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悲劇

在短短的一天內見識了神仙鬥法和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駭人怪物后，回到要塞的騎士們早已沒了昨日的精氣神，此時一個個眼神渙散，有的抱頭痛哭，有的嘴裏不停念着：我要回家，似乎還沒從先前的恐怖場景中回過神來，只有少數騎士還能繼續作戰。

望着這些嚇破膽的騎士，拉烏爾還想說些什麼，但還沒來得及發出聲，費羅德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過頭去，費羅德那張平日裏和善的面孔此時早已遍佈陰霾，費羅德有些哀傷地朝拉烏爾緩慢搖了搖頭，只留下一句：“讓還能戰鬥的，跟我們去清剿怪物，不能或者不想戰鬥的，讓他們去戰場收拾同僚的屍體。”，接着便前往菲爾的所在地。

看見費羅德歸來，菲爾有些興奮地從床上站了起來，但望見費羅德的表情，原本輕鬆的話語也轉變為了小心翼翼的詢問：“師傅，您怎麼了？”意識到自己神態有些過於凝重的費羅德抹了一把臉，似乎想要將那些不好的情緒全都抹除掉，但顯然無濟於事。此時費羅德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神情嚴肅地朝菲爾說道：“戰爭暫時結束了，但還有更大的問題，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留在要塞救治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員，同時安頓死去騎士的屍體。第二，跟我們去救治被怪物傷害的平民，至於關於怪物的信息，我會在路途中告訴你。”

沉默片刻后，菲爾選擇了留在要塞，因為在大部隊撤回要塞后，他就感覺到了海量的情緒波動在自己整個空氣中彌散開來，他無法對這些受苦受難的人坐視不理，也害怕因為缺乏治療而導致同僚的死去。

聽到菲爾的答案，費羅德只留下一句：“我們會在五分鐘后離開要塞，在此期間，你改變主意的話都可以來找我。”但費羅德的言語似乎並沒有動搖菲爾的決心，他毅然決然地表示：“我決定了，就留在要塞。”話音剛落，費羅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傷員室，只留下菲爾一個人在傷員室不明就裏，心中默念到：“師傅他，剛剛是不是生氣了？”

短暫的休憩過後，拉烏爾將還有戰意的十來個士兵編成了一個臨時小隊，這裏面的士兵大多還是有念能天賦，只有少數幾個是普通騎士，拉烏爾對這個配置很滿意，遂帶着隊伍在大門口等待着費羅德的命令，但緊接着，他便望見了從傷員室氣沖沖地走出來還念念有詞的費羅德，看見團長這副模樣，拉烏爾也不好去觸團長的霉頭，只能等團長過來發佈命令。但費羅德似乎有些出了神，他走到隊伍旁邊時嘴裏還不停地念叨着：“希望你不要後悔。”聽到這裏，拉烏爾提心弔膽地發問道：“團長，什麼不要後悔？”被拉烏爾從走神中拉回來的費羅德先是一愣，而後權當沒聽見方才拉烏爾的問題，焦急地催促着隊伍朝奧里吉恩鎮的方向前進。

騎士的腳程還是很快，不出一會，臨時小隊就到達了奧里吉恩鎮，但此時的奧里吉恩鎮早已沒了往日的和諧安寧，原本富有生活氣息的房屋，此時有很多已經被掀了個底朝天，木製的牆體此時七零八落地散落在鎮子的各處，在那斷壁殘垣之下，有不少明顯的殘肢斷體。而那些罪魁禍首們，卻依舊死不悔改，有的仍堅持不懈地破壞着他們視野中的一切建築，有的則是在追殺平民，更有甚者，更是利用自己會飛的優勢，將人類的嬰兒從高空中扔下，聽見下落過程中嬰兒那撕心裂肺的哭嚎，那些怪物還會發出嘎嘎的笑聲，活脫脫一幅地獄景象。

此情此景，

費羅德那本就無處發泄的怒火頃刻間轉變成了殺意，只見他大罵一句：“畜生！”后，就化作一道光芒直衝天際，那幾個前一秒還在以殺戮為樂的噁心怪物此時已經化為了齏粉。而那襁褓中的嬰兒，也被費羅德抱在懷裏，感受着費羅德身上溫暖的氣息，嬰兒也停止了啼哭，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費羅德那堅毅的面龐，嘴裏還不時地發出笑聲。

費羅德也不託大，將懷裏的嬰兒交給拉烏爾，而那孩子似乎是捨不得費羅德一般，在拉烏爾懷裏還不斷地伸出圓圓的小手朝費羅德的方向揮舞着，同時還發出呀呀的聲音。無視掉嬰兒的行為，費羅德當機立斷下達了指示：“拉烏爾，你帶兩個人，在鎮口收容平民，務必保護好他們，其他人，分成兩組，分別去清剿鎮子左側和鎮子右側，房子裏也不能漏掉！平民的安全優先！現在，立即行動！”還沒等聲音完全擴散開來，騎士們便有條不紊地行動起來，而費羅德，則是沿着鎮子的主幹道，一路砍殺了起來。

