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烏莉莎
王都的修道院內，老修女溫妮正在給修道院收養的孤兒們準備午餐，這是她每天做的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修道院內的伙食並不好，那種粗茶淡飯根本無法滿足這些孩子們成長時的身體需求，但即便如此，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修女還是堅持每天親自為這群孩子們做飯。
“溫妮修女，讓我來吧。”
另一名修女走過來接替老修女手上的工作，溫妮笑着搖頭拒絕：“不了，烏麗莎，你去忙你的吧。”
這名叫作烏麗莎的修女的聲音很是溫柔，身材也很苗條，但她左臉上有一大塊駭人的紫色胎記，看起來非常嚇人，而且這個胎記從眉骨延伸到嘴角，使得她整張臉顯得猙獰異常。
雖然烏麗莎的性格十分溫和善良，除開胎記的存在，烏麗莎其實以那種很溫柔的長相。
可偏偏胎記的存在卻是令所有見到她的人都退避三舍，平日裏沒少受別人歧視，為了能和修道院裏的修女們和孩子們正常交流，不嚇到年幼的孩子。
烏麗莎特地戴上了一張白色面具，遮擋住了半邊臉，認識她的人也會稱她為【敷面修女】。
烏麗莎的身世也是可憐，她出生的時候就因為臉上醜陋的胎記被父母當成小怪物遺棄，若不是當時路過的溫妮修女，恐怕烏麗莎早就死在街頭。
這二十年來，烏麗莎一直跟在溫妮後面當修女。
烏麗莎和其他修女一起照顧孩子們飲食起居，打理修道院的瑣事，有時候也會照顧安排進修道院的傷員。
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烏麗莎會戴上白色面具，而面對溫妮時，她會拿下面對以真實的面貌去和這個世界上愛着自己的人說話。
“沒事的，溫妮修女，事情我都做完了。”烏麗莎微笑着回答，將手裏裝滿熱水的杯子遞給溫妮。
“謝謝你啊，烏麗莎。”
溫妮很是欣慰，她知道烏麗莎是個勤勞的女孩，是個值得信任的人，自己的年紀也大了，沒準哪天就會回歸神的的懷抱，希望以後烏麗莎能夠照顧好其他人。
“沒關係的，溫妮修女。”烏麗莎搖了搖頭。
這時候，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隨即一個的金髮小姑娘從門后探出腦袋，“烏麗莎姐姐，我們餓了……”
幾個孩子紛紛探出腦袋，一邊嚷嚷一邊朝着廚房跑來，烏麗莎趕緊站起來，迎向這群孩子，讓他們再等等。
溫妮有些無奈，修道院裏還有着三十多個孩子，想要養起這麼多孩子，對現在的修道院實在太難。
近二十年來，王都這邊大力打壓教會勢力，已經很少會有人資助教會，安卡洛斯王國內部不少教堂，神廟，修道院都被拆除，這座修道院正是所剩無幾的幾座之一。
目前管理這裏的只剩下八名修女和五位教徒，教堂里的神父早早地就離開了。
近五年，修道院的運轉都是靠着以往溫妮老修女幫助過的人們的救濟，一旦溫妮去世，那些人也不一定會再幫助修道院。
那樣的話，這些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又要再一次流落街頭，最終餓死或者凍死。
這是修女們最不願意看到的，她們寧可多辛苦一些，也不想孩子多挨餓一頓。
等午飯吃完后，修女們會安排孩子們去睡覺，修道院的環境屬實有些糟糕，幾十個孩子擠在一起，很少有機會洗澡，臭味瀰漫在屋子裏。
孩子們已經習慣了修道院裏的生活，每當看到孩子們穿着破爛補丁的衣服睡在一起時，
烏麗莎既心疼又無奈。
…………
夜深的時候，烏麗莎聽見修道院的門口傳來聲響，烏麗莎緩緩打開一道門縫，在門口的石階上正躺着一位少年，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頭髮蓬鬆，穿着破舊的衣服，像是乞丐一般。
她以為男孩是想到修道院討些吃的填飽肚子，輕聲問道：“請問，你是餓了嗎？”
男孩扶着門框，將背靠在牆上，看着面前帶着半邊面具的烏麗莎，費力地睜開眼，喘着氣，說道：“請……請給我些吃的，謝謝。”
烏麗莎沒有猶豫，點頭答應了，走回修道院裏拿出幾塊硬邦邦的麵包，又倒了杯水，遞過去：“只剩下這些了。”
“謝謝。”男孩伸手接過麵包，慢吞吞啃起來。
烏麗莎看着男孩那雙乾裂的嘴唇，猶豫了一下問道：“還餓嗎？”
男孩停住了咀嚼的動作，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夠……夠了。”
幾塊麵包很快就被男孩吃掉，他看着烏麗莎的面容，忍不住說了聲謝謝。
烏麗莎沒再多說什麼，看到男孩恢復了些精力，邊準備關上門。
往日裏也經常會有人賴在修道院門口蹭吃蹭喝，一開始修女們還會盡量幫忙，但現在過的越來越緊，在遇到那種情況，只能躲得遠遠的，烏麗莎看到男孩也只能儘力而為。
“等等！”
男孩突然抓住烏麗莎的褲腿。
“有什麼事嗎？”
烏麗莎尷尬一笑，心想這個男孩不會也和那些蹭吃蹭喝耍流氓的人一樣吧？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烏麗莎·莫爾頓，你呢？”
莫爾頓是溫妮的姓，烏麗莎從小被溫妮收養，名字也是她起的。
“戈弗瑞·托拜厄斯！謝謝！”
男孩跪在石階上，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烏麗莎趕忙彎腰將其扶起。
途中，白色面具不慎從臉上滑落，那駭人的紫色胎記一下子顯露在戈弗瑞的面前，在黑夜中，更顯得格外陰森嚇人。
“糟糕！”
烏麗莎暗嘆一聲不好，連忙用頭巾遮住自己的半邊臉，眼睛緩緩地和戈弗瑞對視住。
完了，烏麗莎感覺戈弗瑞瞪大雙眼的模樣像是被自己給嚇愣住了。
“你的面具。”
戈弗瑞伸手撿起地上的白色面具，將其遞到烏麗莎的手中。
“真抱歉，我剛才嚇到你了。”
“沒……沒事。”
戈弗瑞輕聲說道。
“我這樣……很醜吧……”烏麗莎下意識地問道。
女人都是愛美的，上至皇后公主，下至平民農婦，誰也不例外，哪個女孩子願意自己臉上有這樣一塊可憎的胎記呢？
正值青春的烏麗莎每每看到街道上的貴族小姐們，心裏總是無比羨慕，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變成那種光鮮亮麗的模樣，行走在陽光下，受到別人的讚歎。
可這一切都只是夢罷了。
“沒有，倒不如說是挺獨特的。”戈弗瑞不由自主地回道，但又感覺話說的有些變扭，立刻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這是屬於你自己獨特的美。”
烏麗莎聽后噗嗤地笑了一聲，她不在乎戈弗瑞說的是不是發自真心的，但能聽到被人以這樣的方式誇讚，她心裏其實真的挺開心的。
有時候，烏麗莎覺得自己真的聽卑微的。
“謝謝，以後好好生活吧。”
戈弗瑞點點頭，他抬頭看着門關上前的最後一道身影，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