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冊門
陳清夢不由得看向了我。
我沖她點點頭,立刻答道:“吳老,匣子裏是一幅畫。”
吳老立刻雙眼放光,向我說道:
“哦?是哪位名家之作?可否打開給老頭子一飽眼福啊?”
我笑了笑,剛要說話,突然陳清夢搶先開口說道:
“我前幾天剛剛入手了這幅畫,也不知道真假如何,今天真是運氣好遇見了吳老,您老人家給掌掌眼……”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心中暖洋洋的。
她這是怕萬一畫是假的,會讓我丟臉,這才突然開口,將畫的歸屬攬了過去。
她既然這樣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不過,我也已經有了應對之策,不怕老頭兒看出這幅畫是假的。
我便立刻應下,站起身來,走到牆邊的書案前,將畫匣放在上面。
這個時候,老頭兒也已經湊了過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副白絲手套戴在手上。
我打開了畫匣的蓋子,露出裏面的畫卷。
然後我便向老頭兒點頭笑道:“您老人家請!”
老頭兒也不推辭,小心翼翼地把畫卷拿了出來。
看來這老頭兒喜歡這些東西,真的已經刻進了骨子裏。
從他一舉一動的細節里都看得出來。
解開捆綁畫卷的絹線,老頭兒屏住呼吸,一點點將其鋪開。
當卷首印鑒剛剛露出一角,老頭兒便發出一聲輕咦。
隨着畫卷緩緩展開,當“……周君季宏舊族世家也……”這一行字終於出現。
老頭兒便禁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怎麼又是《竹泉春雨圖》!”
他這一聲驚呼,立刻吸引了墨茯苓和楚半夏的注意力。
二人都目光炯炯地看過來。
隨後,墨茯苓起身走來。
楚半夏卻坐着沒動,不屑地說道:
“贗品唄,有什麼好看的!”
老頭兒卻還在緩緩展開着畫卷,他像是回答楚半夏,又像是自言自語道:
“不太像贗品啊,筆力挺拔勁峭,運腕和諧律動。竹干、枝葉有歐之平正勁爽而去其險絕刻厲,取虞世南柔和遒媚而略其圓融豐艷……筆墨厚重之餘,又具瀟洒清潤之趣……這正是夏仲昭的風格……”
這時候,墨茯苓也已經到了近前,站在老頭兒身旁看他繼續伸展着畫卷。
老頭兒依然在自言自語:
“題跋內容順序都對得上,紙張也沒有問題,就是明代的……奇怪了,怎麼可能有兩幅真跡?”
他這話一出口,楚半夏也坐不住了,起身走了過來,看向桌案上的畫卷。
老頭兒突然伸手在書案左邊抓過一個捲軸,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這幅畫的上面,和它上下並排,緩緩展開。
赫然又是一幅《竹泉春雨圖》。
一眼望去,兩幅畫一模一樣,簡直就像複製粘貼。
將畫卷完全展開之後,老頭兒看着兩幅畫,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辦公室里也變得安靜起來,都等着老頭兒說點什麼。
我看了看楚半夏,微微一笑,突然開口說道:
“吳老,我覺得,這兩幅《竹泉春雨圖》,都是假的!”
一時間,滿室皆驚。
所有人都驚詫地看向了我。
楚半夏第一個開口,面帶譏諷向我說道:
“年輕人不要太狂妄,吳老身為冊門老掌燈,這輩子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經手的老物件不知凡幾,你說假就假?”
冊門是江湖明八門之一。
其弟子多以摸金倒斗、經營古玩為業。
我當初反千林景天使用的遮天神泥,就是我和門前輩留給冊門的。
後世冊門弟子們主要拿來修復古董,製作贗品等。
冊門弟子根據所擅長的技藝,分為兩類人,分別是倒土和掌燈。
這兩個詞均來自於過去的盜墓活動。
以前倒斗摸金至少都是兩個人,一個人負責打洞倒土,下墓摸金,另外一個則負責望風掌燈,洞口接應。
後來,冊門便用倒土和掌燈這兩個詞,做了門內不同分工的稱呼。
倒土泛指所有從事摸金倒斗的冊門弟子,包括直接下墓和事後銷贓的等。
掌燈則是指處在明面上古玩界中的冊門弟子,包括倒賣的,做贗的,掌眼的等等。
聽這楚半夏的語氣,這個老吳頭兒,應該是冊門中長年負責掌眼的掌燈。
不過也說不準,他們這些人,沒準就曾經自己下場做過贗。
其實界限也並沒那麼清晰分明。
對於楚半夏的譏諷質疑,我沒有回答,只是洒然一笑。
老頭兒卻饒有興緻地看着我問道:
“小九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
我看着兩幅畫卷,輕輕一笑,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我聽說,民國時期的冊門前輩里,有一個人在江湖上名氣很大,他叫辛知古。”
我這話一出口,燕門的四個人都是一臉茫然。
只有老頭兒先是若有所思,然後彷彿恍然大悟。..
立刻低頭在兩幅畫卷上看了起來。
過了不到三分鐘,老頭兒便仰起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然後看着我,面帶敬佩地說道:
“小九,不,九爺真是博學多識,老頭子佩服!佩服!”
我趕緊謙虛道:
“您老人家可別罵我了,叫什麼九爺,我不過是在長輩的指導下看了幾本閑書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老頭兒滿臉讚歎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轉頭向楚半夏說道:
“半夏丫頭,不好意思,老頭子我看走眼了,讓你花了冤枉錢,買了這幅贗品回來,真是慚愧!慚愧!那錢回頭我給你補上!”
楚半夏此時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聽見老頭兒這樣說,連忙擺手道:
“吳老您這是罵我,您都沒收我的掌眼費,哪有讓您補錢的道理,這點錢我還輸得起,不過……這贗品能讓您老都走了眼,還真是不簡單吶!”
我心中暗笑,這楚半夏很想知道我是怎麼辨別的此畫真假,卻又拉不下面子直接問,只能這麼拐彎抹角的暗示了。
老頭兒看着我,說道:“九爺……”
我趕緊打斷他:“您叫我小九,叫我小九!”
老頭哈哈一笑,道:“小九來給大家講一講?”
我連連擺手道:
“辛知古是您冊門前輩,您肯定比我更了解,還是您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