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軍政分離,御前失言

第一百五十六章 軍政分離,御前失言

東暖閣。

何閣老抬奏摺覲見。

甫一進殿,就哭訴內閣近日的種種不易。

意思有兩個。

內閣閣老增補事宜。

錦衣衛指揮使空缺事宜。

“內閣少員的事,朕之前說過,等孫承宗、孫傳庭覆滅女真族后,就對內閣進行補員,閣老,就先多擔待點。”

朱由檢溫聲寬慰道:“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暫沒有合適的人選,魏忠領着代職,只要沒出亂子,就先繼續任着。”

作為國朝權力中樞。

劉閣老離京清丈田畝。

方次輔強制賦閑養病。

僅剩葉首輔和何閣老兩人忙裏忙外,確實過於辛苦了。

“軍方的事,朕倒是想過,與葉相也討論過,時至今日,時機成熟了。”

朱由檢頓了頓道。

祖大壽、毛文龍、洪承疇等軍方宿將猜測不錯,在北征中,沒有受到重用的,以後也不會再有受到重用的機會。

不為別的。

在正史上,或是有投降女真族的經歷,或是德不配位。

不值得再委以重任。

而像賦閑在家的袁崇煥等人,則永無起複之日。

但是。

軍方改變已然迫不及待。

“陛下的意思?”

何閣老渾身一震,喉嚨滾動澀聲道。

儘管心中早有預期,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到來。

“軍政分離!”

朱由檢神色鄭重,口含天憲道。

華夏悠悠幾千年。

朝廷和軍方,界限始終沒有明確劃分過。

文官統兵,武將坐轎的事,時有發生。

尤其是走到宋朝之後,文官壓制着武將,在軍權上,指手畫腳的事,簡直不要太多。

國朝,雖然也是如此。

但因為國公等勛貴集團的存在,勉強只是低文官集團一頭。

可對一方大國而言,軍政之間,如此混亂,這絕不是興盛的路子,而是走向滅亡的路子。

若想振興國朝。

軍政分離,勢在必行!

“依陛下之意,何時開始分離?”

何閣老莫名輕鬆下來,冷靜道。

以往。

這件極大削弱文官集團的事壓在心頭,時刻挂念在心頭。

現在。

陛下金口玉言敲定,終於不用再想着了。

該考慮的。

是軍政各方分離的具體事宜。

關係重大。

不是說分就分的。

軍方,看似只與朝廷的六部之兵部有牽扯,實際上,與朝廷各方衙門皆有牽扯。

譬如說。

吏部,最大的權力,是主掌着天下文官升遷貶謫調動的事宜。

但武將的封授策賞、恩蔭定籍,卻是由吏部負責的。

一旦軍政分離。

軍方不可能再允許吏部對各級武將軍功封賞、福蔭子孫有抉擇權,必然會討要回去。

那麼,在吏部中,專門負責軍方諸多事務的吏部右侍郎,是去往軍方呢?還是繼續留任朝廷吏部呢?

要知道。

六部的右侍郎,皆是正三品官秩,國朝棟樑般的存在,不是輕易就下結論的。

況且。

這並不僅僅是一位右侍郎。

戶部。

負責給軍方發軍餉、負責在軍方征戰時提供後勤輜重糧草等諸多事務。

在這上面,也是由戶部右侍郎專門負責的。

禮部,有大量官員在軍方,負責着對軍士的教化,鼓舞士氣,和提升軍心等方面的事。

軍政分離后。

這些官員必須繼續留在軍方,保證軍方內部不受改革影響,不被影響正面戰場的戰鬥力。

與上同。

禮部這些在軍方的官員,從統屬上,皆屬於禮部右侍郎的屬官。

這樣,禮部右侍郎變相被削減了權力。

像刑部。

受軍政分離影響就更大了。

軍士若犯了罪。

是歸刑部管呢,還是歸軍方內部處理呢?

要是歸刑部管。

別說軍方那群愛兵如子的將領不同意,就是罪兵的袍澤們,也不會同意,袍澤之情,太重了。

可要是歸軍方內部處理。

就軍方那些中低層將領,全是大老粗,大字不識一個,大明律三個字會寫嗎?

