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老虎送你
陳鷺之笑笑,“哪裏用得着他幫,墨先生別說笑了,陳府里有的是廚子。”
公紹鈞怔了許久,才緩緩道了句:“那恭喜師父了。”
在鶴頤樓待了幾天,該教的新菜品也教授得差不多了,陳鷺之站在酒樓的大堂,看着人來人往頗有些感慨:“墨先生是個會做生意的,能賺錢。”
墨華清站在她旁邊,靜靜地瞧着她的側臉道:“陳姑娘要不要去喝一杯,成親后怕是沒這麼自由了。”
陳鷺之轉頭看了他一眼,“好啊,你請客嗎?”
墨華清道:“都算我賬上。”
二人移步到三樓,三樓比二樓更雅緻,客人也要少許多,還有歌姬在帘子後面唱歌。
陳鷺之悠閑地坐在椅子裏,看着漂亮侍女上茶又上酒,接着上菜。
每一道菜品都是鶴頤樓的招牌,她微微有些驚訝,“墨先生竟這麼大方,瞧不出來啊。”
墨華清沒說話,而是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給自己,也沒給陳鷺之斟,他獨自端着酒喝了。
陳鷺之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接着把墨華清的杯子也續滿了。
“墨先生有什麼心事?”
墨華清灌下一杯酒,“無事。”
既然無事,陳鷺之也不再問他,兩人吃着飯閑扯了一些。陳鷺之忽然從身上取下一個小布袋,將袋子打開取出裏面的小顆粒種子遞到墨華清面前。
“這個叫番茄,成熟周期短,口味獨特新鮮,做菜的佳品,你拿去試試。”
墨華清將布袋拎在手裏瞧了瞧,忽地看着她笑道:“你想要多少?”
陳鷺之也笑道:“你決定,像之前一樣,給我分成。”
墨華清定定的看着她,“你就那麼缺錢?”
“你若非要問,我只能告訴你,我愛錢,能賺的錢我一分都不會放過。”
墨華清將袋子推到一旁放好,“你有多少種子都給我吧,錢我會送到你府上。”
陳鷺之嚴肅道:“多謝了。”
“不客氣,合作愉快。”
兩人又喝了一陣,陳鷺之感覺腦袋有點暈乎便停了杯,不過墨華清倒是一杯又一杯,似乎完全不在乎醉不醉。
“墨華清?”陳鷺之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兩下,想確認他還認得人不。
豈料墨華清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一時間死死地盯着她,他嘴角輕輕地往上勾去,發出一聲自嘲般的輕笑。
“來人,把我的老虎牽來!”
等在不遠的小廝奉命去牽了老虎,巨大的白虎耀武揚威地走在酒樓的樓梯上,屋裏的客人都嚇得躲到了角落。
見那頭白虎不傷人後,客人們又不害怕了,紛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起熱鬧來。
小廝將白虎牽到墨華清面前,解了套在白虎頭上的繩子,“主公,白虎來了。”
老虎一見着墨華清就親昵地把頭在他腿上蹭了蹭,即使沒有繩子束縛它也會乖乖地聽墨華清的話。
墨華清看着陳鷺之,“摸它試試。”
陳鷺之對這頭老虎的印象不好,它差點撕碎了自己,如果要摸它的話還是有幾分不情願的。
墨華清拍了一把老虎屁股,將它朝陳鷺之推去,“摸頭。”
陳鷺之懶得跟個醉鬼爭,索性把手慢慢放到了白虎的頭上。
它的毛髮偏硬,不像小貓的毛那樣柔軟,但總體來說還是很順暢的,手感也不差。
陳鷺之摸着摸着就在白虎的頭上順了兩下,把毛給捋順了。
白虎的耳朵在撫摸下微微顫了顫,似乎它很喜歡這樣被摸頭。
陳鷺之緩緩勾起嘴角,“倒是個聽話的傢伙。”
墨華清又推了老虎屁股一把,嘴裏嘟囔着:“把它送給你,要不要?”
“送給我?”陳鷺之收回了手,她盯着白虎的眼睛,似乎在它眼裏看到了一絲不情願。“我要它來做什麼,你養大的我怎麼養得熟。”
一旁聽見主公要把老虎送人的幾個小廝臉都白了,想上前來勸又不敢。
墨華清冷笑一聲,“怕什麼,它敢亂來你殺了它便是,不就是一隻畜生,你還能養不熟?”
