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摯溪】暗戀成真
“如果說,那個人是我呢?”
——
魷淺寶符娛樂,顏南摯像條鹹魚直挺挺躺在沙發上,江東埋首在一堆簡歷前,挑得眼花繚亂。
追星史要清白,奔着追星來的不要,有粉籍的不要,對家粉絲更不能要。
“咦?”江東特地把其中一份簡歷挑出來,“南摯,你們a市的狀元都來投簡歷了啊?這年頭都這麼難混了?”
顏南摯接過簡歷,目光落在一寸藍底頭像上,清麗冷艷的臉幾乎貫穿了聖鶯高中那一屆學生三年的高中生涯。
從一入學就霸榜學生榮譽榜的絕對斷層第一,宋非溪。
連他那天才哥哥都被壓得落了個“萬年老二”的稱號。
“我認識。”
“你認識?”江東好奇出聲,從他手上再次接過簡歷,看見那張臉,不由得嘖嘖出聲,“別說助理了,她當明星都綽綽有餘吧?再加上這高智商清冷學霸人設,粉絲在飯圈裏不得橫着走?”
顏南摯撐着下巴,懶洋洋道,“我們是同一屆的,我們那三年的榮譽榜上全是她,高考後暑假一起出去玩過。”
“你們這麼熟?”江東滿臉震驚,“沒想到你還能接觸到這檔的學霸呢?”
“瞧不起誰呢。”顏南摯翻了個身,“不過確實是通過顏羅認識的,她們的關係很好。”
“嘖,我家小乖這社交能力杠杠的。”提到顏羅,江東總是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前天那國外紅毯看到沒?在國外咔咔一頓亂殺,不把那些老外迷得七葷八素的?”
顏南摯不屑發出一聲“嘁”。
江東有些猶豫,“她看着不像缺錢的人,為什麼要來應聘助理?不會是沖你來的吧?”
別到時候助理招到了,藝人也跟着被拐跑了。
顏南摯想起以前同學提起她都是嘆惋又崇拜,“這你倒可以放心,她家似乎只有她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吃飽,以前多得是人跟她要聯繫方式,她都說沒有手機。”
“應該是拒絕的說法吧?你們高中不是貴族學校嗎?”
“巧了,她中考也是狀元,你猜學校會不會收她的學費和學雜費?蒼叔叔不把一棟樓寫她名字就不錯了!”
江東放了心,從桌子上拿起手機,對照着簡歷上的聯繫方式戳着屏幕。
顏南摯投來一個眼神,“你幹什麼呢?”
“打電話讓她來面試啊!”江東撥通電話,對面很快接通了,透過手機播放器,如同冰塊放入玻璃杯碰撞的聲音。
“您好?”
顏南摯的思緒忽然就被拉回幾個月前在火車上,她的那一句“如果我說,那個人是我呢?”
丟下這句模稜兩可的話,他們就再也沒有過交集了。
她是什麼意思?
顏南摯想不明白,索性甩甩腦袋不想了。
江東已經和她溝通好了時間,“你等下就有空是吧?你現在在哪?需要我去接你嗎?附近啊……好,我在公司等你。”
“搞定!她十分鐘之後就能到這來了。”
顏南摯驚慌失措地從沙發上“蹭”地坐起,帶着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緊張,拿起黑屏的手機來回欣賞自己的臉蛋,“這麼突然?!”
“就來面試個臨時助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江東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孔雀開屏,“又不是要上台走秀。”
顏南摯拿起梳子開始到飭自己,還不忘提醒他,“你確定你不收拾一下自己,學神的眼光很利的,說不定你襪子破個洞她都能觀察到。”
“你說得對!我去換件衣服。”
作為成績不好的學渣本人,江東一向對成績好的好學生有濾鏡,更別說來的這個還是個狀元,學神中的學神。
“我也換一個!”
等到宋非溪按照約定時間準時到達,一打開門,就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兩人,彷彿誤入走秀後台。
她有些遲疑,“……你們等下有工作嗎?”
江東尷尬地調整了一下領帶,雖然在簡歷上提前看到了照片,但是突然間看到了真人,還是未能免俗地被第一眼衝擊性的美貌驚艷到了。
“你是學神……啊,宋小姐?”江東說話都有些磕巴。
天知道,他在老闆面前都沒這個恭敬過。
宋非溪嘴角勾起一抹小弧度的笑,“我是,您叫我非溪就好。”
“請,請坐。”
“謝謝。”宋非溪坐到顏南摯身邊,朝他伸出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顏南摯握上那隻在陽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手心相觸的柔軟觸感讓兩人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顏南摯畢竟受過表情管理的訓練,很快調整過來,“你怎麼想着來應聘助理?”
