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那麼你就只好去死了
冰涼的劍刃染上了溫熱的鮮紅。
天地一聲驚雷乍響,刺目的火光自天外天而起,燒紅了一整個的九重天宮,而在火光的中心,昭紇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一道溫雅清潤的聲音。
“悠寧?”昭紇尋聲望去,只見他依舊如往常那樣,在她重傷之後將她給撿了回來,安置在天外天這張寒涼的玉床之上。他身上披了件斗篷,長發用一根玉簪隨意的固定在了腦後,手中托着一個精緻的小碗,他正用勺子小心的攪拌着,碗上還在冒着騰騰的熱氣,“來,這是我剛熬好的湯羹,有助你傷口癒合的,快,趁熱喝了吧。”
昭紇旋即抬眼朝那湯羹望了一眼,鼻尖都是那湯羹無比誘人的香甜,可她卻並未如往常那般將其接過,反而拒絕道:“不用了。”
她避開那碗湯羹,火急火燎的起身下去了這玉床,卻因着速度過猛而使得大腦有一瞬間的暈眩,眼前猛然漆黑了片刻,身子也有些無力的軟綿之感。
“你就算對我有氣,也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身上的傷還沒好,就這麼急着要去哪?還是乖乖聽話,先把這湯羹給喝了吧。”悠寧起身與她並肩,轉而又將那碗給遞到了昭紇的跟前。
昭紇此時也稍稍恢復了一些,腦袋沒有那麼暈乎了,可看着面前這復又伸過來擋住了她去路的這碗湯羹,她的火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她在此地耽擱的這些個時辰,也不知下界的隱語怎麼樣了,這讓她極為的擔憂。
她皺着眉,朝着那湯羹毫不客氣的就揮手掃了過去,用着特別沖的語氣道:“我說了不用。”而後一個飛身,就不見了她的人影。
乘着湯羹的碗被她一掃脫離了悠寧的手掌,在她離去不見身影后這才跌落到了地面,“哐當”一聲脆響,在這小小的空間裏回蕩着,湯汁撒了一地。
悠寧的手還維持着那托着湯碗的動作,眼神有些木訥的低頭看向腳邊撒了一地的湯汁,久久回不過神來。
昭紇回去隱府的時候,隱語正安安靜靜的趴在庭院中一架密密麻麻的紫藤花瀑布下,陽光從間隙中穿過,伴着點點花雨落在了下方的地上、石桌上、以及隱語那一身銀紫的絨毛上。
昭紇上得前去,蜷縮在石桌旁守着他睡着的竹麓機敏的醒了過來,見是昭紇,一臉難過的將腦袋湊了上去,舔了舔她的臉頰。昭紇安撫的揉了揉他,替它拂去腦袋上掉落的紫藤花,也小心的將隱語身上堆積的一層花瓣撥開,而後輕柔的將他抱在懷裏。
它睡得很沉,不過好在還有呼吸,它嘴裏含着一枚嫩綠的葉子,那是柳窈以修為給他凝成的結晶護住了心脈,為了續了幾日壽命,可柳窈卻是不知去了哪裏,可她眼下也無暇顧及。
昭紇將他嘴裏的結晶取了出來,結晶嫩綠的光澤已然暗淡,她若是再晚來個幾天,隱語怕是就要撐不住了。
為他輸了些修為,昭紇小心的將他給抱進了懷裏,騎着竹麓踏雲飛速趕往落澗谷去了。
谷中一切如舊,極光涌動,鯤游極晝。
昭紇立在月下潭中,小心翼翼的將隱語放了進去,他就像是一個無底洞,瘋狂的朝體內吸食着潭水,傷口因着潭水的浸染逐漸癒合,毛髮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變得光澤起來,竹麓舔着他的臉頰,輕輕叫喚一聲,他似是聽見,眉頭鎖了又鬆開,身體也化作了人形。
只是,他的背後不知為何,竟是突然的生出了兩對超大的翅膀來,長羽同他的發色一般無二,可每一羽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魔氣。
奇怪的事,這股魔氣卻不知為何,會讓昭紇感覺得無比的親切和安心。
可這心還沒安下來片刻,沒由來的,昭紇的胸口霎時傳來一陣絞痛之感,緊接着眼前一黑,她便趴在隱語身上暈死了過去。
隱語睜開眼時,正好看見她的腦袋倒進了自己的懷裏。
“昭兒……”他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但看着四周的景緻,他也就明白了他們現在的處境,“你為了救我,竟也是願意捨命的嗎……”
他小心的將昭紇抱離開他的懷裏,轉而替她尋了一種舒服的姿勢讓她靠着,伸手摸向她的睡臉,心裏一時五味繁雜,有着欣喜,又有着懊惱。
欣喜是因為她的心裏有自己,懊惱則是因為自己到頭來也沒能耐可以護住她,還得勞她反過來搭救自己,甚至還差點壞了她的劫數。
不過好在,她貌似是成功的渡過了劫數:“以後……我該改口喚你少神殿下了……”
他自語而道,唇角忍不住的就勾了起來,摸着她的臉,突然就十分的想要去親一親她,他慢慢的朝她靠近,周身霎時如雷擊,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給拖上了半空去,眼前是悠寧那張陰沉的臉。
“我說妖妖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這麼急不可耐的是要去哪,原來竟是為了去凡間撈你去。”他的眼底是慢慢的譏諷和不屑,“小小一隻貓寵,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她也是你能覬覦的嗎?
不過她也實在是不懂事,要只是養一隻貓妖,我讓她玩玩也就算了,沒成想你竟是只魔物,我便不想讓她玩了。
那麼你,就只好去死了。”
悠寧說著,唇角的笑意隨之更深了幾分,隱語周身的雷擊之感像是要將他撕碎一般,扼制着他喉嚨的大手讓他喘不過氣,腦袋昏昏沉沉的,眼冒金星,就連痛呼的力氣也沒有。
下方的竹麓見狀,膀臂擋車般馭着疾風沖向了悠寧,企圖為隱語爭取一口喘息之機,而它則被悠寧一甩手擊落到了谷邊動彈不得,只得拚命喘着粗氣看着上方的隱語。
他的雙眸緊閉,四肢無力的向下耷拉着,只有披散着的長發還在隨風舞動着,整個人看不出半點的生機,好像已經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