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混蛋
嚴斟入住了周千千她們下榻的酒店。
抵達這裏的第一天，嚴斟在酒店周圍繞了一圈，熟悉了酒店周圍的各家商店，和酒店抵達vin工作室的路線。
他藏匿於這兩棟建築周圍的各家小店。
看着女孩們八點起床，九點半抵達vin的工作室，十一點半出來吃午餐。
嚴斟看着周千千笑着和朋友們走進工作室裏面，然後中午愁眉苦臉的出來，吃飯的時候還在隨身攜帶的平板上畫畫寫寫，連午餐的醬汁粘到臉上都沒發現。
嚴斟跟在她們身後，聽女孩們吐槽vin佈置的作業太難。
晚上回了房間的時候，嚴斟在樓下看到她房間的燈亮了大半夜。
嚴斟坐在樓下的長椅上，又心疼又無奈。
拿起手機，裝作算着時差，給周千千發讓她早點睡，然後說晚安。
但周千千回了消息之後，房間裏的燈依舊沒關。
嚴斟在樓下默默的陪着她一起熬夜。
這兩天的周千千看起來比高考前那段時間還要廢寢忘食一些。
十天的學習時間就這麼安然無恙的過了一大半。
一直到第八天的傍晚。
那天嚴斟依舊是坐在工作室對面的咖啡廳里修改着那封已經寫完的郵件，抬眼，見學員們陸陸續續的，無一不是垂頭喪氣的從工作室里出來。
嚴斟眉頭微擰，數着人數，就剩周千千。
嚴斟腦內警鈴大作，就在他想衝進工作室里去找周千千的時候。
就見微微駝着背，戴着一頂帽子的vin，親自送周千千從工作室里出來。
遠遠的隔着一條街，不要說聲音了，連兩個人具體的表情嚴斟都看不見。
他只能看到，在周千千離開之前，vin抬手，在她肩頭拍了拍，然後那隻手順着周千千的胳膊滑下來。
嚴斟握緊了拳，把電腦裝進包里，戴上口罩，跟在周千千的身後面一起離開。
但很奇怪，周千千平日裏從工作室里出來之後，會直接回到酒店，但今天，她卻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裏面。
嚴斟眉頭微擰，隱匿在人流中，不動聲色的跟在周千千後面。
這片算半個旅遊景點，小巷子裏有許多的紀念品商店，這個時間點還有許多人在逛街。
嚴斟死死盯着前方的周千千，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路邊一個原本蹲在那看飾品的華國女孩突然站了起來。
嚴斟猝不及防的把華國女孩撞了一個踉蹌，嚴斟下意識的抬手扶了一下女孩的肩膀，低頭看了她一眼，條件反射的用中文說了一句：“抱歉。”
那女孩站穩，看着面前一身黑色衝鋒衣外套，戴着口罩的男人瞪大眼睛：“嚴老師？！”
嚴斟見多了這種被認出來的場面，演技爐火純青：“誰？我姓周，不姓嚴。”
說完，抬步離開。
那女孩掏出手機搜索嚴斟，消息顯示嚴斟還在劇組拍戲，距離這裏十萬八千里遠。
女孩摸了摸被撞疼的腦袋，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嘟囔：“被撞傻了？”
不過，她還是抬手拍了一張男人的背影發到微博上：在國外偶遇了一個帥哥，嚴斟老師的完美代餐。
她帶了嚴斟的大名。
沒一會兒，評論區里就有許多粉絲紛紛的求正面照。
她回復道：哈哈，帥哥已經離開了。
*
只是扶了一下人的功夫，周千千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嚴斟有些焦急，腳步加快。
他的腦內迅速的過着這幾條巷子裏，按着周千千的喜好，她有可能會去的紀念品商店，然後一家一家的找過去，但是並沒有什麼發現。
幾條巷子逛完，夕陽西下，路上都沒什麼人了。
嚴斟氣喘吁吁的看着巷子連接的大路，反應過來周千千現在或許已經回了酒店。
他知道有一條小路回去的距離會近一些。
他轉身，看到周千千逆着夕陽，站在路燈下面。
嚴斟一愣，呼吸都放輕了些。
一瞬間，他的腦子裏冒出了一大堆的問題。
最大的一個就是，他是什麼時候被周千千發現的。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今天周千千的異常舉動，估計就是在引他出來。
想到這裏，嚴斟的情緒很奇怪的平復了一些。
