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封街
淳公公覺得自己太難了,可想歸想,殿下發了話,他還是得去尋人。
只不過殿下這般在大街上杵着,委實不妥,於是勸道:“殿下,要不您先去辦案?奴才尋着人妥善安置了再與您回稟?”
這當然只是淳公公的權宜之計,因為他壓根兒就不覺得能尋到什麼人,月余來,這事兒他都干出經驗了。
可惜,趙宸不買賬,辦案哪有抓住那個死女人重要!
思及此,趙宸冷冷瞪了淳公公一眼,竟是一刻也等不得,調轉馬頭親自尋人去了,他現在只想立刻、馬上見到那個敢將他醬醬釀釀的死.女.人!
淳公公欲哭無淚...
訓練有素的綉刀衛們雖不知宸王殿下鬧哪兒出,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緊跟宸王殿下的腳步,一群人轉瞬間殺了個回馬槍。
表勝堂的掌柜和小二在趙宸大步流星邁過門檻兒的一瞬就給跪了,哆哆嗦嗦的請安,“草...草民見過王爺。”
趙宸看也不看二人一眼,犀利的目光掃過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掌柜的硬着頭皮道:“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趙宸的目光終於看向他,“人呢?”
掌柜的一愣,一臉懵逼的看向小二,小二撥浪鼓式搖頭,二人大眼瞪小眼,根本不知道宸王殿下問的是何人?
趙宸卻不是個有耐性的,更不是個好脾氣的,面色當即又沉了三分,“本王問,剛才...站在那兒的人呢?”
掌柜的兩股戰戰,順着趙宸的視線看過去,只瞧見自家南窗下平平無奇的一張翹頭長案。
至於剛才那兒站了什麼人,他他他沒注意啊。
“回...王爺,剛剛小的鋪子裏...擠進來不少人,所所所以...”
趙宸打斷他的‘所以’,“所以,你是想告訴本王,你不知道?”
掌柜的心口一窒,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剛剛趕到的淳公公一見,瞬間瞪圓眼珠子,這人可不能暈,否則明兒個早朝上參他家殿下的摺子裏就得再添一條重傷良民。
“給咱家支棱住了。”淳公公指着掌柜厲喝一聲,“敢倒下咱家立刻就拆了你這間鋪子。”
趙宸嫌棄的白了淳公公一眼。
淳公公貓着腰湊近到趙宸身邊,開始順毛。
“殿下莫要着急,上火傷身吶,這兩個升斗小民哪勞您親自審問,看奴才的。”
趙宸又白了他一眼,眼神兒分明再警告,‘那還不趕緊,人找不着算你的?’
淳公公深吸一口氣,轉頭換上另一副表情,眯了眯眼,威嚴立現。
“殿下問話,你們只管好好答便是,作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作甚?沒得讓人以為殿下怎麼著你們了!”
“是是是,小的們錯了。”
“既然知錯,還不趕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想吃牢飯吶?”
淳公公下巴一抬,把宸王府掌事大太監的氣質拿捏的死死的,心裏卻在偷偷摸摸的想,到底該怎麼把今兒這事兒圓過去呢。
“回...回王爺,小的想起來了。”小二忐忑道。
趙宸眼睫微微一閃。
小二咽了口唾沫,“那兒之前站了位姑娘,穿...穿青色,很白很瘦,頭髮到腰,約摸...十三四歲。”
淳公公沒想到還真問出來位小娘子,不禁扭頭偷看了自家殿下一眼。
“咳,還有呢?那姑娘是一個人來的,還是身邊跟了丫鬟婆子?可有說是哪家的?”
小二苦巴着臉搖頭,“沒說,那姑娘只一個人,面生的很,小的就知道這些。”
淳公公心裏咂摸了下,小門小戶,指不定還是家住外城的,唉,他家殿下眼高於頂,便是夢裏佳人也不可能是這般人家的姑娘。
正想着,卻見趙宸朝南窗邊走去。
翹頭案上擺着明礬、白芨膠、牛膠等作畫裝裱之物,趙宸閉上眼,彷彿又看到了那道纖柳般嬌弱的身影站在此處,微偏着頭,透窗看向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一縷極淡的女兒香混在雜亂的氣味中,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可他天生五感敏銳,異於常人。
趙宸忽的睜開眼,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給本王封了這條街,掘地三尺,找!”
...
“小姐,不好了,綉刀衛把整條街都給封了!”秀禾慌張的跑進蘇婷的雅間,一張臉煞白。
“你說什麼?”蘇婷驚的起身,“發生什麼事了?”
秀禾語帶哭腔,“聽說是鎮撫司辦案!”
聞言,蘇婷的臉色也變了。
鎮撫司,那可是凌駕於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之上,有權自行偵查、逮捕、刑訊、處決的官署,大慶朝就沒有一個地方比鎮撫司的詔獄更恐怖,任誰沾上了不死也要脫層皮。
“小姐,現在怎麼辦啊?萬一...”秀禾不敢往下想,跺了跺腳道:“都怪二小姐,要不是二小姐非要買什麼顏料,小姐怎會遇上這種事。”
蘇婷強作鎮定,心跳卻如雷鼓,偏在此時,雅間的門‘嘭’一聲被人踹開。
...
“稟王爺,此處共有女子二十八人,除去粗使丫鬟,洗菜婆子十八人,其餘十位中,年齡大致相仿的八人,皆已帶到。”副使霍聿抱拳,對着高坐在汗血寶馬上的趙宸恭敬回道。
蘇婷兩腿發軟,捏着帕子站同樣被驅趕到狀元樓門口前的女子中間,低垂着眉眼,感受着頭頂狹劍般銳利的目光掃視,一動不敢動。
宸王殿下不近女色,厭惡女子,曾在大庭廣眾之下一腳踢死試圖對他投懷送抱的官家小姐,這可不是秘密。
蘇婷還沒自信到覺得自己是不同的那個,而且,比起陰晴不定、虐人不倦的宸王殿下,風光霽月、溫潤如玉的准太孫趙毓更令蘇婷芳心暗動。
只是,到底是什麼樣的大案,竟連宸王都親自出動了!
昏亂間,耳邊呼聽一道略顯陰柔的聲音道:“得了,都散了,哪兒出來的回哪兒去。”
無人敢動作,直到‘噠噠’的馬蹄聲走遠,眾人才腳不沾地的四散。
成賢街還封着,蘇婷只能腳步虛浮的逃回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