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鳳家的午飯
“嗨，我也算死過一次了，想開了，左不過是給個糟老頭子做妾，那李員外家祖上是經商的，家底厚，手指縫裏留出一點就夠我過活了”。
春妮神情黯淡，這話是說給鳳七七聽的，更是說給自己聽的。
和春妮聊了許久，臨到午飯點了，趙家叔叔和嬸子還沒回來。
“七七，你回家去吧，嬸子還等着你吃飯呢，我也要給爹娘做飯了”，春妮抬眼看了看日頭，爹娘估計也快要回來了，若是發現沒做好飯，又要將她臭罵一頓。
依依不捨的和好友告別，鳳七七心裏裝着心事，離開了趙家院子，朝着自己家走去。
鳳家的午飯明顯豐盛了很多，破天荒的見到了肉湯。
“嘿嘿，大妮兒，這是徐家給的雞，也不下蛋，你爹讓燉一隻吃，弟弟們有大半年沒見過肉腥了，可高興壞了”。
說是吃雞，但盤子裏只見肉湯，不見肉，大概是留着繼續燉湯吧。
“娘，給家裏的雞弄些草，若是有餘錢，買點飼料”，鳳七七知道，徐家給了十隻雞，定然也是挑了不愛下蛋的。
“哪有錢買那勞什子，你沒瞅這樹皮、草根都有人挖，這幾日還有好些難民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家家戶戶都不敢開着門了”。
李氏說的也是實話，雖然有富田家給的彩禮，可鳳家還有三個未成年的兒子，幹活幫不上忙，吃的卻不少。..
猶豫了半晌，鳳七七沒再做聲，她不能把手裏的四百個銅板也填了家裏的窟窿，還是攢着給富田瞧病吧。
難怪弟弟們最近都長胖了，吃了肉，這臉色都紅潤起來了。
“姑爺，吃菜，讓你見笑了，家裏也沒啥好東西招呼你”，李氏有些不好意思，這唯一的葷腥，還是徐家給的。
其實徐家都不大捨得吃雞，想留着下蛋，這鳳家竟然捨得殺了吃肉。
富田將雞湯泡了的土豆夾到鳳七七碗裏，自己也扒拉起碗裏的飯。
“姑爺，會喝酒不？”
鳳武林見着牆根子那些酒，夠他喝上兩三個月了，心裏樂開了花。
富田有些迷茫的抬頭，嘴邊還粘着一粒飯，搖了搖頭。
“爹，你自己喝吧，富田不會喝”。
鳳武林白了鳳七七一眼，這姑爺還沒說話呢，哪裏輪得上她開口。
再說了，這新姑爺上門，哪有不陪老丈人喝一杯的道理。
富田見父女倆之間氣氛不太對，傻裏傻氣的說：“我陪爹喝”。
鳳七七作勢要阻攔，大毛眼疾手快的給富田倒了一杯，放在跟前。
徐富田盯着眼前的酒杯，在家裏，爹從不讓他喝酒，他也不知道是個啥滋味。
端起杯，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好辣”。
富田嗆的直咳嗽，都辣出了眼淚。
原來，酒是這種味道，可真…不好喝。
“哈哈哈，姑爺還真不能喝，罷了罷了，吃菜吧”。
鳳武林見狀，哈哈一笑，將自己的酒一飲而盡。
“富田，可有哪裏難受嗎？”
鳳七七有些擔心，萬一喝醉了就不好了，回去婆婆怕是要生氣。
這爹也真是的，非讓富田喝酒做甚。
徐富田嘿嘿一笑，摸了摸後腦勺，“沒事”。
見他真的無事，鳳七七也放下心來。
富田被酒辣了一口，也吃不下飯了，沒吃幾口便放下碗筷。
大毛見姐夫吃完了，非要拉着他讓他講故事。
說來也奇怪，富田雖然痴傻，可是卻還認得字，家裏僅有的幾本書，爹娘都不會讀，富田讀起來頭頭是道，大毛聽的津津有味。
“這姑爺原來真是讀書人？”
鳳武林聽谷嬸兒說過，徐富田中過秀才，原本前途無量。
“嗯”。
鳳七七看着富田讀起書來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異樣，真真是一副書生模樣。
“哎，可惜了”。
轉過頭，鳳七七對上鳳武林的眼神，想從他眼裏捕捉些許愧疚。
可是，什麼都沒有。
“大妮兒，那姑爺這病，可能治得好？”
若是能治好，興許還能接着考科舉。
鳳七七搖頭，“不知道，等有了錢，去京城找個名醫看看吧”。
眼裏的落寞轉瞬即逝，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富田能好起來。
“往後，若是手頭寬裕，幫襯着點家裏，你三個弟弟都還小呢”，鳳武林見鳳七七這次回來，帶了不少東西，也換了一身新衣服和新鞋，猜想着她的日子應該是不錯的。
“您不是說，別老往娘家跑，好好伺候公婆，相夫教子嗎？”
出嫁那日，她爹說的話，鳳七七記得可清楚了。
“你！”
鳳武林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拍桌子瞪眼，氣的直吹鬍子。
他哪裏想得到，徐家讓鳳七七帶了這麼些東西回門。
當初他可是打着把鳳七七賣給徐家的打算，現在見還能撈到好處，自然不想放過。
“行了，大妮兒剛嫁過去，你就想着讓她幫襯家裏，那親家能高興？你呀，就顧着自己，也不想想大妮兒在那徐家怎麼過”。
李氏見父女二人又一言不合，趕緊出來打圓場。
這老頭子也真是的，本就是他們鳳家對不起鳳七七，怎麼還有臉讓大妮兒幫襯家裏。
這麼些年，大妮兒起早貪黑的做飯、洗衣服，還要下地幹活，上大集賣帕子，卻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嫁人那日，穿的那樣磕磣就出門了，婆家心裏指不定咋想呢。
好不容易這婆家還算通情達理，雖然相公不如意，但瞧着知道心疼人，也不會委屈了大妮兒。
在婆家的日子，可比家裏強多了。
再說了，大妮兒出嫁，人家已經給了十兩銀子和雞鴨、糧食，比尋常人家大方多了，怎麼好繼續趴在大妮兒身上吸血啊。
李氏一向把鳳七七當作親生閨女來疼，只是後來孩子一多，難免有些顧不上。
鳳七七心裏有些低落，但她知道，家裏這情況，能讓她正經嫁人，已經是娘親儘力勸爹了，不然鳳武林還真可能讓她嫁給有錢人家做妾去。
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大毛和富田身邊，看着二人讀起書來像模像樣，心裏多少有些安慰。
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