“暑假正好和羅羅聊起兼職打工的事,她就建議我過來應聘,放假時間也不耽誤學業,畢業后還能存點積蓄還助學貸款。”
助學貸款?
從照片上不明顯,現實中見了才知道,女孩氣質卓然,一身看不出牌子的衣服在她身上都能襯出幾分貴氣,一點都不像顏南摯口中的那樣,無父無母,一個人就是一家人。
“你和小乖很熟嗎?”見她有些疑問,江東解釋,“就是顏羅。”
“嗯。”宋非溪彎了彎眼眉,“她是個很好的人。”
江東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又要和她打開關於顏羅的話匣子,顏南摯咳嗽了幾聲提醒他,“小江,正事,正事。”
江東照例問了幾個問題,宋非溪對答如流,越聽越滿意。
“行,就這麼定了,合約簽了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宋非溪眉梢一挑,“這麼快?不需要試用期嗎?”
“我相信你,更相信小乖,”
宋非溪愣了一瞬,隨即漾起笑,“我們都值得你相信。”
她站起身,朝江東伸出手,“合作愉快。”
江東也站起來,握住她的手,“合作愉快。”
合約都簽了,送走宋非溪,江東才想到,“我們好像還沒找老闆商量一下啊。”
顏南摯聳聳肩,“我還以為你要自己翻身農奴把家唱,不需要上報老闆呢。”
“臭小子。”江東笑罵,“你才農奴呢。”
他把宋非溪的簡歷和合同都拍了一份,發到何喜手機上。
【江東父老都愛我】:老闆,dd,小助理。[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何喜】:??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何喜】:???
【江東父老都愛我】:怎麼,不滿意?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何喜】:卧槽!學神!
【江東父老都愛我】:簽下了/得意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何喜】:這分量的學神你開了多少錢?不會把我公司抵押給她了吧?/驚恐
【江東父老都愛我】:就按合同上的價格啊。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何喜】:?兩千能簽到一個狀元?你手上捏着人家殺過人的證據啊。
【江東父老都愛我】:去,不理你了,人家是勤工儉學。
“說完了。”江東長舒一口氣,“明天就可以通知她上班了。”
——
宋非溪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大問題,她就收到江東的消息,急急往這邊趕。
“怎麼了?”她趕到的時候,一群人忙得焦頭爛額,她拉住江東的胳膊。
江東着急,還是耐着性子和她解釋,“提前約好的化妝師帶着衣服跑了,我們現在忙得團團轉,已經聯繫最近的服裝店送過來了。”
“南摯知道嗎?”
“今天是他很重要的日子,我們怕影響他的情緒,還沒敢告訴他。”江東的臉上難掩陰鬱,“前幾天網上就開始爆料,說一線愛豆經常小牌大耍,這下要是被人爆出去了,罪名肯定都得扣南摯頭上。”
宋非溪想了想,腦子裏一瞬間有了辦法,冷靜規劃,“東哥,趕緊派人調出這裏的監控,對方既然要陷害南摯,就必定會發出通稿,你讓人時刻盯着網絡上的輿情,先不要打草驚蛇,順着第一個發出通告的營銷號ip,找到誰是幕後主使。”
她一頓,又道,“查不出來的話,就去找蒼望,那個顏羅的弟弟。”
她的冷靜和從容像是定心丸,江東也鎮靜下來,“衣服可以搞定,那妝容怎麼辦?”
“我來。”宋非溪沉穩出聲,篤定道。
“你還會化妝?”江東看着她平時就素麵朝天的樣子,不像是會化妝的人啊。
“一堆公式而已。”她打開手機開始看網上的攻略,見他獃獃的不見動作,仰頭詢問,“東哥,可以給我化妝工具嗎?”
“哦,好。”
十分鐘后,江東看着提着化妝箱去找顏南摯的宋非溪背影,很是擔憂:她能行嗎?
“非溪?”
綵排結束的顏南摯見她提着化妝箱過來,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我來給你化妝。”她晃了晃手中的化妝箱。
因為關注,所以適合顏南摯的眉型唇形等妝容她都銘記於心。
他們找了個無人的化妝室,顏南摯見她教程都是現找的,還百度粉餅,粉底液,氣墊,散粉妝前乳的區別,不由得陷入沉思:“……”
雖然疑惑,他還是乖乖閉上眼,任由她邊看教程,邊在他臉上搗鼓。
化妝室內安靜得尷尬,顏南摯只能開口打破沉默,“怎麼是你來給我化妝?”
