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搞影視掙錢，不一定得拍東西，教書，也是一樣的
期末。
大一上半學期的期末，不管哪輩子，董源都覺得是大學最輕鬆的一個期末，這個期末不管是考試還是結課作業都是最輕鬆的，比起之後大二大三的期末動輒三四個短片或者幾萬字的論文，現在只需要考完基礎課的考試，就可以眼一閉腿一蹬擺爛等過年了。
夏迎春最後是否給喬冠俊改了分，董源不得而知，雖然他聽喬冠俊說，夏迎春在當天下午就把他叫過去聊了聊，但是並沒有說分數的問題，而更讓董源惴惴不安的，是來自楊亞楠的消息，她哪天也被夏迎春叫了過去。
喬冠俊肯定不會主動說漏嘴他幫着楊亞楠代拍作業的事兒，也不可能把自己抖摟出來，這一點董源很有信心，但是楊亞楠就不好說了——她的作業她真的是被窩裏划拳，她沒摻手，就算董源給她寫了個報告，一想到她和徐蔚然那都對不起電影祖師爺的音容笑貌，董源心說要糟。
好消息是楊亞楠她倆也是到得把嘴皮子繃緊了別把找人代拍作業的抖摟出來。
壞消息是她倆那腦子湊一塊都不夠夏迎春耍的。
這就只能聽天由命了，董源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擺爛了——這事兒你不擺爛也沒辦法，總不能找夏迎春問問情況吧？那不正往人家槍口上撞嗎，本來沒懷疑自己，這下好了，就夏迎春那老成精的人他能不把自己算進去才有鬼。
2010年12月份，有一部對後世產生了深遠影響，並且衍生出了海量二創作品，形成了個亞文化圈的電影上映了，《讓子o飛》，董源在決定擺爛之後，突然想起了它來。
上輩子董源並沒有在電影院看這片子，還是都快畢業了才在資源網上找的盜版看的，他很喜歡這部電影，並且相當的後悔當初電影上映的時候沒有去影院看一遍，因此現在反正擺爛也是閑着，正好抽空把票補了——看兩次，第一次當補上輩子的票。
講個笑話，2010年左右電影學院附近沒有電影院——硬要說就憑BJ這交通，方圓十公里內都不算遠，那確實還有好幾家環境不錯設備也先進的電影院，但是論起步行就能走到的電影院，確實沒有。
小西天的電影資料館都算是近的了，而且不管是影廳的熒幕尺寸，還是設備的老舊程度，都只能說是湊合的水平。
但是對於董源來說這就足夠了，《讓子o飛》看的是故事，又不是看大場面或者聽配樂，用不着去imax廳或者杜比全景聲，普通的電影院普通的放映廳，找個凌晨半夜的時間段，票價還能便宜點。
好點的影廳一張票一頓飯錢呢，開玩笑呢。
於是乎，董源挑了個沒事兒的日子的晚上，買了張散場都得半夜場次的票，本來董源還想拉着舍友老趙他們，但是趙屹他們一看時間都是半夜了，《讓子o飛》的故事他們也不怎麼感興趣覺得犯不上大半夜去看電影，也就沒跟着。
而郜義博雖然有興趣，但是奈何囊中羞澀，又不願意被董源接濟，也就沒跟董源一起，無奈，董源只能自己一個人大半夜裹着棉襖等電影。
對半夜還在售票處值班的工作人員致敬。董源邊取票邊心裏想着，這個氣溫，這個鐘點，這個穿堂風，竟然還能堅持上班，太敬業了，這要是自己肯定堅持不住。
半夜場人其實不多，董源買的票是小西天電影資料館幾個影廳里比較小的，也算是和‘小眾電影狂熱愛好者’對味兒的廳。
“嗯？董源？”
拿着票進場董源在略顯昏暗的影廳里輕鬆找到自己的座位，但是剛坐下，身邊就傳來熟悉的聲音，董源一愣，轉頭看去，“車彤？好巧啊，大半夜的你怎麼在這兒？”
“還能為什麼啊，看電影啊。”
車彤懷裏抱着羽絨服坐在董源身側的位置上，她今天穿着一條暗色的緊身牛仔褲，上身是一件寬鬆的奶白色的針織毛衣，脖子上還戴着圍脖，這個南方姑娘雖然打扮得很可愛，但是看得出來她相當的怕冷，這影廳不是很暖和，車彤的鼻尖略微的有一點點紅。
“車彤，他是誰啊？”
隔着車彤，有個男生的聲音問道，董源探身出去，視線繞過車彤看向另一側的座位，在那兒他看到個他沒見過的男生，男生看着挺會打扮，藏青色長褲，深棕色腰帶，掖進褲子裏的白襯衫和外搭的棕色開襟針織毛衣，頭髮燙染過，配上細框圓片眼鏡，董源腦子裏有一個詞兒非常適合形容他。
