豸子給的選擇
“是這樣啊。”滿兒很快意識到了環境的不真實性,她站在一個全是光亮的地方,沒有任何東西,白茫茫的一片,常識告訴她這肯定不在自己認識的世界裏。短暫的思考讓她回憶起了那段可怕的記憶,她連忙檢查自己的身體,摸了摸手臂,又摸了摸額頭。
“不見了嗎?”滿兒疑惑的說到。
“是我帶你來這裏的,高滿兒,我現在要你看着我。”高滿兒的腦子裏突然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可是眼前除了這團黑影再無其他,所以是要盯着這團黑影?滿兒抱着這樣的疑惑,沒有選擇的滿兒只能盯着這團黑影。黑影看上去不大,但是滿兒越看越入迷,越陷越深,在黑影里她看見了整個宇宙,仔細又看見了宇宙中的細細塵埃,她是從正常體型迅速變成質子微粒大小一般被質量巨大的黑暗引力迅速拉進,當她覺得自己正在以超光速快速前進了數光年,又立馬停止了前進,一切又像塵埃落定一般,這裏從來沒有說時間,也沒有運動,一切的一切便再也不動了。
“我們都是宇宙的孩子。”一聲輕喚將滿兒又拉回到白茫茫的世界。大量的信息如數據傳輸一般直接硬塞進了高滿兒的腦子,這些信息也能夠稍微解釋下眼前發生的情況,但這樣的方式讓滿兒的頭部感到疼痛,一下半跪在了地上,心情也變得不安起來。好像能跟眼前的黑影對話了。
“滿兒你好,我是豸子,我存在人們的夢境和精神世界,我追求一種“蜜”,這種物質僅僅產自於你們的大腦思想,而開發越完善的大腦產生的“蜜”對我來說越為寶貴,我能讓你回到你生活的世界,但你要向我證明你值得我那麼為你做。”豸子說道。
“代價呢?”滿兒緩緩起身,“你想我怎麼做?”
“很簡單,我想對於你來說很好理解,你需要從我給你既定的夢境中闖出來,沒有什麼代價,你只有一秒鐘,就像我說的下一秒你就死了,不過放心,我不會那麼苛刻,夢境內你只要天亮前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就算過關。”
“這像是一場對我而言怎麼都不虧的買賣,憑什麼?”滿兒非常敏銳的提問,“如果我本來就要死了,平白無故多給我一個機會是為什麼。”
“我說了,我需要蜜,而你是非常合適的人選。”豸子回答。
“那蟲子是你搞的鬼,之前的事。”滿兒問道。
“你看我像什麼?我有必要那麼去做嗎?這一切都是註定的。”豸子外形像一團會自主呼吸不停生長的暗細胞,它並不打算再解釋什麼,滿兒不敢仔細盯着它再看了,她害怕剛才的那種感受,她害怕在浩瀚無垠的星海中自己只是一顆小細砂,她害怕跨越所有運動和時間的空虛。
“沒得選了,那就快點開始吧,我可以早點回去。”滿兒答應了,她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從沒有經歷過失敗的高滿兒在自信這方面還是相當出眾的。
豸子提示:“夢境開始,揭開夢境的真相吧。”
豸子消失了,白茫茫的環境一下變得具象了,滿兒一下飄浮在十幾米的半空中,沒時間反應的她着實嚇了一跳,但下一秒突然踩住了什麼,一幢五層樓的長條樓房突然出現,而滿兒正是站在了整幢樓的最高處——天台。周圍全是一片不堪的經久不用的樓房,滿兒走到欄杆邊緣,仔細觀察整個樓層,十五的月亮還算明亮,明晃晃的白月亮正對着滿兒反而讓滿兒覺得有點發怵。這個地方對於她來講可以說是再熟悉不過了,這兒便是自己上了三年學的學校,而腳下這棟教學樓也正是滿兒最後出事的那幢樓。雖然這是自己學習生活那麼久的地方,但滿兒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破敗的牆壁,枯枝殘樹,忽明忽暗的光源,最應有生氣的地方如同一潭死水,彷彿所有的破壁殘枝都在散發氣體,又重新籠罩在這片土地,環境十分潮濕腐敗。滿兒回過神來,“現在可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快辦正事。”
這幢教學樓從平時學生的使用情況來分析,滿兒回憶了一下,自西進入一直向東,一層便有一間辦公室和四間教室,東西兩側都設有樓梯,且樓梯的設置位於南側,呈半包圍,簡單講就像是一張張大了的嘴巴,嘴巴中間平時是種了很多植物,而現在只剩下些枯枝了。而且整個教學樓又意外的對稱,奇怪的是所有的教室都沒有了門牌。
