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不禁捂着自己張大的嘴，完全忘記了問沈箐喻此時為何會在這裏，指着他身後的東西顫抖的問他：“那…那是什麼…”

那被冰住的似乎是一個人，而沈箐喻看到那人停在了原地，直接不可相信的樣子，他直接發瘋了，嘴裏一直喊着：為什麼……

他雙手用力敲打着外層的冰塊，而我上前看了一眼，那一眼讓我的心跳加快，她明明不老卻滿頭的白髮，身上穿着紅色交叉領的古裙，襯得她慘白的肌膚，我看着她她消瘦的臉龐和那眼底的紫青色，完全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沈箐沐，她死前的時候，完全是燈枯油盡的狀態。

心裏的那份悸動終於緩了過來，許是見到了本體難免會興奮？不是，是那種難過的興奮與悲涼的結合。

我回過神來立馬制止他，沈箐喻的雙手因為砸冰的原因已經淌血了，他雙眼佈滿血絲把我這個礙手的傢伙給推開了。

他吼了聲：“滾！”

“對…對不起。”我看着他那個樣子，心裏堵塞，那藏在心裏的愧疚隨着他一拳接着一拳給打碎了。我除了說對不起，似乎什麼都做不了。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沒有我她就不會死了。”

冰棺裏面無論沈箐喻怎麼破壞都毫髮無損，他聽到我這麼說，緩緩把頭偏過來，他步步逼近，眼神通紅還帶着逼人的殺氣，但那雙鳳眼裏又含着淚水不曾流下。

“又…是你！”

我被單方面揍了十多分鐘，具體內容我也不太想發出來，總之我還能站起來，雖然有點疼，但比剛剛暖和。

咔嚓一聲！冷藏室的門開了，我和沈箐喻同時看着門口的人，背着光看不太清，但是他一開口說話我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抱歉，來的路上花了一點時間。”是我那個冒牌貨，他說話的聲音連我本人都聽不出真假。剛剛看到他早就進來了，我知道他是在說假話，這頓揍我是無論如何也躲不了的。

那假貨再晚一點來就可以代替我的位置了，而沈箐喻停下手，一言不發就離開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覺得欠沈箐喻的比沈箐沐還要多得多，活人比死人要承受的東西太多了。我可以每年去給沈箐沐上香，而沈箐喻呢我又該如何去彌補？

“你就沒有什麼事情想要問我的嗎，張先生？”

沈箐喻的補償問題暫且先留着，眼前這個人才是此行的目的。

“問題太多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我捂着已經腫得老高的左臉含糊不清的說道。

他帶我去了一間小號的包房，除了一開始有人端茶上來，期間再沒人進來過。

裏面光線很暗，我坐在他的對面，他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你的傷要不要處理？若是留疤了我還得費些時間…”

我搖搖頭，開門見山道：“不用你麻煩，你偽裝成我的樣子只是因為填補我不在的時間裏，是嗎？”

他看我的眼神很不舒服，就像那種憐憫不屑的，他往後靠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我看他搖搖頭意味深長的說：“是或不是，我沒想過你會回來，為什麼要相信他給的東西，不去探究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

那人口中的他我知道是那個言成扉，我後知後覺，猛的想起官方他們的舉動，而後又在此地出現的沈箐喻，難不成早就預料到我會離開，所以他們才會一個一個離開，等的就是我獨處的時候，我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跟蹤你了？”我氣得不行，

眼下在他眼裏怕只是個跳樑小丑而已。

他噗嗤的笑出聲來：“不會你才反應過來吧？”

如果他知道我會來，那麼他應該也知道沈箐喻在我後面，那為何還要引我過來，他大姐的死就連沈箐依都沒跟他說，難不成只是要揍我不成？我從小到大沒那麼生氣過，手都是發抖的，連眼前這個和我相似的人我都不想去了解了，我憤然起身就走不再理會他。

“生氣了？從小到大我可沒見你這麼氣憤過。”

聽到這話我在他身邊停了下來，我怒極反笑到：“你的人生中全部都是圍在一個人身邊去模仿他，這個過程應該很枯燥對吧？”

他深吸一口氣：“枯燥的不只是我，還有你的人生。”

見他不是我想要的樣子，我便開門想要離開：“算是吧，我解放了伯安。”

我大概知道他是誰了，那些年的細節如今在我腦海里一遍一遍放映着，明明我不想懷疑，但事實如此就是我的朋友趙伯安，每次我在醫院他都會來看我，我以為我們會是至交，等到最後才發現原來只是他的任務而已。我每次受了傷留的疤痕他都會仔細偽造出一模一樣的傷痕，他剛剛才會跟這麼我說，但如今已經用不着了，該極力偽裝傷痕的是我。

我說了最後一句話，看了他的背影后關上了門。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說那句話，我算是解放了，停留在這裏二十多年的記憶，我可以去遠方，而他呢？我沒有去想。

我走了好幾米遠卻不知道該去幹嘛，我一直走着，等到了熟悉的地方才知道回到了原來的那個冷藏室，我在門口停留了一會，我想再去看一眼沈箐沐。

開門我看見了一個人跪在沈箐沐的冰棺前，我一眼就看出來那人是沈箐喻，他多久進來的我有些錯愕，如果我不來他是不是要在這裏跪上一夜？我不敢去想，因為我現在有一股衝動，我走上前也一併跪了下來。

“我知道對不起對你來說沒用，也行只是安慰我自己罷，前段時間我心臟快不行了，我昏倒在手術室里，心裏最後想的是再也醒不過來了，但是沒有一周后我醒了，醫生告訴我說，多虧你運氣好，遇到好人了。很可惜我當時連她名字也沒問到，如今你姐姐我也是第一次見，我想跟她說一聲謝謝和一句對不起。”

他沒有說一句話，連眼神都沒有瞟一下，我不會在意他是什麼表情，這話是對我自己說的，也是對沈箐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