那代表國朝對罪兵進行審判,和做夢似的。

那樣。

只會造成一個局面,犯下輕罪的軍士,直接被免罪,犯下重罪的軍士,直接被處死。

那種不重不輕的,則根據審判將領心情而定罪罰,以軍方常用手段,八成就是視情形打軍棍多少。

等同兒戲。

工部。

是受到軍政分離影響第二大的存在。

直到現在。

工部有七成以上的大匠作,依然在鍛造着陌刀、明光鎧、十字弓弩和百鍊鋼。

分離后。

這些掌握了神器鍛造之法的大匠作,為避免神器泄露風險,只能歸入到軍方中。

這對整個工部權力來說,都是重大的削弱。

最後。

就是兵部了。

名義上,天下軍權皆歸兵部,現實是,兵部尚書、兵部左右侍郎,連決定自己上戰場的權力都沒有。

嚴格意義上。

兵部是進入軍方實權大將位置的跳板。

軍政分離后,這跳板毋庸置疑就不存在了。

換句話說,兵部等同於空殼的存在,權力遭受毀滅性打擊。

不出意外的話,整個兵部,全部官員會集體投入軍方的懷抱。

綜上。

分離很難,待處理的事情很多。

“待到女真族覆滅后,朕會下旨,讓軍方進入休整期,那時開始軍政分離!”

朱由檢沉吟了一會,緩聲道:“軍政分離中,除了些必須留在軍方的官員,其餘官員,皆自選歸屬。

但是,僅有一次選擇,選擇軍方,那至死是軍方的人,選擇朝廷,至死是朝廷的人。

沒有後悔的餘地!

當然。

朕考慮到軍方改變帶來的影響,也給予軍方將領一個抉擇。

若想重回朝廷,可以,不過,僅限於少數幾個衙門,刑部、錦衣衛等等。

機會,也只有一次。”

國朝改變命運,不但沒被女真族入關,反而覆滅了女真族。

那些在正史中投降女真族的軍方宿將,此時並無罪在身,還有功於國朝。

既然如此,要是這些宿將願意離開軍方,趁此機會調離,賦以閑職終老,也是件好事。

只不過,太需要腦子的閑職,顯然不適合軍方宿將們,刑部、錦衣衛等暴力衙門,更合適。

“陛下聖明!”

何閣老思考良久,由衷道。

給予抉擇權。

能最大程度減少官員心中滋生的不滿。

朝廷引發動蕩有限,在國朝和內閣的承受範圍之內。

“陛下,軍政分離過後,六部又要要求增補了,內閣的壓力,就更大了。”

何閣老冥冥之中,覺得肩上擔子又重了幾分,呼吸為之一滯,艱難道。

到時候,軍方划拉走大批朝廷官員,六部為了正常運轉,肯定會要求增補。

但增補這種事,關係到朝廷內部穩定,要考慮增補者的才能和德行等方方面面。

人心又隔肚皮,弄起來就很麻煩,內閣人又少,着實不易。

“閣老再緩緩,女真族覆滅后,朕立刻下旨,增補一名閣老。”

朱由檢表示理解,許諾道。

適度用人,不能真把人累個好歹。

“其實…”

何閣老想到平日辛苦,情緒上來,逐漸動了真情,索性坦白道:“陛下,老臣有一事想說,請陛下先饒恕老臣和內閣的罪。”

“閣老想說些什麼?”

“請陛下先允諾,饒恕老臣之罪,和全家之罪。”

“朕允了!”

朱由檢略顯無奈,搖搖頭道:“閣老,不妨直說。”

這人啊。

心中有了委屈,就想向人說,何閣老這些日子,因為國朝之事,看來是委屈極了。

“陛下,其實內閣閣老增補之事,可以即刻進行了。”

何閣老一吐為快道。

事情憋在心裏,真是太難受了。

“嗯?”

朱由檢眉頭一挑,不動聲色道:“閣老的意思?”

“回陛下,女真族已被覆滅,軍方捷報正在途中!”

“那閣老是怎麼提前知道的?”

“回陛下,是錦衣衛代指揮使魏忠告訴老臣的!”

“原來如此啊。”

朱由檢笑容逐漸消失,輕聲道:“閣老可知這魏忠在想些什麼?”

“回陛下,老臣不…”

“是不知,還是不想說,閣老,想清楚再回答!”

朱由檢打斷何閣老的回話,冷聲道。

免罪。

是免了瞞下知曉女真族覆滅捷報的罪。

而非。

自此之後,諸罪皆免,百無禁忌。

“回陛下,據老臣所知,魏代指揮使所想,是與曹督主、雨督主一道,以兩廠一衛在女真王庭的大功,來救沈煉之命。”

何閣老心中一驚,實話實說道。

激動情緒穩定下來,理智重新佔領上風,冷汗則開始直流。

意識到,在陛下面前,是失言了。

那麼。

就只能賣出兩廠一衛了。

“今日,閣老抬着這三大籮筐的奏摺,也是想救沈煉一命?”

