹤着,明亮的綠色映襯着一個稍微暗一點的矩形,懸浮在半空中,距離他的臉大約三英尺。
他試圖再次轉身,但木凳上的中央扶手是為了讓像他這樣的人不會太舒服。
但這並沒有阻止他嘗試。
“該死的,”他終於嘶嘶作響,坐了起來。天很冷。他的呼吸在空氣中變得模糊。他看了看周圍。地鐵站台空無一人。長長的外殼中的熒光燈泡在空氣中充滿了有毒的白光。站台兩側的鐵軌是一望無際的黑色銹跡斑斑的鐵軌、舊木領帶,以及紐約市最真實的市民老鼠們不斷變化、匆匆忙忙的樣子。
他一個人在這裏。
“什麼鬼?”詹姆斯揉了揉眼睛,然後對着綠色的字皺起眉頭。那天晚上早些時候他喝完的酒的最後效果讓他頭暈目眩。但是綠色的字母清晰明了。
他們哪兒也不去。
過於穩定和怪異而不會產生幻覺。某種形式的新廣告?不過,誰他媽會費心向他推銷呢?這並沒有賣任何東西。這是威脅。
復仇女神1?
政府是不是在他腦子裏植入了什麼東西?某種眼罩?六個月前,當那個混蛋故意轉向打他的時候,他還在醫院裏。腦震蕩,左腿骨折,肋骨骨折。醫院工作人員是否意識到他永遠不會付款,並安裝了一些東西來跟蹤他?
詹姆斯惱怒地皺起臉。沒有道理。如果是這樣,消息將是關於醫院賬單的。
他又在自己面前揮了揮手,然後停了下來。當他的手***時,字跡消失了。如果是眼部投影,它們只會在他的手掌上泛起漣漪。
但不是。他可以擋住他們。
這意味着它們不是來自他。
詹姆斯又坐了起來。
他再次上下打量平台。沒有人。有攝像頭嗎?他上過真人騷嗎?
見鬼,他還在睡嗎?
詹姆斯拍了拍他長着鬍鬚的臉頰。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話留在他面前的空氣中。
現在完全清醒了,他又讀了一遍。60,000年倒計時。那是怎麼回事?人類在一萬二千年前就發現了農業。在那之前的五萬年開始了什麼?誰在附近開始倒計時?外星人?
現在。
復仇女神1發佈。某種病毒的代碼?軍事行動?某種瘋狂的遊戲玩家的東西?
我不知道。
最後一行是一個問題。
“知道了。”他粗聲粗氣地說,這幾個字突然消失了。
詹姆斯猛地後退,驚訝地再次上下打量着平台。安靜。火車每小時運行兩次,一直到深夜。白色的燈光照射在平台邊緣的亮黃色斑點條上。鐵軌外牆上??的白色瓷磚似乎在發光。兩端的隧道口是海綿狀和飢餓的。
不祥的,不知何故。
他是不是激活了什麼?
在街頭生活了五年磨練出來的本能告訴他是時候離開了。
他站起身,將骯髒的背包挎在一個肩膀上,開始走向通往車站和街道的寬闊樓梯。
驚慌失措。
所有的老鼠突然從鐵軌上傾瀉而下,幾十隻,齊聲從樓梯後面的左邊隧道口跑開。
詹姆斯愣住了。
他見過紐約的老鼠無視火車,向他們扔空罐頭,炫耀他們對這座城市的所有權。
沒有什麼能嚇到大城市的老鼠。
他眯着眼睛看着黑暗。明亮的燈光破壞了他黑暗的視野。他擋住了眼睛。黑暗幾乎無法穿透。
幾乎。
那是運動嗎?
是的。
有什麼東西在逼近。小的。步行。從深處拉近光。
詹姆斯感覺自己的腸子一緊。一個孩子?
他知道這不是孩子,但他無法輕易動搖在正常世界長大的一生。
“喂,你是小孩子嗎?”大聲喊叫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嘿。你在裏面還好嗎?”