宋非溪簡單地給他解釋,除此之外就沒話聊了。
顏南摯:“……”
好尷尬,學神果然高不可攀。
好高冷qaq
“相信我嗎?”宋非溪平淡開口,聲音沒有起伏。
顏南摯看着她漆黑的瞳孔,不自覺地就點了點頭。
“別動。”宋非溪托住他的下巴,指腹柔軟溫暖,神色認真,像是對待一件工藝品。
靠得好近,顏南摯想。
心,跳得好快。
快要不能呼吸了。
溫和的呼吸噴洒在他的下巴,顏南摯的喉結上下滾動,而罪魁禍首卻恍然不察。
“可以了。”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對自己的作品還是比較滿意的。
顏南摯拿起鏡子拉遠湊近了看,不可思議地仰頭看她,語氣中滿滿都是學渣對學神的崇拜,“比專業的畫的還好!你到底有什麼不會啊!”
宋非溪嘴角小幅度地勾起,“你的衣服應該到了,你先去試試有什麼地方需要改的。”
最後顏南摯按時登台,在顏望的幫助下,順藤摸瓜地抓到了幕後指使,是先前和顏南摯因為撞型,兩家打得不可開交,但是因為對方劈腿多角戀被曝光,人氣一路下跌,因此懷恨在心的前對家。
公司會按照應有的法律程序提起訴訟,而對此毫不知情,傻人有傻福的顏南摯因為造型和舞台的適配,產出不少出圈神圖,謠言不攻自破,人氣不降反升。
這個風波過後,江東徹徹底底淪為智性戀,覺得聰明的女人最美麗,聰明的女人最有魅力,有關顏南摯的事務安排都要問過宋非溪的意見,甚至全權交給她打理。
事實證明,宋非溪比他想像的更適合當顏南摯的助理。
一出活動,髮型,妝發,服裝統統到位從不拉垮,不一定是最貴的,但一定是最適合他的,演唱會邀請多位站姐產出神圖,行程圖聘請專業美工設計,一有黑稿及時澄清,不留一點話柄。
作為代表性的人物,內娛每每盤點哪家娛樂公司最讓其他粉絲羨慕,魷淺娛樂次次榜上有名。
顏南摯的每場演唱會,她都會在場,遠遠地在台下看着他。
她陪伴他每一場演唱會,從a市到h市,從國內到國外。
常跟顏南摯現在的粉絲也知道,他的身邊多了一位帶着帽子口罩的助理,除了身形看得出來是女孩子,就連眼睛都藏在帽檐下。
從來不會喧賓奪主,聲線冷淡,說出來的話卻是有溫度的。
“需要我幫你們拍合照嗎?”宋非溪的目光落在她緊緊握着的拍立得上。
小粉絲受寵若驚,“可以嗎?”
宋非溪的唇角在口罩下勾了勾,“你可以自己去問他。”
因為之後沒有活動了,時間有富餘,小粉絲就壯着膽子問,“哥哥!能拍個合照嗎?”
顏南摯大大咧着笑,“當然可以!”
宋非溪幫她們拍了一張又一張照片,順便點亮了拍照技能,圖一出,無一不被稱為人生照片。
回顏南摯公寓的路上,宋非溪看着窗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隔着口罩,顏南摯就是能感覺到她心情很好。
“你很高興?”
宋非溪也不掩飾,“嗯。”
“為什麼?”他很少看見她外放的情緒。
“沒有為什麼,就是高興。”
看到了那些小粉絲,就跟看到了自己一樣。
她的感情無法宣洩,但能見證她們的喜歡,她也很高興。
顏南摯看她高興,他自己也高興。
“非溪,你畢業了以後,有想乾的事嗎?”這個盤旋在他腦子裏已久的問題終於被他忍不住問出口。
“我還沒想好,怎麼了嗎?”
“要是你一直沒想好的話,可以一直當我的助理……你放心,那些高材生給你開幾十萬,我就給你開幾百萬,小爺自費!”顏南摯的尾巴高高翹起。
宋非溪平靜如湖的眼眸像是被扔下了一塊石頭,漾起漣漪,她喉口微澀,“為什麼?”
顏南摯掰着手指,“你會陪我看球賽,會陪我打遊戲,雖然總是被你單殺就是了,你還會陪我看星星,顏羅他們總嫌我幼稚,你還會陪我拼積木,你還總能第一時間感知到我的情緒,一看到你我就很有安全感……”
在接下來,他就不知道為什麼了。
就是不想讓她離開。
宋非溪眼眸彎彎,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目光看向窗外,“我也希望。”
她也希望,能陪他再久一點。
顏南摯聽到了,喜出望外,“你說的!你答應我了!答應的事就不可以反悔!”