在怪物的無差別攻擊之下，菲爾的家自然也沒能倖免，房門和進門處的桌椅早已經被撕得粉碎，兩隻怪物此時正在菲爾的家中翻箱倒櫃，它們見到能吃的就吞入肚裏，不能吃的就進行暴力破壞，活脫脫一副強盜模樣。而菲洛、拉琪、約克三人此時正躲在自家的閣樓，聽着外面的動靜瑟瑟發抖。拉琪則是不斷地在心裏祈禱着：“願聖教保佑，保我家人能夠平安活下來。”不一會，樓下翻箱倒櫃的聲音停止了，約克將耳朵貼到閣樓的門板上，也沒有聽見外面有一絲一毫的動靜，約克朝拉琪和菲洛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后，自己便將閣樓的門拉開了一道小縫，透過縫隙望去，外面似乎一切正常，但就在約克準備進一步探查外面的情況時，一隻血紅色的眼睛和他對上了眼。嚇的約克趕緊關上門，但為時已晚，那怪物的爪子早已順着縫隙伸了進來，門的縫隙被一點一點的拉開，那醜陋怪物的真容也逐漸浮現在三人的眼前。這兩隻怪物通體炭黑色，背後生有一對不算大的翅膀，小臂外側有一彎形似刀片的黑色結構，看起來似乎是他的武器。

望着那兩隻醜陋的怪物，約克此時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他直接挺直身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朝外面衝去，同時將整個身子的重量壓到閣樓的門板上，原本就有些破舊的門板顯然承受不了如此摧殘，直接整個從門框上被帶了下來。

而約克的舉動也確實為妻女爭取了一線生機，其中一隻怪物被他藉助衝擊力和自身體重牢牢地壓在了門板下，見狀，約克大聲喊道：“快跑！”話音未落，另一隻怪物便抬起手中的武器拉琪和菲洛兩人追來，拉琪，這個平日裏有些膽小又溫柔和善的婦女，此時也不知從哪生出了勇氣，她果斷地推開了菲洛，隨後朝着另一隻怪物的方向奔去，勢必要為女兒爭取一點時間。

菲洛此時已經被嚇傻了，沒了母親的牽引，這個年僅十歲的孩子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了，她就那樣獃獃地看着為自己爭取時間的父母，直到拉琪那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菲洛，跑啊！你平時不是最聽媽媽的話了嗎？快跑！去找你哥哥，去找費羅德先生，找到他們，你就…”拉琪剩餘的話還未說完，便感覺自己的腹部傳來一陣劇痛，緊接着喉嚨里便湧上了鮮血，衣服上的滲出的血越來越多，意識似乎越來越不清晰了，身體也感覺越來越冷，努力地朝丈夫約克的方向望去，才發現丈夫此時早已沒了生機，但丈夫那未閉上的雙眼，卻仍舊望着菲洛站立的方向，而那先前被丈夫壓在身下的怪物，此時也早已脫困。自知沒辦法的拉琪用盡全身的力氣，在意識的彌留之際，顫抖着想要從喉嚨中擠出了她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快跑。”但由於傷勢嚴重，她終究只做出了嘴型，喉嚨中的鮮血也在空氣的衝擊下不斷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整個世界的聲音似乎在這一刻都消失了，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細雨，但菲洛此刻並沒有精力去注意這些細節，她的腦子嗡嗡作響，血腥的場景、混亂的思緒纏繞着奔流般的情感，一遍又一遍地撕扯着這個十歲孩子稚嫩的內心世界。

望着眼前越來越近的兩個怪物，此時的菲洛就猶如一個雕塑一般矗立在那裏，她似乎沒有那麼害怕了，但她的腦海中卻依舊混亂不堪。

“我要逃跑嗎？我能跑掉嗎？我能跑到哪去？爸爸媽媽都死了，我能去哪裏？”

“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我想…我想…我要幹什麼？”

隨着思維的糾纏和情緒的堆疊，菲洛第一次感受到了怒不可遏的感覺，她就那樣瞪大眼睛，靜靜地盯着眼前的兩個仇敵，好似要用眼神將它們洞穿。但胸口那種壓抑的感覺又不斷抓撓着菲洛的心，催促着菲洛做出進一步的決斷

“我很憤怒，很痛苦，我要為爸爸媽媽報仇…”

“我要它們付出代價，我要它們血債血償。”

“我要，它們死！！！”

數道驚雷貫穿長空，切斷陰雲，結結實實地釘在了奧里吉恩的大地上，也準確無誤地命中了菲洛面前的兩隻怪物，一個呼吸之間，便全沒了生氣。隨後而至的雷鳴響徹了整個邊境，似是在聲討着此等毫無底線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