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巧
傅子歌慢慢走到一處不起眼的院落,推開殘破卻乾淨的木門,木門就發出“吱啞”的聲音,更為這寂靜的院落添了一股神秘感與詭異感。
靜靜地掩上門,朝更加荒蕪的內院走去,一步一步,雲緞鞋輕踩在長長的青草上的柔柔聲音輕輕傳來。
微風拂過,青草混着泥土的清新氣息鑽進自己的鼻子裏,傅子歌感受到了夏日的氣息。
不同於院外的炎熱,亦不同於冰窖的寒冷,獨特的清爽,讓人如同置身花海中,徜徉無盡。
一步一步地,慢慢接近內院,傅子歌不由得伸出雙臂,似乎想要擁抱這宮中難得一見的清新。
這裏是她無意間發現的,起初時還有一位老伯在這裏管理,可是自己念他年老體邁,加之此地環境又是極其優美,便將之辭退,自己親手管理。
起初他還推辭不肯,但是在自己的一番勸說下,仍舊是同意了,只是看起來不是多麼贊成就是了。
推開內院仍舊老舊卻乾淨整潔的木門,撣了撣白衣上因方才推門而染上的灰塵,徑直走了進去,院門只是虛掩了一下。
院中的一切還是自己上次走的時候那般無二,只是多日無人打掃,落了些灰塵罷了。
小屋立在院子的西北角,孤零零的,沒有其他景物的映襯,才發現此地時,小屋的四周的青草被修理得乾乾淨淨,片甲不留。
皺了皺眉,順手拿起小屋門口的掃把,輕輕地掃了起來。滿院的灰塵皆向院外飄去,似乎是不忍玷污這個淡雅出塵的女子。
煙塵滿院,不肖片刻,便沉寂了下來。傅子歌滿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說不欣慰,那是假話。
多少年沒有親自干過這種事情了?又想起了在靈鷲山軒逸派和師兄妹們共同生活的快樂時光。
確實,那段時間雖然自己掩飾了公主的身份,過得與平民百姓一般,可是她卻也收穫了許多——親情,友情,師門情。
每一種,都具有自己獨特的含義,若是有人文起她,她最欣賞的,抑或是最珍惜的。
她便會回答:“所有的感情都是我的人生閱歷記錄,沒有主次之分,所有的感情都無從。”
看院落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傅子歌便收了掃帚,走到小屋中。屋中沒有沾上多少灰塵,這也正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她從來都喜歡自己動手的悠閑生活,一壺香茗,一紙摺扇,仰卧藤椅,嗅着草香四溢。
可這一些,只有在靜謐的破舊小院中,才能實現。這又有何辦法呢?且不說她身為和親的公主,不能擅離職守。就算她是普通女子,她也逃不過,抑或是不想逃。
只因她早已深陷其中,陷入那能溺死人的溫柔中,不可自拔。
原來嫁過來時,就打定了相敬如賓,孤獨終老的主意。誰知竟會讓自己遇上這段天定的姻緣。
皇兄會為了自己而感到高興嗎?他會得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嗎?那人,會回到他的身邊嗎?
放下手中的茶杯,心下一暖,溫柔地撫摸着腹部。驚鴻練似乎有所感應,努力地散發出溫潤的暖流,讓主人感到舒適的同時,也保護着主人腹中的小主人。
傅子歌淡淡一笑,自嘲起來:真是快做母妃了,人也變得多愁善感了嗎?
清風捲簾,捲起了一廂鄉愁,正應了耆卿詞云: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之渺邈,歸思難收。
雖說來此僅四月余,可是那份鄉愁,如何能收?只願它化為一江春水向東流去,流到皇兄的身邊,對他訴說,那說不盡的思念,以及無法言語的祝福。
正想着,秀眉一顰,一茶杯向院中揮去,便像是沒入大海中般悄無聲息,本應傳來的瓷器破碎之聲始終未曾傳來。
見此情景,傅子歌不但沒有展顏,反而似乎更為惱怒。不欲與之動手。因此時身體狀況不允許她大動干戈,又不知來人是敵是友,於是便存了十二萬分的戒備。
極陰內力相助下的聲音獨具女子的柔美,卻又帶着寶劍一般的銳利:“來者何人,何故來此?”
來人似乎一愣,繼而徑直踏了進來,看見是傅子歌,頓時像是被驚雷劈中了一般,邪魅冷硬的男子身着綉紅邊的黑衣僵在了原地,久久不語。
傅子歌見他亦是如此,只是表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罷了。首先反應了過來,端正了自己的身份,疑惑而又謹慎地問道:“墨月皇兄為何會來此地?”
墨月回過神來,暗道自己竟因此失了身份,有些不悅,語氣便算不上多麼和遜。本就冷硬的聲線變得更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