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尼古拉斯和尤里(下)
第二天清早,尼古拉斯從疲憊中醒來,揉着酸痛的脖子,他離開柔軟的床,走下樓的時候,卻發現尤里已經走在客廳的椅子上,似乎是等待着他起床。
“你準備一聲不吭的離開嗎?”尤里問道。
“我想去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
尼古拉斯對尤里知道自己的意圖並不感到意外,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你難道就這想要逃避嗎?既然現實對你而言已經不可更改,為何不嘗試着接受未來……”
“我沒有辦法接受……”尼古拉斯打斷尤里的話:“尤里,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衷心的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尼古拉斯嘆息一口后,便朝着門口走去,尤里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聽我把話說完,你再做決定,如何?”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別這麼喪氣啊!”尤里從兜里拿出一個雞蛋大小的木雕,刻的大概是個拿着長槍的騎士,別人看來,這件木雕非常的幼稚,但在尼古拉斯眼中,這木雕他再熟悉不過。
“你……你怎麼會有這個?!”
“先坐下,我會和你解釋的!”
尼古拉斯看着掌中的小木雕,這是他過十八歲生日時,妹妹送給他的禮物,後來他又將這件木雕放回妹妹的衣服里,自從妹妹被抓后,也一起消失了。
“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喬安娜其實還沒有死。”尤里說道。
尼古拉斯眉頭緊蹙,接着又搖了搖頭,都兩年多了,魔女怎麼可能還活着,估計早就被處死,恐怕連屍體都被餵給野狗了。
“我……不知道。”尼古拉斯垂頭喪氣的說道。
“別什麼都不知道啊!振作起來!”尤里猛地捶擊桌子,尼古拉斯一激靈,抬頭看着他。
“可……魔女……”
“魔女又怎麼樣?她是你的妹妹!她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她的死活!”
尼古拉斯張嘴剛想說話,卻又突然愣住了。
“我……我應該怎麼辦?我又能怎麼辦?就算喬安娜真還活着,她又會怎麼看我這個出賣她的哥哥?”尼古拉斯無措的喃喃說道。
“可她還真的活着。”
“什麼?!!!”
“不然你以為這木雕是從哪兒來的?!憑空給你變出來的?!”尤里冷哼一聲。
“可公爵怎麼會讓一個魔女活下去?!”尼古拉斯不相信地說道,他不敢相信貴族竟然能容忍喬安娜活在這個世上。
“我再說一遍,喬安娜不是魔女,她只是個天真的小女孩,她沒有殺過任何人,她是你我的妹妹!”
尼古拉斯一時語塞。
“我這兩年一直在想辦法打聽喬安娜的下落,從公爵的前任首席騎士口中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秘密,貴族們會將抓來的魔女分類,吃過三人以上的魔女會直接處死,以免夜長夢多,而那些從未吃過人,或吃人很少的魔女則會將她們囚禁在一個地方。”
萊利斯公爵的前任首席騎士侍奉公爵家族近三十年,知曉的秘密甚至比許多貴族都要多,尤里聽說他喜歡喝酒,是個出名的老酒鬼。
於是尤里便托自己的姐夫搞來了一瓶上好的葡萄酒,在和老騎士的交談中,才套出了這些秘密,後來他又找關係,花了大價錢,從記錄魔女身份的人手裏搞到了魔女身上的物品。
也就是這個小小的木雕。
至於任何運輸魔女的事,
那實在太過隱秘,以他的勢力,還是查不到。
“尼古拉斯,哥跟你說真的!如果你要是個男人,就想辦法和我一起將喬安娜救出來,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尼古拉斯看着手中的小木雕,沉默了片刻,口中呢喃道:“妹妹……”
不必多想,如果喬安娜現在真的還活着的話,一定處於一種生不如死的狀況,只要是被抓到的魔女,活着的肯定要比死的來的痛苦。
他不敢想像再次見到妹妹時,她那副凄慘的模樣。
“你到底還是不是個哥哥?!喝酒把你喝的萎了像個娘們似的,能不能給個答覆?”尤里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我會當著我妹妹的面謝罪的。”
尼古拉斯向後仰去,閉上眼睛。
兩天後,尤里託人請來了一位老練的獵魔人。
獵魔人,顧名思義,就是為了誅殺魔女而存在的職業,而諷刺的是,他們大多都是魔女的親人,雖說只要交出魔女,就能赦免家族死罪。
但到最後,都會被人看不起,就像尼古拉斯一樣,受人非議,遭人指指點點,想找個工作都是一件難事,因為沒有人會選擇雇傭魔女的親人。
所以,多數人會選擇干起獵魔人,用行動來證明自己不是和魔女那樣,是被惡魔蠱惑而墮落的存在。
獵魔人留着一頭捲髮,鬍鬚已經花白,不像尼古拉斯和尤里兩個留着黑色短髮的年輕人,老練的獵魔人總給人一種壓迫感。
這名獵魔人名叫理查德·哈里森,是個實實在在的狠人,親手將自己的女兒掐死在懷裏時,理查德眼睛都沒眨一下。
問其緣由,他並不想多提,很顯然只是個絕對很悲傷的故事。
“要問什麼就趕緊問吧!”哈里森不耐煩地說道。
“好吧,理查德先生,你在抓到魔女后,是會立刻殺死,還是會交給貴族?”
尤里拐了個彎,沒有直截了當地問。
“那得看是什麼程度的魔女了,如果是狠的魔女,哪怕犧牲再多人,我們都會想辦法殺死她,如果好對付的話,抓起來,交給貴族,為我們獵魔人正名!”
聽着哈里森的回答,尤里和尼古拉斯相視苦笑,果然是這個答案。
“那你知道貴族們會對抓來的魔女做些什麼嗎?”
“放血……”哈里森立刻回道。
“放血?!”
“有什麼好驚訝的,對魔女而言,這已經很善良仁慈了。”哈里森不以為然,他堅定地認為魔女都該死,無論那是誰。
“魔女的血有什麼用?”
“你們沒有聽說過神罰之釘嗎?那就是需要黑晶通過浸泡魔女血長達十年以上製成的。”
幾乎每個獵魔人都會隨身攜帶神罰之釘,哈里森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幾根十五公分長度的黑色四棱釘子,遞給尤里和尼古拉斯。
兩人接過釘子,看到釘柄末端是金黃色,似乎有某種奇妙的符文。
“這是專門煉製的神罰之釘,釘住魔鬼的魂魄,讓魔女無法施展巫術。”哈里森解釋道。
難以想像,將這樣一根鐵釘釘入人體會有怎麼樣的痛感。
“哈里森先生,你是個萊利斯公爵合作過的吧?你知道他把魔女關在何處?”尤里試探性地問道。
“這……知道了對你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如果遇到其他魔女,能有可能從你們嘴裏撬出來,到時候,被關押的魔女被解救可就麻煩多了。”
哈里森向兩人解釋其中的危害,一旦地點被魔女知曉,帶來的麻煩可不是那麼容易被解決的。
“我聽說哈里森先生現在很缺錢……”
尤里拿出一袋帝國金幣,足足有上百枚,哈里森並未露出貪婪之色,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不再多說什麼。
“去廢棄的亞力克堡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