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抉擇

葉舒和南家老太太同住在一個病房裏，南天坐在葉舒的病床前，緊緊握住葉舒的手，靠在他的額頭上，閉着眼睛心裏祈禱着，趕緊醒過來。

葉舒的眼皮動了動，手指也動了動，南天有些驚喜，看着葉舒，過了一會，葉舒緩緩地睜開雙眼，“南潯醒了嗎？”

南天嘴角抽了抽，葉舒撇向另外一邊，眼淚順着眼角流滴在枕頭上，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想到兒子，南天也難過，但是看着葉舒這樣，心就像是被無數根針扎那般痛徹心扉，他把葉舒拉了起來緊緊抱在懷裏，“兒子一定會沒事的，你也不能有事情，你要是有事，我該怎麼辦？”

葉舒心一緊，也抱住了他，在他懷裏哭泣。

哭了好一會，她擦了擦眼淚，強忍着堅強，“我沒事。”

南天放開葉舒，端着一碗熱粥，喂葉舒，葉舒其實沒有什麼胃口，但是她不想南天為她擔心，於是很配合地吃着。

她看着南天的滿臉的倦意，頭上也多了幾根白髮，心也不由地有些心疼，她知道，南天也不容易，虞沐槿現在下落不明，兒子又出事，老太太又昏迷，如果她再出什麼事情，想必鐵人都有倒下的一天。

整碗粥，葉舒已經吃了將近一半，她胃裏有些反胃，“我不想吃。”

南天將碗放下，“好。”

“我想去看兒子。”

“我扶你去。”

兩人在醫生和護士的指導下換下了防護服走進了重症病房，葉舒整個身體都在抖，尤其是手更是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南天緊緊地握住了葉舒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在。”

他們看着臉色蒼白戴着呼吸機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南潯，心裏很不是滋味，葉舒的眼淚早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他們在進病房前，醫生就告訴他們，南潯現在情況很危機，但是病人的求生意識很強，可以嘗試在病人面前多說話喚醒他，而且病人嘴裏一直喊着“沐槿”，可見“沐槿”這個人對病人很重要，如果是這人的話，醒來的幾率可以會大些。

可是，虞沐槿在哪裏？

現在，葉舒眼裏就只有南潯這個兒子，她覺得都是虞沐槿的錯，如果虞沐槿不到處亂走，她兒子怎麼會為了找她而出了車禍呢！

葉舒緊緊握着南潯的手，“小潯，我是媽媽，你快點醒來，媽媽不能沒有你。”

她啜泣着爬在南潯旁，南天輕輕地拍了拍葉舒的背，“兒子，你趕緊醒來吧，你媽媽需要你，奶奶需要你，爸爸也需要你，沐槿也需要你。”

看着南潯就像是一個活死人一樣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不管他們怎麼喊都沒有任何反應，葉舒有些崩潰，突然情緒激動，不停地搖晃南潯，“你能不能不要再睡了，算媽媽求你了，醒來！給我醒來！”

護士趕緊走過去要制止她，南天從她身後緊緊地抱着她，控制她的手，心痛地喊道：“葉舒。”

葉舒抹了一把眼淚，甩開南天跑了出去。

南天看着葉舒的背影，對護士說：“護士，麻煩你幫我看看我太太，我想和兒子說幾句話q悄悄話。”

其中一個護士對另外幾個擺了擺手，接着她們便出了去。

室內就剩下南天和南潯，南天坐在南潯的床前，握住南潯的手放在額尖，他的手肘撐在床上，“兒子，算爸爸求你了，你能不能醒來。”

南天眼眶有些紅，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聲音更咽道：“兒子，沐槿需要你，求求你醒過了，好不好，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情，你要你媽媽還有奶奶怎麼活啊！你要爸爸怎麼辦，沐槿怎麼辦啊，沐槿還這麼年輕，你總不能讓她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吧。”

