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我們復婚吧
陸恩熙以為自己死了。
可是在漫長的昏迷后,她慢慢恢復了意識。
她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恩熙,熙熙……熙兒。
媽媽?爸爸?
他們來了嗎?
頭腦依然記得在冰冷水中浸泡的窒息感,身體卻感覺不到冷,周圍暖洋洋的,有什麼東西在她手上滑過,溫溫柔柔,輕輕軟軟。
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很沉,像一道厚重失修的木門,推不開,無論如何都推不開。
“恩熙,醒來好嗎?”
她聽到一道溫柔的聲音,低啞深沉,帶着幾分磁性和悲傷。
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聽到過,可是這麼悲傷的聲音,她似乎沒聽過。
“恩熙,醒過來,我們重新開始,我會緊緊抓住你的手,再也不鬆開。”
依然是那道溫柔的聲音,如同有力的手臂,在不斷撞擊沉重的木門,試圖將緊閉的空間打破。
門微微露出一道細縫,隱約有光透進來,她試圖看清楚光亮那邊是什麼,門又被重新關閉,世界再次黑暗下去。
“想不想去旅行?記得你喜歡希臘,我們去聖托里尼好嗎?科孚島呢?喜歡嗎?我們暫時放下一切,去過二人世界好嗎?”
她好多年沒旅行了,和司薄年結婚後,她委婉提過幾次,還把希望寄托在度蜜月上,可是司薄年嚴詞拒絕了,她搜集的那些旅行圖冊和行程單,全部丟進垃圾桶,沒有下文。
小時候她和父母去過希臘,尤其喜歡聖托里尼,期待未來和愛的人再去一次的……然而,一年接着一年,變故來的太快,她再也沒有少女的心境。
是誰在邀請她?
陸恩熙用力撐了撐眼瞼,未果。
那個繼續說,“所有人都說我不配擁有你,你也這麼想嗎?我等你醒來給我一個回答。”
手上傳來一絲絲酥麻,依然是那個人在說話,“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我都不想放開你,這次不是你捨不得我,是我捨不得你。”
那個人說捨不得她……語調好悲傷,聽上去好像心都碎了。
司薄年?那遙遠又熟悉的聲音,屬於司薄年。
混混沌沌中,陸恩熙努力把他的話拼湊起來,那麼結果不就是……告白?
“我……不要……你。”
她聽到自己的回答,迷糊中,分不清是夢話還是現實,腦袋暈眩,渾身沒有力氣,人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恩熙?聽得到我說話嗎?”
司薄年猛然攥緊她的手指,一股狂喜匯入他的聲音,雙眸忽然點燃,猛然往前欠身,快要撞上床沿。
陸恩熙這才意識到,那句話她說出口了。
她吃力的撕開眼眸,看到一張距離自己很近的臉,立體的五官鑲嵌在憔悴的臉上,薄唇上有淡淡的干紋,下頜冒出淡淡的青色,好像滄桑了好幾歲,尤其眼睛,深深陷入眼窩,裏面全是焦慮。
是司薄年沒錯,卻和印象里任何時候的他都不一樣。
陸恩熙嗓子沙啞,掙扎着說,“我……不要你,司薄年。”
很清楚,很明白,一字一句,拒絕。
不想讓他死是一回事,和他破鏡重圓是另外一回事。
感情的禁區,她不想再跨越,至少那個人不是司薄年。
司薄年短暫的錯愕心痛之後,很快反應過來,沖門外喊,“醫生!”
半個小時后,醫生給陸恩熙做完全部檢查,確認她脫離了昏迷狀態,意識蘇醒。
司薄年目不斜視,盯着她的臉,生怕她的蘇醒只是錯覺,怕一眨眼便看到她躺在那裏的模樣。
連主治醫生都發現了他的異常,篤定道,“司少請放心,陸小姐恢復的很好,只是溺水,並沒傷到頭部和內臟,只要好好休息,過兩天就能出院了,要是實在不放心,一周后再來複查一下。”
醫生們陸續離開,病房又恢復最初的平靜。
陸恩熙逐漸適應眼前的光亮,側頭看到落地窗外的天空,乾淨,瓦藍,流雲漂浮着,窗邊放着新鮮的花束,玫瑰花馥郁芬芳。
歲月一如既往地美好。
司薄年給陸恩熙倒了杯溫水,遙控病床緩緩上升,喂到她唇邊,“你昏迷了兩天,有沒有感覺哪裏不適應。”
聲音很焦慮,但被他極好的控制住了,沒有半分失態。
陸恩熙喝了幾口水潤喉,身體因為輸液太多有些水腫,並不缺水,但是嘴巴有些干,舔了舔唇瓣,靠着升高的床頭,沒恢復神採的眼睛看向司薄年。
“這兩天,都是你在這裏照顧我?”
司薄年放下水杯,去握她的手,但是被陸恩熙抽了回去,手落空,沒能碰到想要的溫暖,他淺淺嘆笑,“還在生我的氣?”
陸恩熙板着面孔,“我剛才說的話,你應該聽到了,我不會因為你照顧我兩天就感動的以身相許,感情和感動我會分清楚,咱們就事論事。”
司薄年微笑着,嘴角上揚,憔悴的臉上有了幾分色彩,“好,我知道。”
就一句我知道?
沒了?
呵,早知道這樣,她就多昏迷一會兒,看他還要說出什麼話來!一個人深情款款時,不是很會說嗎?
陸恩熙摸了摸鼻尖,“我昏迷的時候,誰來過?”
司薄年挪動輪椅,往前靠近一些,深幽的眼神在她臉上徘徊,一遍遍描摹刻畫。
他太珍惜這樣鮮活生動的陸恩熙,哪怕她依然抵觸抗拒他的存在,哪怕她說的話依然刺耳依然口不對心,他也甘之如飴,他都接受,都喜歡。
嘴角上揚,他控制不住的想笑,“害怕嗎?昏迷的時候,怕嗎?”
陸恩熙皺起眉頭,“司薄年,咱倆到底誰溺水了?是你腦子不好使了吧,我問你誰來看過我。”
司薄年沒有半分脾氣,低啞的聲音染着磁性,“你先回答我。”
陸恩熙有些抓狂,不是……她沒看錯吧,這人是司薄年吧?
“怕,落水那一瞬間我很怕,很後悔,為什麼掉進去的人不是你,為什麼我要替你受罪,都是因為你我才這麼辛苦,被肖凜那個該死的神經病大變態欺負!”
司薄年愧疚極了,後悔極了,他比陸恩熙更後悔,應該早一步射穿肖凜的頭顱,“對不起,又讓你受了一次苦。”
“是,我又受一次苦,差點死了!”
掉進水裏被肖凜拖拽着往下沉時,她怕極了,死亡的氣息緊緊纏裹她的意識,她在幾秒鐘內體會到了徹頭徹尾的絕望。
腦海里閃回兒子和爸媽,所有的親朋好友……還有司薄年。
雖然不想承認,在以為自己要死時,她還是想到了他。
記憶里的婚禮現場像卡帶的影像閃回著,她想觸摸,卻摸不到。
“對不起。”
“光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對不起是世界上最無恥的三個字,尤其從司薄年嘴裏說出來。
司薄年淺淺一笑,“以身相許怎麼樣?”
陸恩熙怔了,空茫的眼睛眯了眯,心跳卡頓兩秒之後,很快恢復常態,“司少的以身相許,我不敢當!”
司薄年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裏,不讓她掙脫,一字一頓強調,“我們復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