——
一直到大四,宋非溪因為學業問題不常到公司來,公司人手不足,顏南摯那邊又出了岔子,沒有辦法只能打給她。
一接到電話,宋非溪立刻請假出來。
“怎麼回事?憑什麼不讓她們進來!”顏南摯和主辦方據理力爭。
“怎麼了?”
宋非溪來了,顏南摯就像看到了家長的小孩,拉着她當著主辦方的面,委屈控訴,“現在外面下大雨,他們非說場地坐不下了,只能放五千人進來,可是是他們自己賣了兩萬張票。”
主辦方的負責人還想打哈哈,“是實習生不清楚……”
宋非溪哪能猜不到這“實習生”就是他們推出了擋刀的借口,“這是你們的問題,沒有理由讓我們的人在外面等,要麼放人,退款。要麼賠償,退款。”
吃到嘴裏的肉主辦方怎麼可能讓它跑了,“一句話,辦不到。”
“那就沒有協商的必要了,南摯,讓她們離開,退款,賠償,公司會處理。”
顏南摯點點頭,迫不及待朝門口跑去。
主辦方慌了,“別讓他們走!”
門口的四名警衛擋在門口。
“你們最好不要動他,”宋非溪冷聲,“否則我們會以脅迫人身自由起訴你們。”
那些警衛果然不敢動他,顏南摯繞開他們,沖向雨中,大喊着讓她們離開,宋非溪扔下一句,“今天的事,我們會追責。”后追上顏南摯。
大雨中,他們疏散,目送着每一個粉絲離開。
顏南摯和宋非溪相視一笑。
“謝謝。”
“不客氣。”
晚上,顏南摯就發起了高燒。
宋非溪抬手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抿了抿唇。
他發燒了,應該是白天淋雨的緣故。
“南摯,你還能走嗎?”宋非溪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顏南摯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吃力地掀開一條眼縫,滾燙酡紅的臉在她微涼的手心蹭了蹭,緩解了一點熱意,“非溪……溪溪……”
宋非溪沒聽清,附身湊到他耳邊,“你說什麼?”
“我發燒了……”
“嗯,你發燒了。”
“媽媽半夜淋雨背我去醫院看病……”他呢喃。
宋非溪:“……”
看來真燒糊塗了,都開始隨機創作小學記敘文了。
這麼大一個人,她也背不起他啊。
宋非溪只能嘗試着叫醒他,聲音輕輕柔柔,“南摯,我扶着你自己走好嗎?我們去醫院看醫生。”
顏南摯胡亂地點了點頭,腳步虛浮,“頭好暈。”
“看完醫生就不暈了。”
宋非溪要撐着一個身形高大的成年男人也很困難,好在顏南摯很乖,任由她扶着他打車去醫院。
“他輸完液就沒事了。”醫生對宋非溪囑咐,“要是沒液體了的話,家屬要注意及時通知值班護士。”
宋非溪點點頭,終於放了心,“好。”
她坐在顏南摯床邊,用目光安靜地一遍遍描繪他的眉眼,一刻都不曾合眼。
——
翌日,一場輿論從兩張圖片開始發酵。
#一線愛豆深夜和助理赴醫院:疑似戀情曝光?#
#細扒某男星身邊的美女助理,行為舉止親密似戀人,大家怎麼看?#
#助理變嫂子,從a市跟到國外?#
#這嫂子看人也看得太緊了一點吧?粉絲不會心梗嗎?#
#網友熱議:把嫂子帶到粉絲面前,是把我們當成他們play的一環嗎?#
來電顯示人是江東,徹夜未眠守着顏南摯的宋非溪接起來,眼睛滿是紅血絲,“怎麼了?”
“你和南摯都先別看手機,知道了嗎?有什麼事我們會解決的,別害怕。”江東的聲音帶着壓抑后的怒氣,“這些死營銷號,一天天不引戰會死是不是?”
“還有那些什麼披着路人皮的黃泉路人,一天到晚的不是審判這個就是審判那個,吃飽了沒事幹!”
宋非溪一聽就懂了,“東哥,這事和我有關?”