他不敢哭，也不可以哭，但是現在就他和南潯兩個人，他真的很想找人說說，他撐的真的很辛苦。

南潯好像聽到了他的呼喚，眼皮動了動，他放下南潯的手，擦了擦眼睛，“南潯，我是眼花嗎？還是說你真的聽到我說話了，你的眼皮是在動嗎？”

他站了起來近距離觀看他的眼皮，可是眼皮動都沒有動，他有些崩潰了，帶着哭腔，“南潯，你是我南天的兒子，家裏的女人需要你，我不允許你就這樣倒下，你聽到了沒有。”

南潯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他直接喊道：“你聽沒有聽見！”

整個人無力地坐在位置上，就他覺得有些放棄的時候，他又看見了南潯的眼皮在動，他有些激動，這次確確實實在動，而且南潯眼角還流出了一滴眼淚，拉了拉那個通知的醫生的開關，然後激動了站了起來往外走，嘴裏不停喊道，“醫生，醫生，我兒子眼皮動了，動了！”他還差點絆倒在地上，他堂堂南氏集團的總裁，何曾這麼狼狽過呢？但是，只有兒子能夠醒來，他就算了狼狽多少次，那又如何呢？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只要兒子醒過來就足夠了。

過了一會張醫生和幾個護士進來，南天等在門外。

南天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不停地走來走去，但是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那扇門，彷彿要把那扇門給盯出一個洞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概過了好久，那扇門終於開了，南天趕忙走了過去，詢問醫生，“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

張醫生道：“放心吧，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準備轉普通病房。”

南天激動地握住了張醫生的手，“太感謝了，醫生。”

“這是我們的職責，不過他的腦部的情況，還是需要多留意，這個你們多和蘇醫生溝通，蘇醫生是他的主治醫生。”

說到“腦部”，南天表情不太好，似乎想到了什麼，鬆開了張醫生的手，“謝謝醫生。”

南家老太太也醒了，此時南家人都在南潯的病房裏看他。

南天去找了蘇梨詢問情況，蘇梨本不想說的，但是南潯的情況有些惡化，而他本人又一直不願意做手術，作為朋友，她除了儘力幫他緩解之外，便沒有任何辦法了，她希望南潯儘快做手術，起碼還有成功的機率。

在回病房的路上，南天神情凝重，但在進入病房后，又像一個沒事人一樣，陪伴在葉舒旁邊。

南家老太太看着還躺在病床上的南潯很是心疼，不由罵道：“虞沐槿真是個掃把星，生不齣兒子，還差點害死我孫子。”

南霆出聲道：“媽，少說幾句，她現在人還沒有找到，已經報警了。”

“這種人找不到就找不到。”

頓時空氣一頓寧靜，大家都乾脆不回她的話了。

過了一會，南天對李平說：“媽，剛醒，也挺累的，你就先陪她回家休息吧。”

南家老太太甩小孩子脾氣賭氣道：“我不回，我要看我孫子。”

一旁的賀儀說道：“媽，醫生說了，南潯已經沒有事情了，就是需要時間休息，你剛醒也累，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看他，要是你再病倒，南潯會心疼的。”

南家老太太想了想，“那好吧。小潯醒了馬上通知我。”

“放心吧。”南天說道。

李平陪南家老太太回到了南家。

y國那邊。

陸栩晨幾乎沒有時間休息，一直在開會和處理文件之間徘徊，忙碌到這邊的晚上的11點才回到酒店休息，他扯掉領帶隨意地丟在床上，三兩下便除掉了所有衣服，露出了健碩的身材，僅僅穿着一條內褲便進了浴室洗澡。

片刻，他下半身用浴巾隨意圍着露出人魚線，髮絲有些濕漉，水珠順着髮絲滴在他的肌膚上，然後他拿了一條新的毛巾擦頭髮。

床上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簡易的電話。

按了免提放在床邊上，“找我？”

“你什麼時候回國？”

“如沒有意外，應該是三天後。”

“這樣。”簡易有些氣餒了。

陸栩晨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有事發生，“怎麼了？”

