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四人三男一女
夜色浸染。
燈火零星。
供電系統尚未得到完全恢復,主城區商業街優先加班加點搶修供電,除此之外多數地方夜間照明尚需油燈、蠟燭等物。
棚戶區“抗戰房”壓根就沒有通電條件,到了夜裏星星點點的亮光散落四處,多數人藉著月光坐在門外,照明之物能省則省。
宋書堂身披夜色回到房中,不曾點亮油燈順勢躺在床上,腦海思緒萬千。
抓捕日諜任務資料不停閃爍。
顏清輝、聶洪身影交替出現。
組長等人言傳身教話語猶在耳邊。
黎叔模樣難免心酸。
迷迷湖湖睡去,夢中萬事襲來。
清晨宋書堂勐然間從床上坐起,呼吸帶着急促,槍炮聲轟鳴在耳畔。
調整呼吸嗡鳴聲漸退,他揉了把臉呼出一口濁氣,果然還是做夢了。
看似遠去的夢境再度來襲,他心知是自己昨夜想的太多,可強迫自己清空腦海卻不太現實。
門外逐漸嘈雜的聲響預示着新一天的開始,宋書堂開門匯入人流前去售水站買水,可今日目光四下巡視。
顏清輝、聶洪二人,會被安排在“抗戰房”之中嗎?
若是安排在“抗戰房”,會在附近出現嗎?
不知是期待還是迴避。
心情複雜而多變。
買水回房洗漱收拾妥當,坐在攤位前要上一碗抄手,也未能見到熟悉身影。
今日抄手分量大於往日。
老闆大伯給了一個眼神,宋書堂會心一笑。
吃完抄手結賬離開,前往情報科迎接新一天的工作,各中心思收斂全力以赴調查。
“書堂早上吃飯了嗎?”剛進情報科便看到龍昊。
“吃過了,各單位放假情況調查的怎麼樣?”
“單位眾多還沒調查完,中午應該能全部結束。”
“等一等吧。”
早上宋書堂在龍昊這裏,查看了已經送回來的一部分調查結果,用於排除。
中午十二點原打算去吃飯,可調查結果剛好送回,宋書堂與龍昊便繼續埋頭工作。
整理完全部資料后,宋書堂說道:“目前還剩下十一人。”
人數越來越少,可龍昊卻高興不起來。
如此大的排除風險太高,誰也不知道正確與否,得不到最終結果之前,這心裏都是沒底。
可排除還在繼續:“調查這十一人的身份背景,做最後排除。”
“我去安排。”龍昊也要硬着頭皮排除下去。
等到龍昊安排妥當后回來,對宋書堂說道:“我們去吃飯吧。”
“食堂還有飯嗎?”兩人已經錯過了飯點。
“有。”
軍統各處工作總會有脫不開身的時候,食堂吃飯時間比較靈活。
來到食堂已經不見幾人,龍昊忙前忙後端來飯菜,兩人開始用餐。
龍昊其實消息很靈通。
他昨日同樣知曉,顏清輝與聶洪離開審訊科的消息。
但今日龍昊卻沒有在宋書堂面前提起,他平常是有些話多,卻極有分寸感。
不過此時龍昊覺得宋書堂錯過飯點才來食堂,一方面是為了調查任務,另一方面會不會是為了躲避顏清輝與聶洪兩人呢?
龍昊觀察宋書堂,卻看不出端倪。
他確實想多了。
宋書堂只是想要任務儘快有所突破。
吃完飯下午依然是等待。
此時人數變少,調查效率提高,一下午時間足夠收集上來資料。
晚上下班之後宋書堂和龍昊還在情報科加班。
將現有的所有線索通通用上,排除到極致之後,紙張上只剩下四個名字。
甘躍。
丁琦。
金開宇。
文落英。
龍昊將四人所有調查到的資料,全部找出來,匯總在一起。
“甘躍,男,二十九歲,渝鑫鋼鐵廠職工。東北尹春人士,八年前孤身逃難來的山城,工作時間常在工廠居住,假期則在城內朋友家借宿。”
“丁琦,男,二十六歲,國立歌劇學校教員。山東蘭陵人士,金陵求學畢業之後來的山城,大概有兩三年,獨居未婚。”
“金開宇,男,三十二歲,本地楊氏財團聚興誠銀行職員。江蘇盱眙人士,十年前來的山城,后在此站穩腳跟接了家中妻子過來,但妻子不幸病逝,至今未另娶。”
“文落英,女,三十六歲,裕華紗廠女工。湖北武昌人士,兩年前隨裕華紗廠內遷赴渝,丈夫死於江城會戰,夫妻倆未養育兒女,此時也獨身一人。”
四人身份背景龍昊念了一遍。
原本他對大開大合排除之法不太抱有希望。
可念完資料之後發現,四人居然都是孤身一人。
立馬又來了精神。
“排除之後四人有相似之處,難不成我們的排除對了?”龍昊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
“是否正確要看後續調查。”
“後續怎麼調查,還是這樣盯着他們?”
“在考慮後續調查之前,我們要先分析一下,為什麼之前的調查無功而返。”宋書堂認為現在要找問題。
“因為敵人沒有異動。”龍昊立馬回答。
“我們就是要分析他沒有異動的原因。”
“原因?”
“造成任務沒有進展的原因大致有三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推斷有誤,二號和九號根本就不是接頭日期,甚至於國泰電影院也不是接頭地點。
第二種情況則是我們在跟蹤中,露出了馬腳讓日諜發現,因此日諜按兵不動。
第三種情況是此人對‘李老闆’異常熟悉,甚至於心中堅信對方哪怕暴露被捕,也不會提供任何消息,所以沒有轉移和撤離。”
聽到宋書堂所說的三種情況,龍昊立馬否認說道:“肯定不會是第一種情況。”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他們還調查什麼?
全都是錯的,你調查豈不是浪費時間。
那麼就剩下兩種情況。
究竟是敵人發現了跟蹤,故而變得更加謹慎沒有輕舉妄動,還是敵人對“李老闆”異常信任,哪怕清楚對方被抓,也不擔心泄露自己行蹤?
“你覺得呢?”龍昊問道。
“恐怕是二者皆有。”
“那我們豈不是已經被發現?”
“很難不被發現。”宋書堂不認為是情報科一組成員跟蹤技術有問題。
而是敵人警惕性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