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架空於晁
陳府
陳鷺之將玄憲需要的東西都妥善裝好,每一個袋子都捆結實,也挨個再稱了一遍重量,爭取不做缺斤少兩的奸商。
蕙芸看着擺在院裏的十幾包麻袋,跑到門口去望了望,“主子,他們來了。”
玄憲帶着司乾來了,將馬車停在了陳府門外,他們剛進陳府,一行人馬也在陳府面前停下,為首的兩人翻身下馬,快步往府內走去。
陳鷺之看着幾乎同時來到自己面前的三人,一時間愣了愣。
“你怎麼回得這般匆忙?”她看著錄昭冶道。
錄昭冶看着一旁的玄憲,淡淡地回復陳鷺之,“有事回來一趟。”
玄憲順著錄昭冶的目光看了回去,臉上露出個不明所以的笑來,“大人的腿可好些了?”
錄昭冶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手指握上了腰間的佩刀。
玄憲收起笑容,與他冷冷對峙。
陳鷺之上前一步,道:“夫君,他不是若羌人,此番來是找我做生意。”
錄昭冶放在武器上的手絲毫沒鬆開的意思,玄憲吩咐司乾:“將東西搬去車上。”
陳鷺之叫了幾個小廝幫着一起搬,幾人麻利地將麻袋扛了出去。
跟在錄昭冶身後的谷溢倏地將刀架在了玄憲的脖子上,“大人,可要帶去刑獄司?”
錄昭冶鬆開握着的佩刀,冷眼看着玄憲,“帶。”
陳鷺之知道,涉及兩國大事,不可以任性妄為,何況是玄憲自己要求來陳府的,也怪不得她。
只是,她還是覺得該說些什麼解釋一番,正要開口,玄憲便道:“這位大人不想知道為何奇醫的蠱術不用于軍事,我告訴大人,大人用什麼回報我?”
錄昭冶頓了頓,沉聲:“帶走。”
剛裝完貨物的司乾也被一併帶走了,陳鷺之看著錄昭冶匆匆回來,又看着他匆匆抓着人離去,發生這一切,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
蕙芸和寒香噤若寒蟬,良久后蕙芸才道:“主子,不會有事吧……”
“不會。”陳鷺之篤定的說。
玄憲作為一個知道錄昭冶身份,還清楚他身上的隱疾,甚至可能知道他不是太監的人,很難活着走出楚國。
但陳鷺之想明白后,覺得這一切並非表面上那麼簡單,玄憲不是平白無故來的楚國,也不一定完全是為了採買。
興許他就是來找錄昭冶的,沙瑤族人與若羌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
寧言沛幾個月來都在廚房耕耘,就連買菜也要跟着府里的下人一起去。
普通的市場上,寧言沛打扮樸素,身後跟着兩個會武的侍衛,還有一個丫頭。
負責採購的中年男人畢恭畢敬地為她引路,“小姐,路上有積水,您慢些下腳。”
寧言沛只輕輕地嗯了一聲,挑了乾淨的地方踩去,菜市場上什麼味道都有,儘管寧言沛不是第一次來,但還是有些受不了,拿帕子掩了口鼻。
下人們停在一個攤子前挑選蓮藕,正對那攤販道:“要品質最好的,兩旦,送到寧家府上。”
那攤販是認識寧家的下人的,連連點頭,“誒,這就送去!”