文青。
大半夜，車彤和個男生出來看電影，董源心裏頓時明白了。
這其實沒啥可稀奇的，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小情侶看個晚場電影你儂我儂一下，跟正常約會沒有區別，到了董源這個心理年齡，看到這種單純的約會覺得起身還不錯，這總比去迪廳群魔亂舞瞎搞男女關係好吧？
不過車彤這下手是真快啊，自己這才倆月沒怎麼見她，這就已經有伴兒了，絕了。
董源又想起了楊立坤之前上課罵他們的話——不談戀愛怎麼可能搞得好電影，嘖嘖，現在看來車彤現在這電影水平好不好不知道，但是以後大概差不了。
董源先是跟男生打了招呼，然後指了指車彤和那男生，“希望我沒打擾到你們，我就是來看個電影的，要是不方便……我看等下哪兒沒人我換個座位也行。”
董源其實並不是擔心自己打擾到人家情侶，董源是擔心人家情侶打擾到他——董源心說一會兒電影裏六子物理上搜腸刮肚，這兒情侶物理上唇槍舌劍，一會兒師爺屁股上樹，這兒情侶屁股上手，最後黃老爺成替身我成小丑，這可不行，影響看好電影的情緒明白嗎。
廁所里吃臭豆腐，這不對味可不行啊。
車彤一開始還沒明白董源什麼意思，過了幾秒她才明白過了，氣鼓鼓的掄起小拳頭給了董源肩膀幾下，“你瞎說什麼呢，燕子哥是我朋友的對象！我朋友去洗手間了而已！打死你打死你！”
被車彤稱為燕子哥的男生跟董源點點頭，然後從身旁的空座上拿起個女生的手包，那意思車彤說得對。
董源見狀跟車彤賠笑，“好啦好啦，我錯啦，畢竟這夜場電影看到一男一女倆大學生很難不想歪嘛，我給你道個歉，算你錯了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什麼叫你道歉算我錯了！”
“噓噓噓，安靜點車彤，電影快開始了。”
車彤齜着小虎牙威脅着董源，“一會兒看完了我再收拾你。”
伴隨着影院燈光熄滅，熟悉的綠底龍標出現，董源終於能靜下心來欣賞這部電影了。
故事內容董源早就記得門清了，但是當他看到大熒幕上的畫面，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上輩子的這會兒，自己正跟着舍友們在網吧打遊戲，慶祝大一第一學期的結束，以及自己那不上不下但是足夠用了的分數，絲毫沒有對未來的緊張感，除了遊戲，啥都不想。
真就不能看這種容易讓自己想起上輩子黑歷史的東西，看了整個人都得抑鬱半天。董源這麼想到。不過萬幸自己有了第二次機會，這次決不能再浪費時間了，雖然大學的第一學期算是平穩度過，但是不管是王佳佳的劇組還是自己的作業，以及人脈、事業，距離能解決自己未來2000萬的欠債還都差的很遠，鬆懈？沒那個時間。
兩個小時過得很快，電影精彩的話是讓人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等畫面上那輛火車漸行漸遠，董源伸了個懶腰——雖然影廳小了點，但是整體還不錯，在電影院看電影就是比在電腦或者手機上看舒服，這才叫生活。
“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但是我沒有讀過原著小說，所以不知道和原著的區別在哪兒，但是畫面設計的挺有感覺的，比如最後廣場上撒錢撒槍，相同的機位重複使用非常能體現角色的變化，就好像監視攝像頭。”
董源跟着車彤三人一起走出影院，車彤的朋友，那個燕子哥的女朋友，董源也見到了，不認識，從穿着打扮上看是和燕子哥以及車彤不同的文青風格——有一種學美術的人的感覺。
燕子哥和他對象走在前面，女生挽着燕子哥的胳膊，倆人相當親密，燕子哥滔滔不絕的講着他對電影的看法，從故事到人物，再到畫面和配樂，甚至還有電影結尾人物的身份變化，董源覺得他分析的挺快的，適合去寫影評。