滿兒所站的位置在最東側的樓梯上方天台,她俯視着整棟樓一直想發現什麼線索。
“到底是什麼,我到底要怎麼解題,從哪下手呢?”滿兒咬着自己的指甲,她從來沒有這麼努力的思考過問題,太過集中以至於她把自己的指甲咬壞了才反應過來,一陣疼痛讓滿兒迅速按壓自己的右手大拇指。
“怎麼搞的真的是。”滿兒開始抱怨。
正當這時,滿兒看見腳下有一個教室在一閃一閃的亮着燈,“是一樓最東側的自習室。雖然我這個角度不能直接看到教室,但是也只有這個教室了。”一想到這,滿兒突然記起那件“沒有完成的事”,她還在耿耿於懷,猶如人在沙暴中不斷被沙礫划傷皮膚,衝擊眼球,失了水分,皮膚皸裂導致奇癢無比。
“一定是這樣,我已經破解了,現在我就去完成應該就結束了,不算太難,應該難不倒我。”滿兒在一遍又一遍的和自己確認,她現在的心情十分糾結,她不太敢相信豸子那麼大費周章的準備就這麼被她輕而易舉的破解了,但又沒有其它解夢的方法,無論如何還是得過去完成它,終於下定決心準備下樓。
“嘭————”一陣刺耳類似爆炸聲的巨響不僅打斷了滿兒的思路,也讓滿兒嚇了一大跳,她的本能反應告訴自己得趕緊找個掩體躲起來。滿兒蹲坐在頂層石欄後面,側着身小心翼翼的通過石欄間的間隙向下觀望。她很難相信自己所見到的場景。
“她怎麼在這兒?”滿兒看見了一個像野獸般的身影,從一樓中間的教室飄了出來,即使駝着背也不能從正常尺寸的門進出,所以剛才的巨響是她直接把連門帶框直接撞飛產生的。身上的白袍一直拖到地面,白袍上沾滿了污漬和血跡,頭髮也直直地垂下剛好碰到地面。雖然這和自己印象中的形象大相逕庭,但滿兒的直覺告訴她——這是香香,絕對是。
香香不是之前滿兒認識的那個香香了,從她全身散發出了殘暴和憤怒的氣息,彷彿是想虐殺一切,吞噬一切。只是遠遠地看着,高滿兒的心已經高高懸起,這是什麼感受呢?如果直面豸子是害怕孤獨和渺小,那麼僅僅看着現在的香香,就彷彿見到了恐懼本身。
香香不停在左顧右盼,嘴巴里時不時的發出“叮叮叮”的響聲,這裏本就靜的連天上的鳥兒扇動翅膀也聽得一清二楚,而這種乾脆有力的撞擊聲頓時增添了可怕。
剛剛的巨響被嚇到的不僅僅是滿兒,一隻全身炸毛的黑貓從位於中部的枯枝上快速跳竄,快速奔跑在一樓走廊,也可能是離香香實在太近了,黑貓感受到了什麼想快速逃命。跑出二十米后,香香巨大的身軀直接趴伏在地面,並以更快的速度直接追上了黑貓,直接張大了嘴一口將黑貓咬住,黑貓發出極具悲慘的一聲叫聲,可能就像是被恐懼屠戮前發出的最後的驚恐。本就安靜的學院裏,黑貓的慘叫,鳥拍打翅膀,香香咬碎骨頭的聲音,還有一直在重複的“叮叮叮”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刺激滿兒。滿兒又怎麼能承受的了這些呢?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剛成年還未涉世的女孩,她蹲坐在石欄後面不敢再多看,身後斜下方就是香香,剛才的一切她看的一清二楚。滿兒刻意控制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但內心深處的害怕讓她無法忍受的嗚咽,她立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任由眼淚在肆意地流淌。而滿兒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嗚咽的第一聲,香香已經抬頭看向了屋頂。正巧有一隻小鳥落在了附近的苗木枝條上,香香又一次四腳趴伏猛地一躍便將枝頭的鳥一口咬住。一聲“嘎吱”以及一聲清脆的“叮”讓背對這一切的滿兒渾身一顫。她需要時間來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後才能想辦法怎麼抵達那個教室。
在接下去的好一段時間裏,滿兒沒有移動過,依然躲在一開始的石欄後面,而整座教學樓只剩下香香發出的“叮叮叮”的聲音,還時不時又有活物落入香香口中,慘叫聲,撕咬聲,慢慢的滿兒有那麼一點點習慣了。她開始安慰自己。
