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鴿子

金禪搞清楚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彌補了最後的漏洞，小江警官自然沒法從他這裏問出什麼消息。

反倒是李詩情那邊首先取得了突破。

詢問李詩情的正是葉倩警官。

李詩情本來是按照與金禪商量好的話術回答的，與金禪所說的大差不差。

但葉倩敏銳的發現李詩情眼神中的飄忽。

她接着問道：“記得在警局門口的時候，你聽到卜宇森的名字很是意外，你是被他騙了嗎？”

“啊，沒，沒有！”李詩情儘管已經知道金禪報了個假名字，但還是下意識的替他隱瞞，或許，他是另有打算吧。

但葉倩卻從她回答的語氣中確認了自己的猜測，繼續道：“你們以前就認識？”

“不認識，今天第一次見。”

“你們下車的時間大概是一點四十，現在剛好三點，中間這一個多小時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嗎？”

“對！”

“看來你們很聊得來，我能知道你們都聊了些什麼話題嗎？”

“就說了這次事故，其他就沒有了。”

“那你們對這次事故有什麼看法，隨便說說，別緊張。”

李詩情想了想，還是鼓起了勇氣，問道：“你們是不是在車上還發現了什麼其他的東西？比如爆炸的殘留物質？”

儘管金禪已經提醒過他，不要提起其他爆炸的事情，但是李詩情還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警方。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問話的時候，警局檢測科的同事正把一份檢測報告交給了負責此案的市局杜副局長。

葉倩還不知道這件事情，還以為李詩情說得是汽油，便道：“為什麼這麼問？”

李詩情道：“我們後來去了現場，覺得有些奇怪，那公交車上有個洞，不太正常，感覺是那個地方有東西爆開了，所以我……我懷疑是不是那個位置有爆炸物？”

她還算講義氣，本來想說我們，最後把“們”字咽了下去，如果出問題，她自己擔著，不牽扯金禪。

然而這個時候，張成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對葉倩點了點頭，道：“你去查一下車上其他乘客的信息，這裏交給我吧！”

葉倩遵命離開。

張成道：“你好李詩情，我是分局刑偵支隊的副隊長，你剛才說車上有個洞，不正常，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李詩情道：“就是不正常，那個鐵皮是往外翻的，我看了一圈，其他地方是向裏面凹陷的，就那個地方往外翻，所以我就覺得會不會是那裏有炸彈？”

張成道：“你的觀察很敏銳啊，這種細節，就是一般的警察也不容易發現，你是怎麼想到的，平時是有這方面的研究嗎？”

“沒，沒有，就是碰巧，就想到了。”

張成當然不相信，繼續問道：“那你當時在車上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異常，你突然下車是不是跟這個有關係？”

“沒有，就是有個男的碰了我一下，我以為是色狼，拉他下來準備報警的，後來說開了，是個誤會，就這樣。”

張成道：“一般公交車上遇到色狼，司機都會關閉車門，報警，並在下一站移交警方處理，公交司機上崗的時候都會接受這方面的培訓，所以一般不會開門。”

李詩情想起之前金禪說的疑點，跟這警察說的一樣，便道：“或許是司機師傅跟我是熟人的關係吧，我經常坐45路，跟這個司機師傅算是認識。”

“如果是熟人的話更說不通了，放你跟色狼一起下車，這不是害了你么？”

“可能是他當時也沒細想吧！”

李詩情也知道自己可能說漏嘴了，只能強撐。

張成勸道：“李詩情，這裏警察局，很安全，你不要害怕，你剛才跟小葉說的話我通過監控都聽到了，下車后這一個多小時，你們都說了什麼，他是不是脅迫你了，你實話實說，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的。”

李詩情連忙道：“沒有，沒有脅迫我，跟他沒關係！”

“那跟誰有關係？”

“我不知道。”

張成知道李詩情這邊的心理防線已經鬆動，柔聲道：“李詩情，你不要怕，你應該相信警察，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你所提供的消息越詳細，對我們破案越有幫助，你說得沒錯，就在剛才，我的同事已經發現，車上的確有爆炸物殘留，這很可能是一場有預謀的犯罪，你說的每一個消息，對我們都是十分重要的，你想一想，車上其他五名乘客和司機，他們的家人、朋友得知他們的死訊，會是多麼難過，作為警察，我必須查明真相，給他們的家人一個交代。”

“真的有炸彈？”本來李詩情只是從金禪那裏得到推測，此刻徑警察確認，終於徹底相信。

張成道：“看你的樣子，你之前就知道有炸彈對不對？”

李詩情道：“之前只是猜測，沒想到是真的，那炸彈是什麼？”

“目前還不知道，所以才需要你來幫助我們，李詩情，告訴我，你在車上到底看到了什麼，你下車的真正原因又是什麼？這對我們很重要，對死難者家屬也很重要。”

李詩情很想幫助警方破案，但他又記得金禪的提醒，不能說循環。

她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做出了決定：“我的確有線索，坐在那個位置的是個阿姨，你們可以重點查一查她。”

“她當時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么？”

李詩情哪裏記得，此刻只能編故事：“有，她腳下有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但有一股火藥的氣味，聞起來很不舒服，我有些害怕，所以才想下車。”