“不用管,我們公關團隊可不是白養的。”
可惜這一次,連官方團隊都壓不住鋪天蓋地的黑稿。
戀情問題足以搞垮一個上升期的藝人,更何況還是更特殊一點的愛豆,他們的職業要求就是提供情緒價值,先粉絲,然後才是自己。
各路對家和營銷號像是嗅到了肉味的蒼蠅,一股腦地湧上來,死咬着這個漏洞想趁機搞垮顏南摯。
別的地方抓不住他的黑點,就杜撰出一個莫須有的黑料。
空口造謠不需要證據,而讓受害者陷入自證風波。
宋非溪沉着臉,一條條翻過如出一轍的通稿話術,看似公正拋出“你們怎麼看?”的問題,實則惡意怎麼都蓋不住。
而粉絲們,那些只是用心喜歡一個人的小女孩們,卻越發地打了雞血,點贊空瓶切號,屠黑稿前排,只是想維護他。
為了粉絲至今高燒昏迷的顏南摯不該經歷這些。
為了顏南摯翻覆難眠,前排控評的小女孩們也不應該經歷這些。
追星女孩的愛,簡單而純粹。
深夜,回歸三次生活很久的大粉賬號“light”突然久違地發了一條微博:
“是追光者,從來不是擁有者。”
這段話下還附着一張圖,是一間狹小逼仄的小屋,手機像素也很不好,四周環境幽暗泛黃,只有一張顏南摯的海報依舊熠熠生輝,有許多張獎狀似繁星,似獎盃,似星光,眾星捧月般簇擁着中間的顏南摯。
滿牆的獎狀名字只有一個:宋非溪。
【light?light?!】
light,不管入坑早晚都知道的一位終極老粉,第一條微博就是十五歲的顏南摯第一次活動當背景板的圖片,一旦有新粉加入,其他粉絲介紹考古,第一時間就是指路她的微博。
這幾年來顏南摯的粉絲越來越多,產出的質量也越來越高,她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漸漸淡出飯圈,微博也停更了。
【我圈退圈大佬都炸出來了,果然黑子就是報喜鳥,越叫越有好消息。】
【等等……你們好好看看這獎狀上的叫什麼名字?】
【宋,宋非溪?】
【不是吧?這是我們聖鶯的傳說學姐啊,現在單人藝術照還在榮譽榜上和招生簡歷上呢。】
【我不信!高冷學姐不是狀元嗎?不是應該在談判席上大殺四方嗎?怎麼去當小助理了/心碎】
宋非溪沒有看評論,登出賬號,給江東編輯一條離職申請。
這件事鬧大了,江東這時候也還沒有睡,回復得很快:“駁回!駁回!你走了我怎麼跟小乖交代,怎麼跟南摯交代?”
宋非溪笑了笑,打字回復:“東哥,我大四了,總不能當一輩子小助理吧?我要回去繼承家業了。”
江東:“???”
隨後她把離職申請截圖,又發了一條微博,簡單又直白:
“已離職,從來沒有身份以外的接觸。”
凌晨三點,結束夜戲拍攝的顏羅上線:“我姐們想認識顏南摯,還需要去當助理?”
顏北槐在底下評論:“我唯一認可的第一,以顏南摯的智商只能算高攀。”
吃瓜群眾不認識他,一看這小子嘿這麼囂張,義憤填膺點進他的主頁,看到身份認證那欄:顏氏總裁總經理,又退出來,點了個贊。
顏昱珩在老婆脅迫下直接上了公司公關賬號,發了條博文,“喜歡的話可以來我們顏氏當總經理。”
真正的總經理顏北槐回復他一串省略號:“……”
至此輿論開始反轉,帶上了#追星女的愛簡單而純粹#的話題,引起了無數追星人共鳴。
【從他當背景板時期就喜歡他,她怎麼可能捨得他的星途因為自己而黯淡。】
【喜歡不是擁有,靠近不是騷擾,別把我們追星女孩的愛想得那麼齷齪好嗎?我們的愛可比某些人乾淨多了,不家暴不貪圖財產不算計。】
【玩弄真心的人都該死,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學神就是做一行行一行,做助理的時候出片率也是百分百啊!】
【相機鏡頭是有感情的,她看到你們就像看到自己,當然每一張照片都是用真心拍下的。】
顏南摯一覺醒來,天都變了。
昨天的黑通稿一夜之間消失不見,連帶着黑子們的狂歡。
他的學神小助理也不見了,只有一則短訊。
“好好地去圓喜歡你的那些女孩的夢,不要辜負她們的真心,她們每一個都和我一樣,很喜歡你。
你是帶給大家希望的人,有無數人因為你,而重新愛上了生活,即使生活從來沒有一刻善待她們,但只是因為有你,她們才依舊保持熱愛。
十二點的練舞室會有小粉絲留給你的一盞燈,而你的舞台也會有無數個我為你亮起燈,我是她們中的一個,她們是千千萬萬個我。
南摯,等你好好完成那些女孩子的夢想以後,我們頂峰相見吧。”
顏南摯這才知道,宋非溪認識他的時間,比他想像的久得久,喜歡他的時間,也比自己想像的久得久。
原來那些暗無天日的練舞室日子,並不是沒有觀眾,而是他沒有發現而已,也不是每一家練舞室都燈火通明,而是有一盞燈專門為他而亮。
可是這也不是她不告而別的理由啊!