朱由檢點點頭,不咸不淡道。

聞聽國朝宿敵女真族覆滅,本該是件極高興的事。

但此刻,怎麼就沒有絲毫開心呢?

“非是如此,老臣和閣老,與兩廠一衛絕無私通,欲救沈煉之事,純屬為平息朝廷內部暗潮湧動之舉,望陛下明鑒。”

何閣老跪倒在地,慌亂道。

雖然對揣測帝心,不太熟悉,但聽陛下話中深意,還是能聽出來的。

適才。

陛下是在懷疑內閣與兩廠一衛勾連,互通有無了。

這要是坐實。

內閣連帶着兩廠一衛,都會迎來大清洗。

“閣老辛苦了,回閣休息吧!”

朱由檢點點頭,淡漠道:“既然女真族覆滅了,就按照之前設想那般,讓工部尚書蕭近高入閣拜相吧,全權負責軍政分離的事,內閣擬出章程送到宮中,朕,會加蓋璽印的。”

“陛…”

“回吧!”

最後兩字。

帶着些許怒意。

何閣老不敢再耽擱,以膝蓋當腳走的方式,出了大殿。

暖閣內。

朱由檢輕敲着御案,氣勢升起,殺意、暴烈、平靜等等,不斷轉換。

“着旨,宣魏忠、雨化田、曹正淳和沈煉,在奉天殿覲見。”

奉天殿。

魏代指揮使、雨督主、曹督主,在這最高規格、最富麗堂皇的宮殿裏,跪的整整齊齊。

內閣密使,已經將葉首輔和何閣老在閣中的商量,也就是試着撈一手沈煉的事,傳回了錦衣衛。

在看到這份密報后,魏忠就意識到要糟。

雖說內閣的舉動,是想着隨手幫個忙,但若是被陛下所知,會產生極為不好的聯想。

所以。

聽聞何閣老入宮后,魏忠立刻放下了收集聯袂表文的事務,叫上了雨督主和曹督主,就在午門前等着。

果不其然。

見到何閣老失魂落魄從皇宮走出,立刻就明白了所處環境。

緊接着。

聖旨召見就來了。

“又見面了。”

穿着囚服的沈煉,被御林軍統領童淵親自提溜過來,感慨道。

這四位,很是熟悉,不能算是老朋友,但勉強是故人。

對四位故人的遭遇,深感同情,但無能為力。

“這次之後,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可能就在刑場上了。”

魏代指揮使臉色蒼白,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艱難道。

作為司禮監秉筆,兩朝皇帝身邊的近宦,很清楚引起皇帝猜疑后的下場。

陰差陽錯的,還是把這條命要搭進去了。

“代指揮使大人、雨督主、曹督主,還有沈大人,放心,真到刑場上,我一定給您四位挑一把又快又利的刀,不會有太大痛苦的。”

童統領拍着胸脯,保證道。

對送故人最後一程上,是很有信心的。

“咱家真是謝謝你了!”.

曹督主后槽牙快咬碎了,一字一頓道。

刑場上的刀再快有個屁用,反正都要死。

難不難受也就那回事。

“要那種吹毛立斷的砍頭刀,從脖頸處第三塊骨頭那下刀,劊子手力氣不需要大,但要一鼓作氣砍下去,能辦到嗎?”

雨督主沒有滿意,對砍刀和劊子手提出要求,但想了想,有點失望道:“算了,除了西廠和錦衣衛,很難找到這樣的劊子手和砍頭刀。

童淵,想辦法從錦衣衛或者西廠調人來當劊子手,實在沒辦法,隨便找四個好的劊子手和四把鋒利砍頭刀也行。”

殺了無數人,見識了無數人一刀不死的痛苦和哀嚎,但不想體驗。

一刀下去,嘎嘣升天,最好。

“雨督主,要不說,您是屠夫呢?”

童淵聞言,肅然起敬道。

把殺人能做到近乎於道的,恐怕就只有西廠和錦衣衛了。

“牽連三位了!”

沈煉見此情形,心中有點明悟,慚愧道。

現在沒什麼好說的,情誼記下,要是有下輩子,當牛做馬還。

“陛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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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登基為帝,開局陸地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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