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技癢
“我有一個朋友,你也認識,也許他可以讓你改變主意。”
說著王玉堂就摸出一塊大洋,輕輕的放在了櫃枱上,大感意外的藥劑師一愣,不過還是迅速而隱秘的收下了這筆小費。只是他接下來卻一動不動,依舊是雙手抱胸、面帶譏笑的望着王玉堂,顯然是打算耍一耍王玉堂。
可惜藥劑師他耍錯人了,王玉堂見狀也笑了,然後就突然敞開嗓門的大吼起來:“經理?經理在哪?難道沒有人可以為顧客提供服務嗎?”“閉嘴,你亂吼什麼?"措手不及的藥劑師臉色大變,恨不得直接爬出櫃枱,然後狠狠給王玉堂幾拳!
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響起,從二樓樓梯上迅速下來一個地中海胖子,他是一路邊向其他客人道歉、一路就衝到了王玉堂面前:"“你好,我就是金池館的經理,請問出了什麼問題?”
“我要投訴,這傢伙騙了我的錢,一枚鷹洋就在他白大褂左邊口袋裏。"王玉堂指了指藥劑師的口袋。“經理,完全是惡毒的誹謗,這個中國人就是來找麻煩的。"氣急敗壞的藥劑師反駁道。
幸好地中海還算是冷靜,他狠狠瞪了藥劑師一眼,接着就朝王玉堂展現了職業化的笑容:“"這位先生,這件事我會好好的調查,不如咱們去二樓喝點茶?”
“不用了,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其實是來找工作的。”
話說到一半,王玉堂忽然話鋒一轉,險些閃到了地中海和藥劑師的老腰,弄得他們是齊刷刷的一愣。“很遺憾,本店現在並不缺職員,你......”
地中海本能的想要拒絕,可王玉堂卻單手一撐,靈巧的翻到櫃枱後面,接着就用手指着那些玻璃瓶挨個念了起來,依舊是使用流利異常的英文:“阿司匹林,白色結晶,可有效緩解輕度或中度疼痛,紅霉素,主要用於對抗多種鏈球菌,這個是奎寧..…."
一口氣說了十幾種藥物和效用、禁忌,聽得地中海經理是愈發驚訝,忍不住就追問了起來:“先生你的英文很純正,是在英國留洋回來的?還有你對藥物如此熟悉,難道是一名藥劑師幣?”
“準確的說我是一名製藥專家,一般的西藥有設備我就能夠合成出來,經理你認為我能勝任這份賣葯的工作嗎?”王玉堂帶着傲氣的反問,立刻就換成地中海經理猶豫起來。
作為一家開在上海租界的西藥店,他們急需的就是既能懂中文、英語,又熟悉藥物的藥劑師,然而在這個國人普遍識字率不高的時代里,這樣的人才簡直如同鳳毛麟角。
此時此刻王玉堂再添上一個新的籌碼:“如果貴店聘用我的話,那他每個月多少薪水,我只要一半就行。”“嗨!你想要搶走我的工作嗎?你這個卑鄙的***......”
藥劑師一聽就被徹底激怒了,他甚至還想衝上來打王玉堂,嚇得地中海急忙抱住他。
掙扎中兩人撞得櫃枱是咚咚作響,就在大廳的吵鬧越來越誇張時,一個侍者迅速出現,直接就把王玉堂給請到了二樓。
這邊佈置的更像是貴賓室,一眼望去流蘇窗帘、法式傢具、波斯地毯和英式茶具是一應俱全,不過王玉堂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主兒,他是一臉平靜的坐到了沙發上,平靜的看着對面,一個打扮紳士、夾着雪茄的胖老頭。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西蒙,是金池館的主人。"胖老頭眯着眼睛,有點不懷好意的盯着王玉堂打量:“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出現,但是你應該離開了,這個就當做是金池館給你的一點點補償吧!”
一枚鷹洋放到了王玉堂面前,可王玉堂卻撇了撇嘴:“我前幾天剛從英國回來,不過運氣不好,在碼頭上把行李、證件還有錢都丟了,所以我急需一份工作,西蒙先生,你雇傭我是絕不會後悔的。”
“呵呵呵,猶太人不是慈善家,想要我雇傭你,那你的想個好點的理由給我。"胖老頭吐出一個眼圈,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我在倫敦大學學的就是製藥,如果西蒙先生未來想自己創建一家青霉素工廠,也許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
“青霉素?盤尼西林?哈哈哈哈.....,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一個騙子?”
“製藥是很嚴謹的科學,總不會有騙子能在實驗室里合成水楊酸吧?給我一個機會,我立刻就能證明給你看。”“這麼說的話,你還是一個罕見的人才嘍?”
“我已經給倫敦發了電報,我的學位證書將會在三個月後跟郵輪一塊抵達,在之前西蒙先生你就把我當做一個普通的藥劑師好了,薪水我只要一半,因為我堅信你很快就會給我加薪了。”
“呵呵呵,這倒是個很有趣的建議.....”
王玉堂和西蒙老頭聊了半天,接着西蒙老頭要求王玉堂露一手。原來在西藥房二樓就有一間小小的操作室。
不過這裏不是用來製藥的,而是用來分裝水劑藥品的,但是對內行來說已經是足夠了。望着那成排的試管、燒杯、曲頸瓶,王玉堂居然也有些技癢,於是就毫不猶豫的操作起來。仔細的消毒,穿戴帽子口罩手套。
當王玉堂站在操作台前,整個人的氣勢忽然就變了,他變得尤其專註和投入,幾乎忘掉了西蒙老頭的存在。先取來一支燒杯,看準刻度接了點水,用酸鹼試紙驗過後,這才放到酒精燈上加熱。
所謂實驗室流程,那是千萬次實操下來,意識和肢體上形成的本能,只見王玉堂的動作行雲流水,不會忘記任何的環節,也不會給後面的步驟帶來絲毫阻礙,並且還時刻保持小心和謹慎,結果西蒙老頭在旁邊看着居然產生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等燒杯中的水沸騰起來,王玉堂就先挪開酒精燈,用蓋子將其扣滅,接着取來一根玻璃棒在燒杯中緩緩的攪拌,動作溫柔而富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