宋非溪,有本事永遠都不要理他!
顏南摯捏緊被拉黑的微信,短訊,微博,qq等所有聯繫方式的手機,面容扭曲。
一年之後,宋家宣佈找回了兒時失蹤的小女兒。
三年後,這位宋唐扛着董事會壓力,空降宋市集團總經理的宋小姐,多次拯救了宋氏集團的市值,簽了無數大案子,剷除異己,擴大勢力範圍,和姐姐一起徹底將宋氏握在手上。
雷霆手段比姐姐更甚。
有打過交道的人稱,這宋家姐妹的厲害之處就在於,紅玫瑰表面嬌柔,實則果斷,白玫瑰表面冷清,實則手段更是冷漠迅速。
第一次出手戰績就是從最近風頭正盛的顏氏集團總經理顏北槐手上,硬生生搶走一塊肉。
氣得顏北槐大半夜打電話給顏南摯,莫名其妙地罵了他一頓。
同年,顏南摯和哥哥顏星嶼合作的雙人舞台國內外大出圈,歌曲舞台各個平台點擊率破十億,同條賽道幾乎沒有對手。
就從這個舞台開始,江東尊重顏南摯的意願,讓他慢慢從愛豆轉為歌手,開始參加各種音樂節目,粉絲雖然遺憾喊着“爺青結”,但是一路看他走來,也替他感到開心。
大眾才漸漸知道,原來顏南摯不只是愛豆,還是一個很會唱歌的實力派唱將。
而這就是顏南摯想要的,從一開始,他想要的就是成為歌手。
他們兩個都完成了對彼此的承諾——
頂峰相見。
——
顏羅和蒼朮受邀來到宋氏慶功宴的現場,宋非溪在現場忙得團團轉,兩個閑人先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
“大哥,你怎麼也來了。”顏羅看見相攜走來的一對男女,瞪圓了眼睛,“人家這是宋氏慶功宴,你顏總裁來這裏?”
“我今天不是顏總裁,我是……宋總的家屬。”顏昱珩意味不明地挑着眉笑。
“我跟你說啊羅兒,他今天來,北槐整整罵了他三四頁滿滿的小作文!”宋唐勾住顏羅的脖子,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為什麼?”
“今天的慶功宴,是特地為非溪開的,這個項目對於宋氏在國外紮根非常重要,很可能直接加速三四年的發展,我們家非溪直接在董事會站穩腳跟。”
對於宋非溪一回到宋家就空降總經理一職,董事會一直頗有微詞,但是宋非溪上任的這幾年,她用行動狠狠打了他們的臉。
顏羅咬下西瓜尖尖,語氣充滿了敬佩,“好厲害,她才畢業了三四年吧?”
像她和蒼朮就沒經商的這種腦子了,站在董事會面前跟cos大人過家家似的,自己都憋不住笑。
蒼朮:“那我們家槐槐為什麼要罵我大哥啊。”
顏羅白了蒼朮一眼,這傢伙叫她的幾個哥哥比她還嬌還親,深諳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一口一個“我家槐槐”“我家摯摯”“我家二哥”“我家三哥”。
“因為,這項目是北槐和非溪對上的第二次,也是他落敗的第二次。”
顏昱珩倒是覺得自己被罵得很無辜,“聽說北槐三年都是萬年老二,鬥不過非溪不是應該習慣了嗎?”
兩人也落座。
“唐唐姐,聽非溪說,最近宋家在給她物色聯姻對象?”顏羅忽然想起前幾天宋非溪向她詢問,身邊有沒有那麼一種朋友——
符合宋老的聯姻對象要求,下半身出了意外不能人道,除此之外身心健康,最好還喜歡男的——的朋友。
“別提了。”宋唐猛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砸,濺出了一點酒水,“我們家那賤老頭,試圖插手我的婚事未遂,現在把注意都打到我們家溪溪身上了。”
宋唐狹長鳳眸閃過一絲寒光,“不過那老頭現在還不敢惹我,我不會讓他再耽誤溪溪一生的幸福的。”
“這位女士,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再’?”顏昱珩加重咬字,不滿地反問,“嫁給我耽誤你一生的幸福了?”
“說不定呢。”宋唐聳聳肩,笑得像只花狐狸。
誰不知道顏昱珩是她親自挑選的老公。
“非溪有喜歡的人嗎?”蒼朮好奇地問。
“有啊。”顏羅回答得理所當然且篤定,“我啊。”
“那就這麼決定了,我把我們家非溪嫁給你。”宋唐拍板定案。
“成交!”顏羅和她擊掌,“就這麼定了。”
顏昱珩:“……”
他看向蒼朮的目光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變化,從一開始的嫌棄打量,到現在的同情,現在還多了一點敬佩,“你不管管?”