“燕子哥不是大學生了，他咱們學校的畢業生。”
車彤走在董源身邊，她拽了拽董源的衣服讓他側下來點身子，在他耳畔小聲說道，車彤呼出的哈氣弄得董源耳朵怪痒痒的，“已經畢業了？那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其實不認識，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見他，”車彤說道，“我今天本來只打算跟我朋友一起出來看電影啦，但是沒想到她帶了她男朋友來嘛，真的是，弄得我怪尷尬的。”
這倒是，車彤這姑娘得社交水平在陌生人面前就是個社恐級別的，雖然對熟人她還挺放的開的——什麼叫耗子扛槍窩裏橫啊。
董源瞅了瞅燕子哥和車彤的朋友，“問個問題，如果今天我不在場，你這會兒打算怎麼跟他們回去？他倆看樣子是打算壓馬路，一直壓回薊門橋去。”
從二環小西天到三環薊門橋，這距離可不近，深夜也沒有公交，2010年這會兒也沒有叫車軟件或者共享單車，從小西天回學校，要麼是走到二環上打車，要麼就是沿着新街口外大街一路溜達回學校。
對情侶來說，這冬夜的寒冷哪兒比得上感情的火熱？但是對於車彤這電燈泡來說，冷風能吹得她跟杜十娘似的。
“所以我今天還是很幸運的嘛，這不是碰上你了？嘻嘻。”
董源眉頭一挑，做了個不明所以的表情，“我可跟你說好啊，我現在窮着呢，我是打算一路走回去的，你要是想打車回去也不是不行，咱倆得AA啊。”
“你這人吶，你這人吶，真是的怎麼三句離不開錢！”
車彤揮着小拳頭‘彭彭’的打着董源，不過她力氣太小，在董源感覺來，隔着羽絨服跟撒嬌似的沒啥區別，車彤打了一會兒也覺得沒意思，撇着嘴老實了下來。
“說起來，有件事我確實得謝謝你，”董源見車彤老實點了，便說道，“還記得我的長鏡頭作業嗎？我這次意外的拿了個高分，說實話，要是沒有你幫我梳理機位圖，可能一是拍攝的時候不會順利，二是分數不定能這麼好……你這一臉嘚瑟的模樣很傻你自己知道嗎？”
“哎呀，有人家的幫忙才有高分嗎？嗯，不愧是我，你還不好好謝謝我啊，小鬼。”
“去去去誰小鬼，你這個身高在這兒咱倆比起來你才是小鬼吧？”
然後董源就被車彤那帶點高跟的靴子踩了大拇指。
“哼，沒有感恩之心的人是要遭報應的，我就是你的報應！我打我打。”
“認輸了，認輸了，”董源趕緊接住車彤大風車一樣掄起來的小拳頭，“雖然殺青飯已經吃過了，但是我還是得謝謝你，以後有什麼我能幫忙的，或者需要我的，就找來找我，我儘力而為。”
“借錢也行嗎？”
“……少借點也行。”
車彤看董源那滿臉糾結的模樣咯咯咯的笑了出來，“好嘛，人家知道你這小氣鬼的樣子，放心吧，我還沒窮到會跟你借錢，不過嘛……作為代替，下次請我看電影吧。”
“這沒問題，正好很快就有新片上了……商量一下，影院還選這兒，這個點，行嗎？”
“你喲是不怕被人說跟我耍朋友，我是不介意啦。”
“那還是換個時間吧。”
“喂！我都說我不介意了！你就這麼介意嗎！”
“就看一次電影能有什麼緋聞，我說的不是這個原因，這地方確實太遠了，時間也太晚，作為請客不太合適，怎麼？你就這麼想這個點來看電影？”
車彤不知道董源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反正她突然發現自己被董源繞進去了，看着董源的一臉無知的模樣，車彤深吸一口氣，然後鉚足了勁朝着董源足三里上就是一腳。
然後董源抱着腿抽涼氣，車彤揉着腳指頭抽涼氣。
這倆人的動靜，讓走前前面燕子哥和他對象回過頭來，燕子哥調笑着走過來，“你倆關係還真好啊。”
“熟人罷了。”董源揉着腿說道。
“熟人……你和車彤，還有梓銘也是導演系的嗎？”
“不，我是管理系的，師哥。”
“管理系……對了，你寒假有空嗎？我認識的輔導機構正好需要幾個管理系的學生當老師來帶藝考班，你有興趣嗎？價錢不會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