“我開始想的太簡單了,還不理解豸子為什麼那麼做,現在我知道了一些,它從開始到現在一定是在利用我,我可不覺得有好心這種說法,但話說回來,都到這裏了就絕對不能倒下,絕對不能。”此刻滿兒的心態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她從來沒有那麼自主過,這裏超越一切常識的現象,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她也抱着必死的決心去準備計劃並實施。
滿兒閉上雙眼回憶剛才發生的情景,對她而言,她可以把景象一幕幕的在腦子裏循環播放,再提取她所需要的情報。當然她也迫切需要一些關鍵信息。
整個教學樓異常安靜,沒有一點聲音。
“先是整個身體趴在地面,然後發力,白袍太長了,無法看見她的肢體。追貓的速度很快,但是我能計算出她的速度,有三十米每秒。對聲音好像很敏感,剛出來的時候黑貓就在附近但沒有第一時間去抓捕,而是等黑貓動了才去追,但也有可能是靜態視力一般,動態視力非常發達,萬一她兩者都具備也有可能,那就麻煩了。”僅通過這一幕,滿兒提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接下來該制定計劃了,等等……”在滿兒正在思考如何不驚動香香的情況下順利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她發現周圍的環境正在慢慢泛紅,她一個轉身抬頭髮現,月亮的顏色變成了殷殷猩紅,就像是十分濃烈的鮮血,紅光照在這座漆黑的教學樓、殘壁、破枝,一切都可怕到了極點。而最讓滿兒在意的,恐懼彷彿一道驚雷打在了乾枯的稻草地上,隨着火浪蔓延至整塊稻田,她一瞬間忘記了自己還能呼吸,全身從頭到腳都冒出了冷汗——
“那個聲音多久沒有聽見了,那個牙齒打架的叮叮聲。”
“快離開這兒!”本能驅使下滿兒快速匍匐前進,她不敢慢但也不敢發聲。滿兒剛剛爬到樓梯口的同時,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陰影,陰影在地面快速移動,有那麼一瞬間籠罩着高滿兒,滿兒屏住呼吸哪敢回頭,立馬躲在了樓梯口的門后。紅光下的黑影讓人毛骨悚然,更令滿兒窒息的是她能感覺到那個可怕的龐然大物就在外面。
香香靠着她十分強壯的手臂,直接從一樓靠着欄杆爬了上去,手臂的長度異常超越了人體工學,泛紫又粗壯,像是影視作品裏來自地獄的惡魔使者的手臂。而剛才的黑影是香香爬至頂樓最後一用力飛起時造成的景象。但是好在香香應該是還沒發現滿兒就躲在門后,她開始搖搖晃晃,四處張望,好像缺少虐殺快感后無比的瘙癢,“叮叮叮”的聲響又開始響徹整個校園,她面向著猩紅月開始怒吼。聲響振聾發聵,在附近的滿兒只能用力捂住耳朵,感覺窗戶都會因為聲音的共振而破碎,但滿兒知道一點關於香香為什麼這樣表現。
“香香是在警告我,她就沒打算離開這棟樓,真該死。”滿兒暗自想到。在她心裏香香跟自己的內心世界是極其相似的,既然滿兒在這裏是有原因的,那香香的原因又是什麼。
香香在頂樓徘徊俯視樓下。
滿兒覺得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下去了,她脫掉自己的鞋子,讓自己在移動過程中盡量不發出聲音,通過門縫裏能看到香香的陰影,覺得香香稍遠的時候,滿兒手腳並用,緩慢開始爬行。現在發生的一切讓滿兒覺得自己像一隻老鼠一樣,外面是很敏銳的貓,讓自尊心很強的自己忍不住暗嘲。滿兒就想這麼慢慢地爬下去,不出意外能順利到達位於正下方的教室,然後進去解題,就算開門聲會引來香香的注意,不過那個時候滿兒已經進入教室完成任務,就算是香香再快也是來不及的。滿兒順利爬到第二樓,她突然想觀察一下香香現在的位置,於是她爬到長廊處向上張望。
“像她那麼巨大的身子,應該不難發現吧。”果然是不難發現的,香香又徘徊回一開始上去的位置。這時,香香一個猛轉身,目光直直的和滿兒撞了個正着,滿兒立馬將身子靠在扶手後面隱藏自己。和之前不同的是,香香追捕虐殺活物的那種迫不及待,這次並沒有表現出來,她依然只是在頂樓駝着背來回徘徊,好像她也是在用四肢一起移動,並不斷發出“叮叮叮”的聲響。
“她肯定是看到了。”