蒼朮習以為常地眨眨眼,“我們家羅羅只是在復興古代的一夫多妻制,她是個傳統的姑娘。”
一夫,指他自己。
多妻,指她還擁有一堆好妹妹。
顏昱珩:“……”
貴圈真亂啊。
“可是非溪嫁給你,我們家摯摯怎麼辦?”蒼朮咬着筷子尖,狀若無意開口,頗有古代大婆裝好人實則心裏憋着壞水的架勢。
“摯摯——是哪位?”
三人的腦袋上都冒出小問號。
“顏南摯啊,他不是喜歡非溪嗎?”
突如其來一口大瓜分別塞他們嘴裏。
“噢~~他太久沒出現我都快忘記了。”
顏羅震驚:“真的假的?”
宋唐期待:“什麼時候的事?”
顏昱珩謹慎:“保真嗎?”
蒼朮眨眨眼,“你們不知道啊,顏南摯喝醉了呢喃喊溪溪呢。”
顏羅保有一絲懷疑,沒全信,“就你這耳朵,人家大哥叫舒富家,你都能聽成舒膚佳,顏南摯喝醉喊的‘xixi’,不會是喜喜,何喜吧?”
顏昱珩瓜遞嘴邊了都吃不明白,只能左吃一口右吃半口,“何喜又是誰?三角戀白月光嗎?”
顏羅:“不是,我們公司老闆,一個大胖小子。”
宋唐:“應該不可能,哪個打工仔喝醉了叫老闆的名字,又不是受虐狂。”
“話說回來,小公主和非溪要是真成了……”顏羅摸着下巴軟肉思索,“孩子智商隨誰?隨南摯的話不是虧了嗎?”
宋唐:“說得有道理,非溪還是得找一個聰明點的。”
顏昱珩:“我家南摯也那麼偶爾有幾分小聰明的,再說夫妻哪能沒對都太聰明?家裏得鬥成什麼樣了?”
他搬出實例,“你們想想老四那一對,北槐和非溪湊一起,那家裏不得天天充滿硝煙?孩子出生就會躲導彈,再想想南摯和糖簇,兩個幼稚鬼,家都不夠給他們拆的。”
顏昱珩描述的畫面繪聲繪色,三人已經能想像到有多雞飛狗跳了,連連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
“什麼很有道理?”一貫冷淡的聲音從四人頭頂落下,背後講人家壞話的四人把心虛都寫在臉上了。
尤其藏不住事的蒼朮反應更甚:“什麼啊?我們哪有說人壞話!沒有的事!”
三人眼刀齊齊射過來。
豬隊友!
“槐槐,你怎麼來了,你來這心裏不會很難受嗎?”蒼朮一臉誠懇。
“她想來,我陪她來。”顏北槐拽得二五八萬,上下打量會場內部,輕嗤一聲,“佈置得也不怎麼樣。”
容糖簇掰開顏北槐的手,直直撲向顏羅,“羅羅!”
她用臉蹭蹭她的肩膀,“好想你。”
顏北槐收回挽回無果,慘遭無視的手,雙手插兜,冷漠坐下,“這麼想,怎麼不把她做標本放家裏?”
“你說的很有道理!後援會最近有個超話12級積分兌換等身立牌的活動……唔唔!”容糖簇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辜,羅羅捂她嘴幹什麼?
顏羅頂着四哥都快噴火的憤怒眼睛,嘿嘿一笑。
不得不說,糖醋跟着顏北槐都顯得活潑起來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顏南摯還沒來嗎?”顏北槐看了一眼手錶。
“槐槐,我們剛才正在討論呢,你說南摯到底喜不喜歡非溪?”蒼朮好奇死了,容糖簇把他擠到一邊,搞得他只能和顏北槐貼貼坐一起了。
“我怎麼知道。”顏北槐慢悠悠回答,隨手給容糖簇剝了荔枝遞過去,她一接過轉頭就喂顏羅嘴裏了。
顏北槐:“……”都怪蒼朮,他眼裏要是有活的話,還輪得到小糖簇喂她?一天就知道叭叭的男人!
“你和南摯不是雙胞胎嗎?應該有心電感應吧?看到非溪你有沒有異樣的感覺?”
這下好了,每個人的眼刀都向他殺過來:“……”什麼怪問題啊。
“我們其實是……三胞胎,你問我不如問顏羅。”顏北槐抬抬下巴。
顏羅捂住自己的心口,用心感受,最後鄭重點頭:“……有。”
蒼朮大驚失色:“真的?”