“沒有，你放心處理公事吧，我掛了。”

“等下，說清楚。”

簡易嘆了一口氣，“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啊，就是虞沐槿的事情。”

陸栩晨眼眸很黑很深沉，“出什麼事了？快告訴我。”

“一言難盡，南家發生大事了，南潯出了車禍，虞沐槿失蹤了，現在都下落不明，但是你放心，運霆已經在找了。”

陸栩晨語氣有些冷淡，“行，我知道了，掛了。”

轉而，陸栩晨直接打了電話給文嘉，此時文嘉正和肖運霆一起，看見陸栩晨的電話，他就知道陸栩晨可能已經知道虞沐槿失蹤的事情了。

肖運霆注意到他神情不太對勁，馬上問道：“三哥？”

文嘉點了點頭，然後去了陽台接電話，“喂，陸總。”

“沐槿怎麼回事？”

文嘉頓時有些慌了，聲音都有些抖，“嗯，陸總，抱歉，這次是我失責了。”

“但是，我一定會找回虞小姐的，陸總請你放心。”

陸栩晨根本就沒有心情聽他說這些，他現在一顆心都撲在虞沐槿的身上，但是他確實是生氣了，他出國前明明千叮嚀萬囑咐要他暗中好好保護好虞沐槿的。

“你要我怎麼放心？嗯？如今你們連人都沒有找到。”

文嘉跟了陸栩晨這麼多年了，他的秉性還是了解，他知道陸栩晨已經生氣了，而且非常生氣，他話都不敢說。

過了一會，陸栩晨淡淡地說道：“先這樣，你和運霆一起嗎？”

剛陸栩晨隱隱約約聽見了肖運霆的聲音，文嘉看了一眼肖運霆，“嗯。”

“把電話給他。”

文嘉恨不得馬上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肖運霆，肖運霆拿過電話，“三哥。”

“沐槿的事情麻煩你們了。”

肖運霆聽出了陸栩晨聲音的不安，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陸栩晨也有這樣的一面，“這事你也知道了？三哥。”

“簡易告訴我的。”

肖運霆心裏不滿地埋怨，這簡易。

“三哥，放心吧，小沐槿也是我朋友，我一定會全力以赴把她安全找回來的。”

“嗯，掛了。”

文嘉走了過來，“陸總說什麼了。”

肖運霆搖了搖頭，“掛了，總之趕緊把蘇雲找到，時間越久，小沐槿就越危險。”

掛了電話后的陸栩晨已經穿上了衣服，打開了電腦處理公務。

凌晨3點的街道很安靜，但是陸栩晨的房間的燈依舊亮着。

蘇雲將一桶水潑灑在虞沐槿身上，11月的梨城雖然不算特別冷，但是被潑灑冷水還是會冷得發抖，虞沐槿的頭髮濕漉漉，整個人在發抖，不停地掙扎，嘴裏被封住，想叫也叫不出來。

蘇元化着濃煙的妝容，看着狼狽不堪的虞沐槿，不由地笑出聲，“活該。”

她又拿了一桶冷水往虞沐槿身上潑灑，然後惡狠狠地咒罵道：“像你這種女人就該死。”

虞沐槿不停地掙扎。

蘇雲看着虞沐槿冷哼一聲，“怎麼？想說話？”

她把貼在虞沐槿嘴上的黑色膠布撕開了，虞沐槿不由大口大口地吸氣，然後說道：“你是誰？幹嘛抓我。”

蘇雲走到虞沐槿面前，狠狠地拽住她的頭髮，眼神犀利，恨不得把虞沐槿撕成碎片，“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竟然還問我是誰？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到處勾引男人，憑什麼，優秀的男人都圍繞在你身邊。”她拽着虞沐槿的頭髮又使了些力，虞沐槿被她拽痛，不由地叫了出聲。

“你也知道痛？那你知道我又多痛嗎？這是你欠我的。”

虞沐槿忍着眼淚喊了出來，“你到底是誰？”

