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良宵
夏若煙熟練地扭開瓶塞，給兩個杯子都各自倒滿了酒。
就在這時，兩根蠟燭的火光跳躍了幾下，終於燃盡了。
房間裏陷入了黑暗。
“哎呀，開燈啦！”
夏若煙嬌柔的聲音里，我又扔出了一個塑料叉子，重新將燈開起。
夏若煙將一杯酒遞給我，然後跟我輕輕碰了一下，輕輕的，卻很認真的說道：
“四九，你知道嗎？以前在蘭門，都是大家一起過生日，就是隨便選一天，好多人一起啊，很熱鬧，卻也很孤獨。”
“那時候我就在想，什麼時候，能有人給我單獨過一個生日……今天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過生日，我很高興這個人是你。”
我看着她，沒有說話。
她也沒有再說話，而是將一大杯白酒一飲而盡。你們女孩子喝白酒，都是這樣喝的嗎？
這麼多年我跟老燈頭喝酒，都是溫了老酒，小盅慢品。
從來沒有像這樣兇猛地喝過。
夏若煙喝完，看了看我的杯子，又看了看我，嫣然一笑道：“喝呀！”
我也只好端起杯子，將杯中酒液一口喝乾。
一條火線穿喉而過，辛辣而又刺激。
這種喝法，就適合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一人一馬浪跡天涯。
在這種佳人相伴的時刻，怎麼感覺到了——衝天的豪氣？
江湖兒女，正當如此嗎？
夏若煙又給我們的杯子各自倒滿了白酒，指着蛋糕對我說道：
“切蛋糕啦！”
我站起身來，手裏拿着塑料切刀去切蛋糕。
她將我身前的酒杯拿了過去，給我騰出了地方。
我給每人切好了一小塊蛋糕，在她的逼迫下勉強吃完。..
夏若煙緊接着又端起了酒杯。
她看着我，繼續說道：
“四九，你知道嗎，第一次被你震撼，是在林景天的那場千局上，你就像一匹受傷的孤狼，讓我顫慄，卻又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
說著，她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又全都幹了。
這個……
作為一匹受傷的孤狼，難道連喝酒都要慫嗎？
我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次的喉嚨，已經不止是辛辣和刺激，還感到了些許麻木。
唉，太久沒有喝這麼烈的白酒了。
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夏若煙又拿起了酒瓶，將剩下的白酒都倒入了我們的酒杯里。
剛好兩杯。
她又舉起了酒杯。
此時的夏若煙，面上已是紅霞飛起，看起來嬌艷不可方物。
就像是在春天看到新發的枝丫，夏天看到初綻的荷花，秋日裏看到那紅了滿山的楓葉，冬日裏看到，遮覆了所有憂傷的白雪。
讓我心動而又迷醉。
沒有給我時間多想，夏若煙已經輕輕開口：
“四九，你知道嗎，當我看到你從長街暗處踉蹌走來，渾身浴血卻仍昂首前行的時候，我就跟自己說……”
說到這裏，她端起酒杯，將杯中二鍋頭一飲而盡，又繼續說道：
“……乖囡啊，這就是你的男人啊！這輩子，你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要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後……
“你要陪着他生，天涯海角刀山火海無論去向何方；你也要陪着他死，九幽黃泉奈何橋上永遠不離不棄……”
說到這裏，夏若煙便將我杯中白酒倒了一半在她的杯子。
然後她便端起杯子，繞過我端着杯子的胳膊，那眸子裏雖有醉意，卻仍清亮如天上繁星。
她就那麼看着我，一點一點地飲盡了杯中之酒。
然後，她緩緩地將手臂抽了回去。
一絲絲氤氳的淚光，在她的眸間升起，盤旋。
我看着她，多麼像一株孤獨的蘭花。
帶着那麼多不容於世的倔強，綻放在無人的角落。
這讓我的心中忍不住輕顫起來。
我看着她，將杯中白酒緩緩端起，一飲而盡。
她嘴唇囁喏着。
淚光瞬間便已成雨。
淚珠兒如那斷線的珠子一般，自她的眸間湧出，劃過她的臉頰，滴落在潔白的桌面之上。
我伸出手，想去為她擦掉臉上的淚水。
她卻又看着我，明媚地笑了起來。
我聲音嘶啞着，從喉嚨里擠出了一聲低吼：
“……若煙！你忘了嗎？你一直想要做君子蘭的啊……”
夏若煙聲音在我耳邊如泣如訴：
“我只要做你一個人的君子蘭，就足夠了……哪怕……哪怕只有這……”
說完之後，我的世界裏，就再也沒有了任何其他感覺。
我沉沉睡去。
這一夜，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在夢裏，穿城而過的江水奔流不息，那洶湧潮水，乍起又落。
在夢裏，我和夏若煙手拉着手，在茫茫的山野間自由自在的奔跑着。
窗外的陽光灑在我的臉上，將我喚醒。
我睜開雙眼，從一片空白中，逐漸憶起了昨晚的一切。
就像是一個個零碎的片段，閃過來閃過去。
撫着疼痛欲裂的額頭，我轉頭向身側望去。
身側空空如也。
只有這個房間裏的很多痕迹，證明着曾經發生過什麼。
我緩緩坐起身。
這才感到身上的骨頭似乎都要散了。
肯定是昨天加了料的酒喝得太多了。
看着窗外，陽光耀眼。
一時間，我有些茫然。
不遠處，有幾棵高高的樹，樹上有一對鳥兒在跳躍着，歡叫着。
它們銜來草葉，辛勤築巢。
樓下的街道上，人來人往，人們都在為生活而奔忙。
從今天開始，有些東西就變了。
我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我想起以前老燈頭問過我一句話。
他說，小兔崽子，如果你將來遇到一個女人，她想嫁給你，你也想娶了她。
那你會怎麼辦呢？
我不假思索地說，那當然是娶了她唄！
老燈頭只是笑笑，不說話。
我罵他，老不死的，你在那笑個毛線！
老燈頭搖搖頭，說道，世上的事情啊，如果真的只是你情我願就好。
那就真的好了。
我當時懶得理他，呸了他一聲，轉身就津津有味地去看和門前輩留下的江湖傳奇了。
現在想想，老燈頭說的，還真是挺有道理的。
身不由己啊。
動了動胳膊和腿，到處肌肉都是酸痛酸痛的。
這酒實在是不能喝多。
唉，這普通人的體格子，就是不禁折騰。
我再一次懷念起鬼谷惑神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