陰影中的小身影停了下來。然後它發出了嘶嘶的聲音,讓詹姆斯手臂上的汗毛刺痛,他的嘴巴變得乾澀,讓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不是嘶嘶聲。不人道的笑聲。
“去他的,”他低聲說,最後跑了十幾碼,越過灰色的瓷磚,一直跑到台階的底部。他爬上樓梯時,左腿因疼痛而抽筋,呼吸急促。
售票站已關閉。雜誌亭的滾軸金屬遮陽篷一直拉下來並上鎖。旋轉柵門閃閃發光;他們的手臂被推過的乘客無休止地擦亮。牆上的電影海報,地板上的垃圾。
還是沒人。
他走上最後一段樓梯到街上,但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平台。他沒辦法。
小小的身影已經進入了視線。
這不是孩子。
小而結實,兩英尺高,看起來像80年代電影中的一個小精靈。蝙蝠翼的耳朵,三角形的臉,嘴裏長滿了針狀的牙齒,眼睛像雙紅寶石,黑色的垂直瞳孔塞進了它的腦袋。它赤身裸體,沒有性別,被黑色的鱗狀皮膚覆蓋,就像鬣蜥一樣,每根手指的末端都有一英寸長的爪子。即使從樓梯的頂部詹姆斯也能看出他們非常鋒利。
“什麼鬼,”他嘶啞地說。
那個……小鬼?它對他咧嘴一笑。毫無疑問,那張大大的笑容背後的惡意,紅色的眼睛裏閃爍着智慧。
它蹲下身子,好像要跳上樓梯撲向他。
詹姆斯跑了。
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左腿。他衝出出口旋轉門,衝過車站,一次三步走下一組台階。
曾經他身材很好。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舊身體彷彿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他飛上樓梯,衝到街上,大口喘氣。
對自己會出現在一個荒蕪世界的非理性恐懼立即被驅散。汽車在街上滾來滾去,即使是在這個時候。對面的酒吧在寒冷的夜裏唱了一首旅程的歌。當然,餐館和商店都關門了,但到處都是人。一小群大學生,醉醺醺的笑着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另一個無家可歸的傢伙站在門口,裹着舊睡袋和毯子,幾乎看不見。
城市的聲音沖刷着他。遠處火車的隆隆聲。幾個街區外的法拉盛大道的鳴笛聲。一群人大聲地唱着旅程之歌。
現實。
詹姆斯把手放在汗濕的額頭上。他的心怦怦直跳。一個夢。不,是幻覺。他有些不對勁。一次糟糕的旅行,儘管他什麼都沒帶。
他因腎上腺素過剩而顫抖,深吸了口氣,低頭看着地鐵站,確信自己什麼也看不見,壞事已經過去了。沒有什麼比二月寒冷的夜風更能洗去你身體裏的瘋狂了。
小鬼正在上樓梯,眼睛鎖定在他身上。
詹姆大叫一聲,踉踉蹌蹌地往回走。跑到街上。一輛汽車在他身邊急轉彎時猛地按喇叭。詹姆斯差點摔倒,他的背包滑落到他的肘彎處。他跑過兩條車道來到酒吧。帕迪的幸運。大窗戶揭示了擁擠的內部。酒吧上方的電視屏幕高高在上,最後的人群圍着雞尾酒桌或大腹便便。在背光下閃閃發光的瓶子銀河。
三個人站在前門,兩個在抽煙,一個明顯在工作。
“嘿,哇,”保鏢說。“你沒事吧,兄弟?”
詹姆斯進不去。像paddy‘sluck這樣的地方不適合他這樣的人。但他忽略了保鏢,回頭一看,看到小鬼出現在空曠的地方,它的舉止猶豫不決。
“那裏,”他指着說。“你看到了嗎?”
三人看着地鐵口。他們的表情一片空白。迷惑了。
“43街車站?”保鏢問。
詹姆斯把手指伸回小精靈身上。“不!那個東西!那個……小鬼東西,就在那兒!”