為了不讓自家小姐跟着聞臭味,下人們都用最快的速度買菜,但架不住寧言沛還要親自挑選,這也正是她此行跟來的樂趣。
“寧家小姐且等一等。”有人忽然道。
所有人尋聲望去,見着一個青年男人朝他們走了過來,他身後跟着僕從,僕從手裏提着幾個籃筐。
寧言沛不認識此人,她扮作普通女子來逛菜市場外人也是不知道的。
寧言沛看着沒有說話。
那人主動見禮道:“在下董興賢,才來京中不久,見小姐在此處採購,在下正好得了幾筐新鮮的海魚,府上人丁稀少也實在用不着,不如送給小姐帶回去烹飪。”
寧言沛想了想,道:“閣下可是在於太師手下做事的董大人?當今皇後娘娘的同族。”
礙於周圍人多嘈雜,董興賢只點了點頭,應了聲是,又道:“在下素來敬仰太傅,小姐和太傅遠離常住地來到京中,不便尋到這新鮮的家鄉食材,還請小姐收下在下這份微薄的心意。”
寧言沛看了看那幾筐東西,還是用新鮮樹葉蓋起來的,有冰塊在地下冒着絲絲涼氣。
離家這麼久,她的確有些想念家鄉的食物。
她淺淺垂首,算是見了個禮,“多謝董大人好意,只是我爺爺向來不與朝中之人牽連,這禮還請大人收回去,小女告辭了。”
沒等董興賢回答,寧言沛便轉身走了,絲毫沒有要給董興賢留面子的意思。
董興賢看着身後的幾筐魚,臉色沉了下來,這寧家,果然是很難攀扯的。
連送點東西都不要,投其所好也不行。
寧言沛低聲吩咐下人,“快走,不要被他們給纏上,以後送東西你們也不許要。”
眾下人道:“小姐,小的們知道。”
董興賢望着寧言沛離去的背影,還在想着要怎樣才能攀上寧家小姐。
一個下人便匆匆來報,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董興賢當下臉色驟變,打道回府。
剛回到董家,一個清秀的小廝便迎了上來,他對着董興賢拜了一拜,用尖細的聲音道:“大人,若是趕在刑獄司的人到之前取走證據,興許還能保下羅大人一命。”
董興賢沉聲道:“告訴你主子,羅大人我會儘力保。”
小廝道:“娘娘說,於太師不在京中,大人若是保不住就算了,自己明哲保身要緊。”
“我知道了。”董興賢道。
打發走了宮裏來的小廝,董興賢騎馬往羅家的府邸奔去。
董家與羅家相隔甚遠,羅承弼是按察使,官比董興賢大好幾級,住的地方自然也離得遠。
還沒到羅家,董興賢遠遠便看見一隊人沖了進去,他趕緊勒馬停下,在附近的巷子裏躲了起來。
他來羅家取證據可不能被那幫人看見,跟隨董興賢一起來的侍衛探出頭去看了看。
“大人,是刑獄司的人!”
董興賢轉身就走,“回去吧。”
羅承弼他是保不住了,有心無力,刑獄司的人動作也太快了些。
董興賢剛從巷子另一頭出去,羅承弼便被刑獄司的人押走了,一起帶走的還有羅家的嫡長子。
不出三日,羅家便被抄家,羅承弼押入刑獄司的大牢,家中男丁流放,女眷沒入官妓。
陳鷺之在竹陽口中聽說這一樁事時,心裏還驚了一瞬,偌大的一個羅家,說沒就沒了。
下午,鍾佺特意來告知陳鷺之,說尚父要回來用晚膳,陳鷺之特意備了一桌子的菜。
只是等到天快黑了,錄昭冶才回來,陳鷺之只好吩咐下人去把菜熱一遍。
“這麼忙嗎?”陳鷺之拉着他坐下,替他把碗筷擺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上,方便他伸手。
在陳府吃飯時,不需要下人來夾菜。
雖然連着忙了許多日,但錄昭冶的精神看起來不錯,“飯菜不用熱了,天氣熱,也涼不到哪去。”
陳鷺之看着他吃飽,心滿意足地笑了笑,“今晚還走嗎,你看你,衣裳都臭了,該洗洗了。”
錄昭冶抬起袖子聞了聞,自己也皺了皺眉,“刑獄司里不幹凈,惹了一身臭。”
陳鷺之吩咐寒香,“去備熱水。”
陳鷺之拉著錄昭冶去了浴房,取了一瓶香氛倒入水中,清香宜人的味道在熱氣中飄散開來。
她拉著錄昭冶過來,熟練地除去他身上繁瑣的衣物,指尖碰到了他臂上的傷疤,眉頭忽地一凝,“怎麼又受傷了,你也不小心些。”
錄昭冶將她的指尖握在手裏,垂眸看着她,“不要緊,已經快好了。”
陳鷺之故作不滿,“傷口快好了才讓我知道,你不如別回來,日日去文華殿住着。”
“我也沒去文華殿。”錄昭冶道,“日日都在刑獄司,有時去東大營。”
陳鷺之將他推入水中泡着,拿了毛巾給他擦身子,心疼道:“我知道了,隨你在哪兒都好,只是要按時吃飯,少受傷。”
錄昭冶拉了她一把,“夫人要一起洗嗎?”
“不要。”陳鷺之道,“這水還得再換幾遍才行,我可不要沾了別人的血。”
“夫人嫌棄為夫?”
陳鷺之捧着他的臉吻去,呼吸錯亂。“不嫌棄,夫君先洗,我稍後再來。”jj.br>
芙蓉帳里,剛洗完澡的陳鷺之香噴噴地就往錄昭冶懷裏鑽。
“夫君在外累了這麼些時日,我這樣做是否有些過於壓榨了?”