滿兒驚魂未定,自己明明確確的和香香對視了,香香的眼神也變了,再也沒有空洞的感覺,她的右眼充滿了渾濁血色,眼神像是蓄謀已久的殺人犯通過門縫觀察被害人的樣子,強大的壓迫感讓滿兒再一次呼吸困難,但是好在香香發出的聲響還在天台響起,她應該並沒有發現。
滿兒大腦正在飛速運轉。“以她之前的表現,不可能不追過來,既然沒追過來肯定是沒有發現我,那麼按照我一開始既定的設想,聲音和視力的判斷,她應該是靠聲音,肯定是我剛才的哭聲被她聽到了所以才會跑到上面來,那麼至少她的靜態視力可能一般,保不齊動態視力也極差。但是之前我並沒有聽到鳥落枝頭的聲音,她也一直在捕殺那些鳥類,靠的難道是感知嘛,也不可能,如果靠感知的話我在頂樓就早早會被發現,到底什麼改變了。”滿兒和香香對視后不敢輕舉妄動,她只能蹲坐在原地自己思考,她看着被自己咬破的右手流出的血和環境的顏色融為一體,彷彿這樣的氛圍正在一點點吞食自己,心悸之餘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是血月,之前她還沒上來的時候月亮還是正常的,所以她也能正常地看見,但我剛才看見她的眼睛血紅渾濁,在血月的影響下她看不見了,或者視力變得很差。”其實正如滿兒所講,暴走的香香看到的世界都是血紅色的,之前皎潔的月光下她能看得清所有,但月色變紅后逐漸被剝奪了視野,只能看到一些很簡略的輪廓。
想到這些后,滿兒信心大增,心想如有天助。
“嘭——”又是一聲巨響,一個黑影迅速墜落,在頂樓一直沒有發現滿兒的香香直接跳了下去,直至一樓,彷彿她也知道滿兒的最後關卡就在這裏,所以她要守好這裏。
“這可麻煩了,雖然是被剝奪了些視力,但應該並不是完全看不見,她還是能正常穿梭在建築物中。得想個辦法引她上去。”
“有了。”滿兒想起自己的同桌是學校廣播站的,而年級組的教學樓廣播就在五樓的最中間,五層並沒有正常的教室,都是些功能型的教室,平時堆積雜物的地方。因為各個班學習科目不同,所以年級組在播報信息時也會根據不同班級切換線路,所以只要選到位於五樓最西側的十七班,再利用聲音將香香引到五樓最西側,這個時候滿兒去一樓最東側就會十分順利,而電力問題,既然一樓還有教室閃着燈光,應該沒什麼問題。事不宜遲,滿兒抓緊動身,伴隨着現在的“叮叮叮”,滿兒內心逐漸不再害怕,她認為自己已經絕殺了這盤棋。
剛到這裏時的恐懼心理讓滿兒浪費了不少時間,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滿兒也迅速地爬到了五樓廣播室的門口,這個教室並沒有上鎖,她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這扇門,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控制台上的所有按鈕和開關,滿兒一眼望去直接了解完了,她直接設置好在五分鐘后,將唯獨十七班的廣播打開,在她印象里,年級組的破廣播每次開啟時都會有“滋”的一聲。她又不緊不慢地爬回二樓最東側的樓梯,等香香從西側向上飛奔,她就迅速向下開門然後完成習題。
“3、2、1”滿兒心中一直數着五分鐘,分秒不差,在她起身向下衝鋒的時候,五樓十七班的廣播發出了響亮的“滋滋”聲。但出乎滿兒意料的是香香並沒有從西側的樓梯向上攀爬,而是沖向了自己所在的東側,她趕忙將自己藏在臨近樓梯口的教室門后。
這聲音,為什麼不像是從西側發出來的,而更像是再東側的教室發出來的,難道是剛才的設置錯了?容不得滿兒多想,既然香香已經向上去了,那自己也要抓住眼前的機會去闖關。
“贏的人是我,香香。”高滿兒心想,在長時間的恐懼環境下,她已經對於這樣緊張的幻境產生了一種疲憊感,而恰恰是這種疲憊感能讓自己感到不那麼懼怕。
滿兒在廣播聲停結束時正好到了一樓最東側的教室門口,裏面閃着燈光,她趕緊抬起右手抓住門把手,即使很輕的向下用力,“咔”的一聲,但出人意料的是門把下不去,門被鎖了。這個情況是十分危急,因為剛才雖然很輕的一聲,但畢竟香香可是連那麼微弱的哭聲都聽得到。
“問題出在哪?哪裏出錯了。”現在的滿兒已經不是一開始來到這裏的滿兒了,大腦暫時屏蔽了宕機和恐懼。此時的滿兒意識已經超脫了時間概念,在最危急的時刻她發掘了自己大腦的潛能,一秒鐘便讓自己震驚完后趕緊跑路。
這一秒鐘發生了什麼?