小鬼蹲在行人路上,來回掃視,好像在了解汽車是如何移動的,然後咧嘴一笑,當車流停止時,開始穿過馬路向他們跑去。
“什麼都看不見,兄弟,”保鏢說。“看,你要我打電話給別人嗎?友誼之家就在十幾個街區之外……”
詹姆斯感到自己的思想在壓力下扭曲了。小鬼在那裏。城市的燈光照亮了它纖細的身體,它穿過小巷時的動物般的姿態,他無法編造。
但這三個傢伙沒有看到。
是這個嗎?他終於崩潰了嗎?這不是教科書。但也許是精神分裂症?腦瘤?路易體痴獃?查爾斯·邦尼特綜合症?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沒有。
那東西不是幻覺。漂浮的綠色文字沒有引入幻覺。
無論如何,基本的生存本能告訴他要遠離它。幻覺與否,他不會讓它靠近。
詹姆斯衝進了帕迪家。
“嘿!”保鏢憤怒地喊道。“你不能——”
空氣變得溫暖起來,充滿了汗水、古龍水、酒的味道。人們大多無視他,這迫使他推開,憤怒的話變成了退縮和震驚。
派對的孩子不喜歡在酒吧里看到無家可歸的傢伙。
詹姆斯回頭看了一眼。保鏢緊隨其後,所有的善意都消失了,表情就像握緊的拳頭。但小鬼也進了酒吧。當它滑到保鏢前面時,詹姆斯捕捉到了它黑色鱗片形狀的一閃,在人群中快速而靈活。
“讓開!”詹姆斯喊道,丟掉了他的背包,因為它被媒體纏住了。他永遠不會在這個地方的後方。他需要制高點。
他猛地往吧枱走去。飲料灑了,人們大喊大叫,其中一個調酒師怒視着他,一個雙臂上戴着紋身袖子的大個子。
它在哪裏?它在哪裏?
詹姆斯不得不擺脫身體的壓力。他用一隻髒兮兮的手猛地拍在發光的白色酒吧上,然後站了起來。
他身上還殘留着那股昔日的力量。他站起身來,把更多的瓶子和玻璃杯打翻,跪在地上,轉身低頭盯着地面。
現在整個酒吧都盯着他看,無視歌曲的結尾,歌聲已經平息。保鏢就在那兒,向他伸手,他感到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膝蓋。
而是小鬼。那裏。眼睛在地板的陰暗中燃燒,就像雙胞胎的餘燼。它朝他咧嘴一笑,然後像跳蚤一樣跳了起來。
詹姆斯尖叫着,它貼在他的胸口,利爪劃破了他厚實的軍裝夾克,輕得奇怪,但又異常強壯。都是粗壯的肌肉和肌腱。
詹姆斯試圖將它奪走,但它猛地向前猛衝,咬進了他的脖子一側。
他不覺得很痛,或者,有疼痛,但這是臨床的。純粹的腎上腺素讓他繼續前進。他抓住小鬼的喉嚨,將它推開。
它的嘴裏叼着一大塊肉。
鮮血濺到了白色的欄杆上、朝上的面孔上、保鏢伸出的手臂上。
音樂很響亮,但片刻之後,尖叫聲瀰漫在空氣中,大學生們轉過頭來,睜大的眼睛充滿了恐懼和恐慌,鮮血順着臉頰流下。
保鏢愣住了。
小鬼在詹姆的手裏扭動着。但他不會讓它跑掉。它劃破了他厚外套的袖子,撕碎了堅硬的帆布材料。詹姆斯搖了搖它,但這無濟於事。
他需要殺了它。
他大喊一聲,倒在吧枱上,用盡全力將這隻小精靈砸在它發白的發光表面上。
厚厚的有機玻璃被小鬼的腦袋從上面彈開而裂開。
儘管如此,它仍然發出嘶嘶聲和划痕,現在正撕扯着他的手臂。鮮血從詹姆的脖子上湧出,在發光的條上呈現出鮮明而深紅色,隨着小鬼扭來扭去,血跡斑斑。
但詹姆斯更大。
恐懼、懷疑、恐慌,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只剩下冰冷的怒火。
他的舊怒,他最忠實的夥伴。一種一直伴隨着他的憤怒,但總是無方向的,或者指向他自己。
不過,在這一刻,他終於有東西要拿出來了。
他抓住脖子上的一個瓶子。液體從敞開的頂部流出,他將它高高舉起,用棍子敲打着小鬼醜陋的臉。
再次。再一次。再一次。
酒保摟着他的腰,想把他從吧枱上拽下來。但詹姆斯很固執。他把瓶子砸得粉碎,直到小鬼的頭骨裂開,直到黑色的血液湧出與他的紅色混合,直到大腦滲出,它的胳膊和腿停止抽搐。
人群推開,其他保鏢很難接近他,但酒保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大,最後把詹姆斯推倒在酒吧後面地板上的橡膠墊上。
那傢伙正在朝他大喊什麼,但詹姆斯已經停止掙扎。他知道他必須對他的傷口施加壓力,有人需要撥打911,他正在休克,根據他失血的多少,他沒有多少時間。
但他凝視着酒保蒼白的臉上出現了新詞,儘管世界其他地方變得模糊然後消失了,但它卻以某種方式精確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