他走到周千千面前道：“你剛才去哪了？嚇死我了，一抬頭你就不見了。”
周千千抬頭看着他：“嚴斟，你難道不應該跟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嗎？”
周千千說著，語氣里有些不易覺察的茫然：“明明你昨天還在告訴我你剛拍完夜戲，和我說晚安。”
嚴斟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走過去，把周千千抱進了懷裏：“什麼時候知道我來了？”
周千千的聲音聽不出來情緒，她沒有反抱回去，雙手就自然的垂在那，開口道：“vin發現的。”
氣氛凝固了一瞬間。
嚴斟裝作若無其事的開口：“是嗎，那他還挺厲害。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出來？”
明明是被嚴斟抱在懷裏的，但周千千卻覺得，自己從心底湧上了一股子寒意。
“所以你這幾天一直在。”
周千千緩緩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她今天出來的晚是因為贏得了一個小比賽，她們這群設計師之間的，算是vin對她們學習這些天的一個測驗。
“我只知道你要舉報vin，但是我不知道你居然會跟過來。”周千千道。
事情被攤開，嚴斟再想去粉飾太平很難。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嚴斟表情一變。
周千千後退一步，夕陽里，兩個人就這麼定定的對視。
然而周千千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對vin有這麼多的偏見？”
看着面無表情的嚴斟，周千千扯着嘴角笑了笑：“嚴斟，如果你現在說是因為吃醋我還會開心一點。”
“你沒看我電腦里的東西嗎？”聽到周千千的話，嚴斟眉頭微蹙。
周千千點頭，又搖頭。
她看了，但就看了一封並沒有寫出來的郵件。
嚴斟明白她的意思，拿出手機，調出他寫好的郵件頁面，拉到最下面，給周千千看。
“vin這人遠沒有表面上看着那麼簡單，短短几年一越成為國際頂尖設計師這其中有多難你應該能明白。小瀲查到他以前用不正當手段脅迫手下的學生把作品的署到自己的名下拿去參賽。”
“我原本是不願意給你看的，畢竟你——”嚴斟嘆了口氣：“但是我真的很怕你會受到傷害。”
“所以我才跟了過來。”
十天時間，還是在國外，真的發生了，什麼都晚了。
嚴斟不敢有一絲的鬆懈。
嚴斟把手機遞給周千千，滿滿當當的舉報信上迫脅，猥褻，裸！照的字眼。
周千千呼吸一窒，實在是不能把這些東西和崇拜的這麼長時間的偶像聯想到一塊。
況且，這幾天相處下來，vin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表現。
周千千開口，聲音乾澀，下意識的想要幫他辯解：“這些是真的？還是謠傳？”
“他的設計…他是天才。”
“你從前也被人造謠過這些。”
周千千看着嚴斟。
嚴斟深呼吸，看着周千千的眼睛：“你太天真了，千千。”
周千千從小被家裏保護着長大的。
從小到大，她見過最壞的人也就是從前欺負林漾的那些。
那些惡意都是一點點累積起來了，而不是vin這樣，直接要着別人的命來。
“他沒有動你是考慮到了你的身份背景，而且他肯定一早就知道了我在！”
要是換成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那下場，已經寫在嚴斟的郵件裏面了。
嚴斟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一些：“但我不可能會放任讓這樣的人留在你身邊，我只是想保護你，把他換下來之後對你的比賽並沒有影響，你的實力——”
“怎麼沒有影響？”
周千千看着嚴斟，猛地把他的話給打斷。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重視過一件事情。