滿兒十分詫異為什麼門會打不開,也不會覺得是豸子需要自己去尋找鑰匙這樣的傳統解題思路,肯定是思考方向出了問題。她看着自己抓着門把手的手,門把手連着自己的手臂,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輸向自己抓着把手的臂膀。滿兒順着手臂一眼望去,恍然大悟。
“為什麼?為什麼用右手那麼順手,自己不是明明最擅長用左手?為什麼看見的是香香的右眼,而之前好像她都是只露出左眼的。為什麼月亮會正對着東面的我,現在這個時節它不該在我背面嗎?學校還是那個學校,但僅僅只有這幢樓都是相反的,而我們都在這幢樓里,所以我也渾然不覺,做出鏡像的動作和習慣,那麼這樓是——鏡像的。”
清晨即將到來,彷彿是濕氣太大又或是溫度太低,空氣中瀰漫的霧氣籠罩在校園上空,猩紅的月光不再那麼嚇人,取而代之的是溫柔不少的淺紅色。
聽覺十分發達的香香將自己的半個身子探了出來,這次她和滿兒可以說是完成了在這裏的第一次對視。
沒有時間給滿兒猶豫了,她拔腿就跑,沿着東側的樓梯迅速跑至二樓,香香則是直接從五樓再次縱身躍下。滿兒的計劃是趁着香香還要下樓再追自己的過程,從東側樓梯跑上二樓再通過長廊,再從西側樓梯下到一樓,到達西側的第一間教室,也是真正的自習室。但當她剛從東側跑上一半樓梯后,就聽見了香香落地的巨響。“叮叮叮”的聲響迅速靠近,更絕望的是滿兒並沒有從東側的樓梯上來,她從西側的樓梯衝了上來,滿兒的計劃又被打破了,她會和滿兒迎頭撞上,轉身跑的話時間根本來不及。她能想到的最後的辦唯一的辦法,通過中間部分的枯樹,當她最快速度跑到二樓長廊的中間她跳出后抓住枯樹枝,再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落地才有機會甩開香香。
也是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滿兒迅速撐起自己的身子站在扶欄上,那邊香香正好也沖了上來,向著滿兒沖了過來,當香香從白袍底伸出那隻來自地獄的手,滿兒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地獄的手和自己失之交臂,滿兒抓住枯枝,一下盪到了一樓長廊上。在下落的過程中,滿兒用餘光看到一雙發亮的眼睛,像是琥珀背面的白光,讓人心悸。那是一隻黑貓,就跟那隻被香香咬死的黑貓長得一樣,黑貓最開始也是從這棵枯樹上逃命的。
“我就是那隻黑貓。”香香抓住了一樓最西側教室的門,並成功將門打開了,月光透過玻璃唯獨照射在了之前的座位上。但於此同時空氣一下變得血腥厚重,高滿兒忍不住犯嘔,但真正的原因估計還是恐懼吧。香香突然站在了滿兒身後,巨大的身軀直接將滿兒包圍在自己的陰影下,香香駝着背,惡魔的手正搭着滿兒的肩膀。從滿兒的正上方將頭探下,本來就剛好拖地的頭髮這下直接擋住了滿兒的所有視野。隨着香香一點一點的探下,這是第一次滿兒看到香香的全臉,她們四目相對。
香香像死屍一般的皮膚佈滿了傷痕,傷口處還溢着血,她的雙眼血色渾濁的讓人不敢相信,鼻子像是被利齒咬掉而產生了可怕的參差,她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牙齒,代替牙齒的是兩排密密麻麻的鐵鏽鋼釘,當香香張開嘴的時候,鋼釘上還殘留着大量的血塊,黏着的鮮血從各個鋼釘縫隙中間流出,滴在了滿兒的身上。滿兒還發現了白袍之下像是大型貓科動物的雙腿。
“怪不得走路都沒有聲音,呵。”滿兒此時已經絕望了,從沒有過的絕望,她站在原地身體已經發不出任何力氣,她想揮拳阻止可是手臂怎麼也抬不起來,或者要再往教室里沖,但是自己的雙腿怎麼也動不了。她沒有任何想法,她沒有任何動作。只見香香將她的血盆大口張的更大,一口便咬掉了高滿兒的臉。
隨着滿兒的倒地,所有的一切變成了一縷灰煙,樹也好,樓也好,就連香香也是,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