錄昭冶將人按下,捏着她的下頜吻了片刻。
“夫人儘管要便是,為夫豈是這等文弱不堪。”
陳鷺之的手順着他敞開的衣襟伸了進去,接觸到一片緊實的肌肉。
“我近日心緒不寧,你是在做什麼大事?”陳鷺之忍不住問。
錄昭冶一隻手扣在她身後,一隻手褪去多餘的綴飾,低聲道:“如何心緒不寧,明日叫太醫來瞧瞧。”
“我擔心你……”
錄昭冶吻向她的眉間,“不必擔心,好好待在家,誰也不敢動你。”
“玄憲呢?”
錄昭冶的手指壓住她的嘴唇,“這種時候還提別的男人?”
陳鷺之閉了嘴。
第二日一早,錄昭冶出了門,還不到午時,宮中的太醫便來了。
來的是兩位駱太醫,還有竹陽。
竹陽往陳鷺之面前一杵,拉着她左看右看,“聽說你身子不好,我趕着來看看,駱太醫,快些把脈。”
駱明將隨身攜帶的醫藥包遞給駱星淵,駱星淵打開包拿出裏面的脈枕。
“夫人請坐好。”駱明恭敬道。
陳鷺之並沒有感覺身體有什麼不適,只是覺得心緒不寧而已,但太醫來都來了,她也不好將人趕走。
坐好后她將手伸了出去,但又立刻縮了回來,想起體內的蠱蟲,不知會不會被駱明察覺出什麼來。
“駱太醫,不如診脈了。”她道。
駱明疑惑,“不診脈那要如何看病?”
陳鷺之不敢冒險,萬一被駱明察覺出什麼,豈不是功虧一簣。
駱明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立馬向陳鷺之行了個禮,道:“尚父都說過了,夫人儘管交給我看便是,不必憂心。”
“尚父說過什麼?”陳鷺之問。
駱明道:“尚父的身體向來是我在照看,無論大小疾病,無一不知,尚父說,夫人儘管交給我看便是。”
陳鷺之還在猶豫,竹陽卻一把將她的手拖了出來,“駱太醫,趕緊的,看個病還這般啰嗦。”
竹陽不知其中原委,自然是如此。陳鷺之忐忑地讓駱明把脈,接着又問了些別的。
駱明道:“夫人的月事是否許久沒來了?”
在場的除了太醫就是女眷,也沒什麼好忌諱的。
陳鷺之點點頭,“我用了些補藥,對此有影響,待葯停了便可恢復。”
其實是蠱蟲帶來的副作用,若要女子不孕,在激素的影響下便不會來月事。
“嗯,我瞧也是。”駱明道,“夫人不如把葯停幾個月,待身體恢復正常后,想用藥再接着用,於身體無礙的。”
駱星淵補充道:“不知夫人用的是何種補藥?”
陳鷺之笑道:“一些普通藥材而已。”
“普通藥材?”普通藥材能有這樣的奇效,駱星淵有些疑惑,正要繼續問,駱明便道:“用的藥材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需要停葯一段時間,心緒不寧,氣血不暢,在這些事上都有提現,夫人身體尚無別的不妥,唯獨這一件。”
陳鷺之道:“辛苦駱太醫了,我自當按照你的吩咐做。”
駱明開始寫藥方,並道:“我給夫人開劑方子,停葯后喝幾次便好,無需多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有勞駱太醫了,寒香,去取葯。”
駱星淵說不放心夫人的身體,想要留下來觀察幾日,順便幫着煎藥,駱明應允了,便自行回了宮去。
陳鷺之思索起來,連駱星淵都想到要問一問陳鷺之服用的是何種藥物,為何駱明一點都不過問。
給人看病,不問病人正在服用何種藥物,聽起來就不妥,也不正常。
這不是一個正常太醫該有的問診流程,如此看來,駱明定是知道些什麼,甚至攔住了駱星淵刨根問底。
當駱星淵和寒香將葯端到陳鷺之面前時,她將二人支走了,將葯倒進了水溝里。
蠱蟲不用取,她無需停葯,自然這個葯就不用喝。
竹陽賴在府上吃飯,駱星淵賴在府上熬藥,陳鷺之越瞧駱星淵越覺得不對勁。
他看竹陽的神情分明是看心愛之人的樣子,但竹陽看起來並無要他接近的意思,對駱星淵總是冷冷的,若即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