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到底是何方妖孽
三月滅三國！
秦軍的輝煌戰績，不但其他各國君主無法理解。
放到秦國文武百官眼裏，也妖孽得可怕。
無法理解。
除了秦王會妖法之外，沒有其他解釋幫他們理解如何用短短三個多月破滅三國戰力。
還是打仗最為艱難的冬季。
震撼之餘，對自家大王越發恐懼，不敢再有疏漏。
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變法中，爭取在大王橫掃六國之前將之完成。
呂不韋把一切都歸咎於國師。
他認為，秦王政肯定不會什麼狗屁妖法。
會妖法的是國師。
不知道從哪裏跑來的妖孽，用妖術助力秦軍滌盪六國。
想到那個不知來歷的妖孽國師，呂不韋心裏不由擔心起來：這麼個妖孽，投身我大秦，到底意欲何為？
秦軍攻勢很猛。
可是，烈火烹油的攻勢下，呂不韋極為擔心那個呆在上林苑溫湯峪不出來的神秘國師。
道理不複雜。
——凡有所為者，必有所求。
疑似會妖法的國師既然肯出大力氣幫助秦王征服天下，所求的東西自然代價高昂。
大秦，能不能支付得起這樣的代價。
在他心裏是個疑問。
萬一，這個妖人是想荼毒生靈，煉製什麼見鬼的長生不老丹，事情就麻煩了。
（沒有誇張。方士們的丹方上，就有無數種取人性命煉製長生不老丹的記錄。注意，方士特指裝神弄鬼的那幫傢伙，而術士則一般指的是諸子百家學有所成的有道之士，是學者和志向高遠的讀書人群體。不可跟方士混為一談。不過，方士們倒是喜歡以術士自居，把自己混在精英群體裏魚目混珠，搞不清楚二者區別的人，往往把術士跟方士等同起來。）
無論是遠在殷商時代。
還是春秋戰國時期，方士們裝神弄鬼擒把庶民剜心挖眼，取骨挖腦煉製長生不老丹的傳聞從未斷絕。
屠殺幼童煉丹之類的慘事也此起彼伏。
呂不韋絕不容忍這種事發生。
可惜，他太忙。
無法及時趕至上林苑探尋究竟，先得調派秦國官員去新占的城池赴任，主政一方。
還得從雍城士子中挑選合適的人手接替這些調走官員的位置。
折騰起來很麻煩。
先把各郡縣的郡守、縣令調至咸陽，分派他們去新佔領的郡縣赴任。
然後再讓原郡縣的郡丞、縣丞升任郡守、縣令。
空出來的郡丞、縣丞由主吏掾、倉令、吏令等小吏升任。
年輕的百家士子，只能去填補那些倉令、吏令等基礎職位。
如此一來，郡丞、縣丞缺額巨大。
需要直接簡拔一批學識、見識超人一等的士子跟着郡守、縣令去赴任。
涉及到的利益也很龐大。
各股勢力都想伸手。
他這個大秦相邦必須做好勢力間的平衡，免得生出嫌隙加劇內耗。
更麻煩的是鄉、亭、里三級基層管理的變更。.jj.br>
原本的鄉里是自治模式。
主要權利都掌握在三老手裏。
清查田畝一事讓大秦文武百官看清了鄉老自治的弊端——士族對庶民的壓榨令人髮指。
擔任鄉老的地方士族們，不但是私稅成風的源頭，還是轉嫁官方租稅的黑手。
大秦農稅是十二稅一。
舉國征戰時可升至十稅一。
當庶民承擔了本該士族承擔的租稅，稅率則會變成嚇人的十稅其六。
交完稅，剩餘的口糧根本不夠農人填飽肚子。
嚴密的秦律。
執行到鄉里一級的時候，完全變形走樣。
變成可以隨意揉捏的笑話。
沒有例外！
清查田畝獲罪最大的群體，是鄉老、亭長、里正。
被全家罰去修陵的最囚短短三月內超過十萬人。
遠超修陵所需人手。
相府已經把多餘的人手分派給鄭國，讓其加快修渠速度。
但，好幾萬的空缺沒那麼好填補。
從士卒到小吏之間的轉變，其實是思維方式的變化。
也是由民到官的轉變。
做小吏不但要有執行力，還要會動腦子，懂變通。
不像士卒，蒙頭衝鋒即可。
為了讓士卒儘快轉變成小吏，呂不韋不惜動用部分中樞大員，分派到各地為即將赴任的小吏們傳授為官之道。
只求這群殺才別惹出什麼亂子。
在呂不韋看來，流氓比殺才好使。
流氓有眼色。
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動。
進退有據。
戰陣上退下來的殺才就不一樣了。
人家只認秦律。
只認秦王。
根本沒得變通，有什麼地方做得跟秦律上寫的不一樣，馬上會糾正過來。
上官來說情也不好使。
因此，呂不韋還得不斷囑咐文武百官，變法之事應從速從簡。
別折騰那麼多煩人的章程條例，免得殺才們執行的時候過於死板，逮着世家公族一通亂抽。
會出事的！
除了相府這攤子瑣碎事，呂不韋身上還兼着推廣標點符號的重任。
國師給的差事！
緣起於他通過蒙孤藍轉交給國師的夫子文章。
雖然秦王把珍貴的紙張都留給夫子們使用。
可是，夫子們依然跟用竹簡一樣——沒有斷句。
文章從頭到尾沒有標點符號。
蒙孤藍念給羅毅聽的時候，總是一長串。
不仔細揣摩一番，根本聽不懂夫子們說了點啥。
所以，羅毅祭出標點符號。
要求以後送來的夫子文章必須加註標點符號，免得誤讀夫子本意。
事情是好事。
就是百家夫子實在難惹。
呂不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以便於傳播學問的強大理由，才讓夫子們同意使用標點符號。
畢竟，當夫子的都想讓自家的學問傳播的廣一點，意思準確一點。
為什麼要跟標點符號過不去？
夫子們開始使用標點符號，那麼接下來，還得把這東西推廣到朝廷內。
以及正在編纂的蒙學課本上。
得！
前面好不容易完成一半的蒙學課本，又得從頭再來。
可憐呂不韋，此時已經年過六十，每天忙得起早貪黑。
銀髮素裹。
一直忙到開春時節，才有抽空帶着夫子們新寫的文章趕至上林苑。
他準備親自拜見國師。
試探一下，這位爺到底是何方妖孽。
如此傾力助秦，到底所為何來？
車輪滾滾，顛簸着早早出門的呂不韋。
一路欣賞的才露尖尖角的嫩黃草芽和漫山遍野的花苞趕路。
直到夜半時分才趕至湯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