從前設計對於她來說，只是愛好，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想努力站的高一點，而不是只能躲在幕布後面。仰頭看着嚴斟。
你很棒，你很厲害，你的實力很高。
這些話聽在周千千的耳朵里不是鼓勵，而是壓力。
她太怕了，她怕自己拿不到冠軍。
是，嚴斟相信周千千的實力。
但是這場比賽，你不是有實力就可以得冠的。
周千千心裏清楚，要不然她根本不會跟vin過來。
她選擇跟着vin學習的原因，就是歷年來，參與大賽的新人，有一大半是從vin手裏出來的。
她只是想讓自己的成功的道路更順利一點。
“你明明知道，這種比賽除了實力還要有人脈。”
藝術沒有局限，你要非要說一個標準，那應該要按照裁判當天的心情來算。
“但是每一屆的新人賽冠軍都是被vin——”嚴斟說不下去，氣的深呼吸：“每一屆！你要知道是每一屆！”
嚴斟哪裏不清楚周千千現在的想法，他在娛樂圈，這種類似於開後門賣人情的事情見多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從前那麼正直的周千千現在會變成這樣。
但最重要的，還是周千千的人身安全。
“我和她們不一樣！”周千千氣紅了眼，衝著嚴斟吼道。
兩個人從小吵到大的，被周千千這樣吼，嚴斟的火也起來了，氣的有些口不擇言：“哪裏不一樣！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急功近利的模樣！你為了拿到那個冠軍已經開始不擇手段了！”
聽到嚴斟的話，周千千耳鳴了一瞬間，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嚴斟道：“我急功近利不擇手段？我為了什麼你不明白嗎？”
“你是誰啊，你是嚴影帝！史上最年輕的雙冠！我呢？我就是一個做衣服的！”
周千千從來都沒有效果，娛樂圈裏常說的“扶貧”兩個字會被用在自己身上，她不想吸嚴斟的血。
她太好強了。
周千千看着嚴斟，聲音都在抖：“我tm給你開三個億的代言費這合同都不配和你談！”
雖然是周千千設計的風格很亮眼，是許多女明星紅毯的首選品牌，但最多，算是娛樂圈裏的網紅款。
真正身上有大牌代言的，看都不看一眼。
“我拿了冠軍到底哪點兒不好啊？”周千千諷刺的笑了一下，抬眼看着他：“還是說你從小到大壓我一頭壓習慣了？”
離開燕京的那晚周千千甚至覺得，嚴斟對自己，只是一種征服感。
她沒說，但是嚴斟卻是聽明白了。
嚴斟看着她，身體裏沸騰的血液忽然就涼了下來。
聊不下去了。
嚴斟看着她。
他根本不在乎什麼影帝不影帝的，他只在乎周千千。
在他心裏，他們只是嚴斟和周千千。
但在周千千心裏，他們是影帝嚴斟和設計師周千千。
立場不一樣，誰也說服不了誰。
他太了解周千千的性格，現在是個死局。
必定不歡而散。
許久，嚴斟的聲音才響了起來：“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嚴斟淡漠的目光落下周千千的臉上。
周千千心臟刺痛，咬牙：“是。”
“好。”嚴斟看着她，反應很平淡。
他拿着手機，當著周千千的面把那封郵件給發了過去。
“我已經提前聯繫過主辦方的人了，證據發過去之後，vin會被換下來。”
周千千不可置信：“你——”
她話沒說完，嚴斟又再次開口道：“剩下兩天我會繼續跟着你，一直到你回燕京。但回去之後，我們就先分開冷靜一段時間吧。”
周千千看着他，瞪大眼睛，彷彿是沒有聽明白。
下一秒，眼眶裏的眼淚猝不及防的就掉了出來。
她愣愣的看着嚴斟。
嚴斟指尖動了動，忍下心臟處傳來的陣陣痛感，抬手，把周千千臉上的眼淚給擦掉：“沒有了vin，你依舊會拿下那場比賽。”
他相信周千千。
但周千千此刻卻覺得自己什麼都聽不見了。
她的眼淚一直流，一直等待眼睛疼到不得不抬手揉揉眼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嚴斟做好了她會給自己一巴掌的準備。
但是她只是抬手，把自己給推開。
她開口，聲音裏帶着哭腔。
委屈到了極點。
“嚴斟你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