墨華清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眼睛一會兒閉着一會兒睜開,偶爾淡淡地瞧着陳鷺之。
陳鷺之估摸着這人醉得不輕,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已經有暮色了。
她站起身來沖墨華清告辭,“我先回去了。”
見她沒有要白虎,旁邊的小廝們都鬆了口氣,紛紛擺出一副恭送的姿態。
墨華清忽然向前一撲,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語氣有些怒意:“白送你東西你都不要,你知道那頭畜生值多少銀子嗎?”
陳鷺之忽然來了興緻,問道:“值多少銀子?”
墨華清冷哼道:“你把它賣了,至少能賣這個數。”他比劃手指頭。
?”陳鷺之道。
“至萬。”墨華清道。
陳鷺之倒吸一口涼氣,再珍貴的野獸也賣不了這個數,換算下來,這可是上千萬的人民幣。
見女人眼中有些心動,一旁小廝們如臨大敵。
墨華清又問了句:“當真不要?”
陳鷺之這回倒是想要了,不過他掃了一眼旁邊的僕從,拍了拍墨華清的手背,“我可不敢要,你酒後醉話豈能當真,墨先生,我告辭了。”
陳鷺之扒開他的手,轉身往樓下走去。
墨華清一手扶着白虎的背,一邊往地上坐去,他嫌惡地瞪了白虎一眼:“沒用的東西,白送人家都不要,來人,拖下去宰了!”
眾僕從唰唰跪了一地,“主公,使不得,這可是舉墨家全族之力養出來的尋香獸,殺不得啊!”
“對呀,主公,殺不得!”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僕人對一個小廝道:“飛鴿傳書給墨小公子,叫他速速回來。”
那小廝飛快地跑了出去,這可耽誤不得,再耽誤下去,他們的尋香獸就要被宰了。
陳鷺之回到陳府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蕙芸和寒香在屋門口見着人就問:“主子,您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沈大人那邊的人都來問過好幾回了。”
陳鷺之道:“知道了,我下次注意。”
沈岩一直有派人守着陳鷺之的安危,恐怕是要給尚父隨時稟報的。
陳鷺之知道有暗衛跟着自己,所以也沒放在心上,還順道安慰了一遍蕙芸和寒香,叫她們不必操心。
倒是兩位年紀大的嬤嬤那裏不好交代,陳鷺之一進裏屋就和其中一位嬤嬤撞了個正着。
“秦嬤嬤……”陳鷺之不好意思地打了個招呼。
秦嬤嬤一臉愁容,神色里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但她又拿陳鷺之無可奈何。
當下只能擺出一副說教的姿態來,“小姐,您是即將要成婚的女子了,不可再像從前那樣,老奴教給您的那些您都記住了嗎……”
見她準備絮叨,陳鷺之就頭疼,趕緊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好嬤嬤,今天太晚了,我們先休息,明日再說吧。”
秦嬤嬤鼻尖瞬間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當下神色一凜,“小姐,您怎麼還出去喝酒,成何體統啊……”
陳鷺之頭大,趕緊把嬤嬤往外推,“我知道了,嬤嬤,我下回不喝了,您行行好,快回去睡吧,年紀大了熬夜傷身。”
秦嬤嬤被關在了門外,陳鷺之鬆了口氣。
只聽見嬤嬤在門外繼續絮叨了幾句就走了,她也實在拿這個小姐沒有辦法,若不是沈大人叫她來傳授小姐一些管家事務,她哪裏要來受這個罪。
被關在屋裏的寒香湊近在主子身上聞了聞,“主子,您還真跑出去喝酒了。”
寒香露出個佩服的眼神來。
陳鷺之無奈笑道:“不是專程跑出去喝酒的,是有點事,順便喝了點酒,談生意嘛哪有不喝酒的。”
寒香道:“其實主子若不想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跟沈大人說一聲便是,興許沈大人就准了。”
陳鷺之笑笑,“你說得有道理,我明日就去說。”
可惜,等了幾日都沒有等到沈岩,身邊的暗衛也不負責傳這些無關緊要的話。
成婚吉日一天天臨近,趙嬤嬤帶着一行人將婚服送了進來。
婚服是仔細裝起來的,一絲一縷都不曾露在外邊。
“小姐,來試試衣裳,不合身的綉娘現改。”
陳鷺之被一群人簇擁着,將繁瑣的婚服一件件往身上套,幾個丫頭輪流來服侍。
趙嬤嬤欣喜地瞧着眼前的新婦,點了點頭,“很合適,先前丈量的尺寸沒有變化。”
陳鷺之看着桌上還放着一箱金燦燦的東西,便問:“那是什麼?”