“你害我被炒，你還問我是誰？”

虞沐槿愣了愣，她忽然想起來，怪不得她總是感覺她的聲音很熟悉，“你是南氏員工？”

蘇雲鬆開了抓着虞沐槿的頭髮，拿紙巾擦了擦，“呵呵，想起我是誰了？”

“那個跟蹤我的也是你嗎？”

“沒錯，就是因為你，你這個賤人，勾引總經理，不然總經理怎麼會偏袒你，最後還害我被總裁辭退。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我被南氏總裁辭退了，而且總經理也不喜歡我了。”

虞沐槿有些抓狂了，眼睛被蒙住，本身就害怕極了，現在她自己還被這麼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被人綁架了，她怒罵道：“你有病吧，你被辭退是你作風有問題，關我什麼事情。”

“住嘴。”蘇雲直接一巴掌甩在虞沐槿臉上，虞沐槿臉直接被她打紅了。

“都是因為你，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還勾引陸氏總裁，害得我在南氏離職后沒有任何一家公司願意要我，哼，那些膽小鬼都害怕得罪陸氏。”

虞沐槿有些懵逼，“你說什麼？”

蘇雲冷笑道，食指撩起她的下巴，“看張小臉還挺好看的，怪不得陸氏總裁會喜歡你，我要是男人也會喜歡你，長得多麼受男人喜歡啊！你說我要是在這張精緻的小臉上劃上幾刀，他們還會喜歡你嗎？”

虞沐槿渾身在發抖，眼淚都浸濕了蒙住雙眼的布。

“呀，我這還沒怎麼了，這還哭上了？”蘇雲冷笑道，看虞沐槿的眼神全是厭惡。

虞沐槿不停地啜泣，此時她的心很亂，很害怕，她本來就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名字讓她感到很安心，她心裏一直默念着“陸栩晨”。

這時蘇雲的手機響了，她拿起黑色腳步，重新封住了虞沐槿的嘴。

惡狠狠地看着她，“給我老實點。”

然後拿着手機出去了。

虞沐槿已經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她很餓，也很口渴，也很冷，整個人不停地打冷戰。

她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麼，又有誰可以救她，解救她無助的靈魂。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雲都沒有回來，虞沐槿一個人待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房子裏害怕極了，時不時還能聽見老鼠“吱吱吱”的叫聲，而她也餓得全身無力，慢慢地便漸漸失去意識......

南潯已經醒了，他嘴裏里一直叨着虞沐槿，“沐槿呢？”

葉舒背着他，倒了一杯水過來，“你剛醒，先喝水吧。”

南天也說道，避開了南潯的眼神，“先喝水吧。”

葉舒遞過來的水被南潯推灑在地上了，“我問，沐槿了？”

李平扶着南家老太太走進了病房，南家老太太不悅道：“那種就會惹事情的女人，要來有時候用，等你好，奶奶幫你重新找一個。”

“奶奶。”南潯有些生氣了。

“好了好了，奶奶不說了，你能醒過來就好，你知道嗎？奶奶不能沒有你。”說著說著，南家老太太便哭了起來，李平在一旁安撫他。

“對不起，奶奶，讓你們擔心了。”

“對不起，爸媽。”

南天拍了拍南潯的手，“放心吧，警察已經在找着了，相信很快就有結果，你也不應過於擔心，沐槿失蹤，我們也擔心，但是你也顧好自己身體。”

“我知道了。”

葉舒簡單收拾了一下地上，然後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給南潯，這次南潯接過並喝了。

南天滿意地笑了，“你要趕緊好起來，你媽和奶奶為了你眼睛都哭腫了。”

南潯伸手要握住她們，葉舒和南家老太太走在他身旁，拉住了他的手，葉舒和南家老太太眼淚都不由地流了出來。

在飛機上，陸栩晨戴着黑色的墨鏡靠坐在座位上，他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肩膀。

“先生，需要什麼嗎？”空姐禮貌地問他。

他擺了擺手，“謝謝，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