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沈知秋背着老嫗踉踉蹌蹌地向著縣城前行,在路上她又發現了幾具殘破的屍體。如果說剛開始見到屍體是恐懼的話,那麼在見過災民數不勝數的屍體后已經麻木了。

什麼是生命無常,命如草芥,在紅旗下長大的她不懂,而來到這個世界的沈知秋卻懂了。可是她寧願什麼也不懂也不願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痛恨命運讓她來到了這個時代,更恨自己眼睜睜地看着生命的流逝卻無能為力。

可是恨又能怎麼樣呢?此時的她亦是自身難保,前方迎接她的可能是曙光也有可能是黑暗,想到這裏,沈知秋不禁自嘲了一下。

搖了搖頭拋開繁雜的思緒,她想繼續前行,忽地她的眼睛眇到了不遠處有一個坑。她的心一動,身體已經率先反應過來朝着那個坑走去。只見這個坑毗鄰着一條小溪,然而溪水早已乾涸,如今只能看到河道中開裂的泥土。

看着這個一米多深不規則的坑以及旁邊的土堆,沈知秋猜測這應該是災民們為尋找水源而挖的。她不知道他們最終有沒有找到水,但是當她往裏一看的時候發現原本應該濕潤的泥土此時卻很乾燥;顯然此時此刻是不能喝到水了,微微嘆了口氣但隨即又釋然了

她把背上的老嫗放了下來,看着眼前已沒有氣息且臉色慘白的老人,沈知秋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再次抓住了老人的手更咽道:‘奶奶···孫女不孝,不能將您厚葬,請原諒孫女···’說著對着老人重重地磕了兩個頭,隨後將老人放進了坑再把周圍的土把老人覆蓋住。

將老人下葬之後,沈知秋感受到了一陣陣眩暈,但她沒有停留。早在下葬的時候她無意中看到了一根被人扒了皮的樹枝,剛好有半人高,而她就是柱着着根樹枝離開的。

‘咕嚕~~’還沒走多遠沈知秋的肚子就叫了起來,她很餓,應該說自她到這個世界以來就時時處於飢餓狀態中,她已經記不清上次‘吃飯’是什麼時候了;昨天?亦或是前天?沈知秋癱坐在地上,憑着最後一點力氣她拿起當拐杖的樹枝吃力地挖着泥土。

她想活下去,此時哪怕是一根草根,對她而言也是這世上最美味的佳肴。沈知秋越挖越深,直到她快要放棄的時候才發現了根須。‘一根···兩根······十根!’看着那十根又大又嫩的草根,她瞪大了眼睛,彷彿天上掉餡餅似地。且看地上大大小小的坑就不難猜測此前這裏曾被災民‘洗劫’過,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有‘十條漏網之魚!’

不過現在她只想吃了它們,說干就干,她抓起其中一根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連續啃了兩根后沈知秋才感覺活了過來,可心裏卻叫囂着要吃更多,但想到自己還要趕往縣城,前路漫漫,於是只好壓下心頭的想法。將剩下的根莖塞進兜里。

長時間的折騰讓沈知秋感到了無盡的疲憊,也就在此時她才發現天上已沒有了太陽的蹤影,只在遠處的山巒留下一抹淡淡的紅暈…

如果在現代沈知秋認為她一定會把這美景拍下來發朋友圈,然而朝不保夕,面臨生命危險的她已無意欣賞。巨大的睏倦襲來,沈知秋停止了胡思亂想,她躺着地上閉上了眼睛。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日子沈知秋已經習慣了,因而不一會兒她就沉沉地睡著了。

翌日

天剛蒙蒙亮,沈知秋彷彿感受到了遠處高山之巔的晨曦,睜開了眼睛默默地凝視着那道微光,直到太陽完全升起,她才將目光移開。因為沒有水源所以她只好拿出昨晚找到的草根啃了起來,一邊啃一邊思索着將來。

用完早餐之後,她抓起昨天的樹枝,繼續向著縣城的方向出發。一路上她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災民,他們並沒有比沈知秋好多少,個個都是面黃肌廋的,看到這麼多災民,沈知秋猜測她應該離縣城不遠了,於是加入了災民的大部隊。果不其然,當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不遠處的城牆。

跋涉了一天的災民們原本已經筋疲力盡,然而此刻卻像打了雞血似的,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我們到縣城了!’也不知是誰帶着哭腔喊出了這一句,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話但卻深深地印刻在沈知秋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見到此前麻木不仁的災民此時此刻漸漸有了生氣,她的心驀的一動,她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但她好似被這股生氣所感染,踉蹌的腳步不由地加快了幾分。

雖然離縣城只有短短的距離,實際上他們也很快到了城牆底下,不過對於他們而言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懷着巨大的喜悅災民衝到了城門下,在災民的認知里,縣城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但他們沒想到的是:迎接他們的是一所緊閉的城門,他們由原來的喜悅變得震驚最後轉為不安恐懼。他們不知道為什麼不放他們進去,對生存的的渴望讓災民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潛力。

他們叫着用手錘打城門,試圖讓城裏面的人放他們進去。然而,任憑災民如何錘打,那城門巋然不動,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一路飽受飢餓的災民最終力竭只好放棄打開城門,他們有的癱坐着目光獃滯、有的背靠着彼此無聲的流淚,整個災民隊伍瀰漫著濃濃的絕望…

沈知秋抿着唇看向了城門上那醒目的三個繁體字“溧陽城!”心中不免飄過了一絲茫然。她本以為來到了這裏自己就可以活下去,而此刻緊閉的大門無疑在狠狠地嘲笑此前天真的想法。

“怎麼辦?難道我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嗎?”沈知秋不甘心,但又能怎麼樣呢?自己已經沒有力氣離開了。這般想着的她乾脆掏出了自己的“存貨”—兩根草根啃了起來,啃完之後雖然恢復了一點力氣,但她沒有動,而是睜着眼睛躺在地上。

她默默地安慰自己“死就死吧,死了就可以脫離這個可恨的時代了,說不定還能回二十一世紀。”

儘管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但她仍保留一絲期待,期待他們能得到救濟,期待所有人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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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生存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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