趙嬤嬤道:“那是鳳冠,給小姐做頭飾的,宮裏送來的。”
宮裏送的,那一定是價值連城,陳鷺之想着賣了興許能值不少錢。
眼下手頭的錢來得還是過於慢了些,也不知西北駐地那邊的軍備研發得如何了。
若是真的用起材料來,那花錢就跟流水一樣,目前這點哪裏夠。
見新婦走神,一旁觀看的秦嬤嬤嘆了口氣提醒道:“小姐,穿婚服時注意儀態儀錶,臉要微微笑着,不可大笑,不可滿面愁容。”
陳鷺之道:“好嬤嬤,我知道了,我這就微笑着。”
說完,她就擺了個淺笑在臉上。
秦嬤嬤道:“這還差不多,小姐要時刻謹記。”
段連英過來送胭脂,正瞧見一身紅裝的陳鷺之,頓時被驚艷到了。
她愣了愣才把胭脂遞給趙嬤嬤,“嬤嬤,給。”
趙嬤嬤接過胭脂,讓服侍陳鷺之的寒香給她塗上。她誇讚道:“小姐的容色是極美的,稍作打扮便宛如仙子。”
“嬤嬤抬舉了。”陳鷺之道。
段連英將陳鷺之的婚服以及桌上的鳳冠挨個瞧了個遍,從未見過這些東西的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陳姑娘真是讓人羨慕。
把所有東西都試了一遍,相當於走了流程,成婚前的事項也都差不多了。
只是錄昭冶在宮外並沒有宅子,自先帝時起他便住在宮裏,先帝去世後文華殿就給了他。
現如今和陳鷺之成親后,那他是要住到宮外來還是陳鷺之要住到宮裏頭去。
住到宮裏頭顯然不合規矩,從前住漓雨齋是以功臣遺女自居。
成親后便是錄昭冶的新婦,斷然沒有住在宮裏的道理,那豈不是和皇帝一樣,養了女人在後宮。
儘管錄昭冶的實權和皇帝相差無幾,但也不能這樣不顧禮制,在還沒有徹底掌控朝廷的情況下,這樣做不合適。
陳鷺之也懶得想,全聽錄昭冶安排好了。
接下來的時日,陳鷺之配合著府里的兩個嬤嬤做了些婚前要準備的雜事,尋常女子要做的她也少做幾樣,看不出沈岩說的精簡在了什麼地方。
由於寧太傅在其中周旋,這樁婚事的國民知曉度還是很高,不少人為表對寧太傅和錄昭冶的忠心都在表面上奉承着。
京中有不少鋪子都掛上了紅花,來表達他們的慶賀之意。
吉日那一天
天還未亮,秦嬤嬤就把陳鷺之從床上拎了起來,接着按着她梳洗打扮,穿紅戴綠,頭披鳳冠,脖掛金銀。
陳鷺之費了好的功夫才從瞌睡中醒過神來,剛清醒過來就被人推到了正屋坐着,意味着她是這座府邸的主人。
今日新郎要來迎娶的是陳府的主人,所以需得從這裏把人接走。
等得肚子餓了,陳鷺之悄悄扯了一把站在身旁的蕙芸,小聲道:“給我拿些吃的來。”
蕙芸尷尬地看了身後的秦嬤嬤一眼,道:“主子,兩位嬤嬤都在,您忍一忍,尚父很快就來了。”
陳鷺之眼前卻了把紅扇子,扇子上綉着鴛鴦,擋住住了她看前面的視線。
她只能忍着餓默默地等着,不知所謂的吉時是何時,秦嬤嬤給她說了幾遍她也沒認真聽,所有的東西全當耳旁風了。
只聽得沈岩高呼一聲:“迎新人!”
外面就響起了禮炮聲,有腳步聲離陳鷺之越來越近。
周圍的一些東西陳鷺之還是能瞄見一些的,只見附近忽然圍了許多人來,有丫頭有婆子,其中還夾雜着沈岩的聲音。
一隻手掌伸到了紅扇底下要來牽她。
秦嬤嬤笑着提醒,“小姐,出門了。”
陳鷺之握了那隻手掌,溫暖的氣息瞬間傳遞過來。
她跟着來娶她的人出了往外走去,她看不見前路,走得慢,錄昭冶也走得慢,一步一步等着她。
快出門時,錄昭冶忽然停住,在她面前弓着身,“上來。”
沈岩道:“背新娘出府!”
陳鷺之不客氣地爬了上去,動作間扇子稍微移開了些許,她瞧見了錄昭冶的側臉。
他穿着一身紅,臉上容光煥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