“覺得不舒服就想下車，有那麼大的反應么？那其他乘客是什麼反應？”

李詩情立馬就編不下去了：“我不清楚，總之你們查一查就知道了，其他的我真不能說。”

“不能說？不是不知道”

劇中，李詩情第一次和張成對話時，說的都是真話，所以張成儘管覺得離奇，卻找不到破綻，現在，當李詩情絕對隱瞞一些東西的時候，在張成看來，就漏洞百出了。

李詩情意識道自己又說了漏了，便死活不肯開口了。

監控室里，杜局滿臉疲憊的沖葉倩和江楓道：“這個李詩情有重大嫌疑，轉審訊室。”

江楓道：“那卜宇森呢？我覺得他也很有嫌疑。”

杜局道：“他哪一句話有嫌疑？”

“他下車就很奇怪，還有，你看出租車監控，副駕駛坐上的人都把位置讓出來了，他也不上車，肯定是知道前面可能有爆炸。”江楓指着監控屏幕上的道路監控錄像說道。

“他說是跟人有矛盾，前面你也看到了，花襯衫不想下公交，是被他硬拽下來的，這很合理，你說他有問題，有證據嗎？我看老張就是太慣着你了。”

江楓被說得啞口無言。

葉倩道：“葉局，那這人現在怎麼辦？”

杜局道：“先讓他在那等着吧，等老張這邊出結果再說。”

金禪這邊的問詢很快就結束了，小江警官也被叫了出去。

他一個人在接待室里坐了挺久，正好可以想一想事情。

之前一直和李詩情在一塊兒，忙着用盡量合理的方式給她灌輸情報。現在捋一捋，雖然有些小瑕疵，但能給的地方都給到了。

車上有炸彈；炸彈會在13點45分，鈴聲響起的時候爆炸；干擾司機行駛，會導致司機減速，並撞上油罐車；炸彈的位置雖然沒有點明，但只要再次回到循環，李詩情一定能夠確定。

除了司機和鍋姨的關係以及導致這一切的起因，能給的情報基本都給了。

可以說，他已經直接把進度推進到了劇中第十七次的地步，下一次循環的時候直接從鍋姨入手，再有他幫助的話，估計最多兩三輪，就能真相大白。

但金禪卻隱隱覺得自己忽略了些什麼。

他想了好久才終於抓住了重點。

“我明明是13點28分的時候進入這個身體的，循環應該還沒開始才對，為什麼突然就直接進入到第六次循環了？從28分到40分，這中間的十二分鐘，為什麼我全無記憶，感覺是直接跳進來的。”

“還有，我那時不是正準備實驗入夢術的么，莫非我是進入到了李詩情的夢裏？要是這樣的話，那循環豈不就是李詩情的一場夢。但如果是夢的話，那豈不是說，一直到了結局，李詩情都沒有醒過來？”

之前他沒有時間細想，此刻想來渾身都是冷汗。

“如果那真的只是夢，是不是就等於說，她是在睡着的時候被炸了，但沒死，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醫院，而我穿越的世界是真實的世界，我本來有機會阻止爆炸發生，卻因為迷信據情，錯過了機會，跑去實驗入夢神通，鑽進了李詩情的夢裏。等現實里的爆炸一響，我就跟着死了或者就在她的夢裏一直循環下去？”

“那我現在從夢中出去還來得及嗎？還有，我又該怎麼出去？”

金禪回想兩次夢到正法明大姐姐的經過：“她進入我的夢境，肯定也是用的入夢術，那她是怎麼離開的呢，甩一甩衣袖？”

他提起胳膊，光溜溜的，肌肉男穿的連短袖都不是，直接無袖，沒得甩。..

“靜靜，靜靜，肯定不會那麼無解，往合理的方向想一想，假定我是在李詩情的夢裏，但李詩情是怎麼會做這個夢的，為什麼會夢到爆炸？要門她預見到了未來，要麼是她在爆炸之下活了下來，所以才會夢到。如果我剛來的時候是處於真實世界，那麼就一定不會是後者，因為爆炸還沒發生。”

“也就是說，李詩情在某種未知的力量下，遇見了未來，在我入夢之前，他已經循環了五次，我進入的時候正好是第六次。也有可能是我從第一次就進入了，但是只有入夢前的記憶，沒有循環的記憶。”

金禪覺得自己漸漸摸到了真相：“我直接進入到第六次的可能更大，因為如果是從第一次就進入的話，第三次往後我一定會做些什麼，就算重新循環后我沒有了記憶，但李詩情肯定有。但從之前的交流來看，她很明顯沒有這方面的記憶。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故意沒跟她交流。”

越想越覺得頭大。

此刻，時間還不到四點，金禪有些煩躁的在接待室里來回踱步。

這時，幾隻鴿子落到了接待室的窗檯外面。

金禪走了過去，其他幾隻被驚走了，只剩一隻灰色的鴿子，歪着頭，用泛紅的眼珠看着他。

金禪不自覺的被吸引了目光，跟它對視，看着看着，心低忽然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這隻鴿子眼中似乎帶着情緒，是疑惑、是好奇？”

金禪搖了搖頭，懷疑自己用腦過度，出現了幻覺。

再去看時，鴿子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