“騙你的,白痴。”顏羅沒好氣地戳他,“你這什麼鬼邏輯?要是雙胞胎連愛人的情緒都會受影響的話,全世界多少對雙胞胎在開銀趴?”
眾人:“……”
好一個開銀趴。
“既然你們都懷疑南摯喜歡非溪,為什麼不測一測他?”顏北槐淡淡出聲。
顏羅眼神一亮,“怎麼個測試法?”
顏北槐示意他們附耳靠近,簡單提了兩句,他們就興緻沖沖地開始設計對白,越說越興奮。
他眼中寒芒閃過。
顏南摯,車禍那次騙我不能人道是吧?這次沒成的女朋友跑了看你怎麼辦。
“等等,都猜顏南摯的想法,那非溪呢?非溪的想法呢?”顏羅突然發現,他們居然忘了宋非溪是怎麼想的。
“之前坊間傳聞,學神的課本里夾着一張不知道是顏南摯還是顏北槐的照片!”蒼朮適時爆瓜。
這事顏北槐自己都不知道,“坊間?哪個坊間?”
“是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相遇先生,你就不要問啦!”
顏北槐不假思索:“既然這樣的話,你們大可以排除我。”
“為什麼?你別是因為有了小糖簇就不敢承認了喂。”
“因為眼神,眼神是不會騙人的。”顏北槐神色淡淡,帶着點篤定,“宋非溪每次看到我,眼神里只帶着想把我口袋裏的錢都薅光的敵意。”
眾人:“……”
這理由很有說服力。
——
顏南摯最後一個趕到,看得出來整個人都有精心打扮過,煥然一新。
“某人不是自詡實力派歌手,不需要顏值,鬍子都不刮嗎?”顏北槐輕飄飄掃他一眼。
自從某人轉型為歌手,就專門投身於歌曲鑽研中,除了上節目,私底下都是鬍子拉碴的,顏粉和一眾女友粉被迫和他一樣轉型,做歌迷朋友。
顏南摯無所謂地落座,“哥想要顏值就撿起來,不想要就扔了。”
“噓,別說話。”顏羅隨後把一塊小麵包塞顏南摯嘴裏,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台上,“我們家溪溪出來了。”
聚光燈下,宋非溪在這種千人場合依舊鬆弛有度,遊刃有餘又從容不迫地娓娓道來自己未來對公司的職業規劃,引起掌聲一片。
四年間,從來都是宋非溪在台下看着她,這是他第一次在台下仰望她。
原來,是這麼自豪的感覺。
顏南摯的目光落在她單薄的身上,眉頭不着痕迹地皺了皺,三年不見,她瘦了。
呸呸呸,瘦什麼瘦。
顏南摯暗罵自己沒出息,他應該還生氣她不告而別的。
……不過生氣歸生氣,她真的瘦了。
宋非溪下台後匆匆朝他們這裏趕來,先擁抱顏羅,宋唐,容糖簇三人,“羅羅,姐姐,糖簇。”
“剛才的演講很精彩。”
她又向其他三人打了招呼。
顏南摯不可置信地瞪着拿後腦勺對着他的壞女人,跟顏羅她們打招呼,跟蒼朮打招呼,甚至和對家以及對家的大老闆都打招呼了,居然就沒跟他打?
她什麼意思?
沒有人發現顏南摯在賭氣,他們倒酒聊天,不由得就聊到了聯姻的事。
“溪溪,你看我們相遇怎麼樣?”剛才眾人在講話的時候,顏羅忽然想到了什麼,靈光一閃,翻開手機一直在找,最後找出相遇的公式照。
“雖然以前是個叛逆的精神小伙,但是人很乖也蠻帥的,最近也接手了他爸的公司,我們幾個中唯一的霸道總裁,一表人才。”
顏南摯別彆扭扭投來一眼,相遇那小子哪裏帥了,哪有他帥,顏羅眼睛什麼時候瞎了?
“羅羅你忘啦?相遇是我同班同學。”宋非溪笑了笑,沒把她的話當真。
“那更好了,知根知底,可以對付着用。”
“南摯,你覺得相遇怎麼樣?”顏羅不着痕迹把話題往顏南摯身上引。
他的興緻不高,下意識懨懨點頭,又搖頭,“不怎麼樣。”
宋唐一拍手,“我覺得很好啊!實在不行也可以簽個合作協議,說不定假結婚真感情……那就太棒啦!”
宋非溪的目光和顏南摯相撞幾次,都被她若無其事的躲過。
這飯吃得一向心大的顏南摯越來越煩。
明明就拋棄他了,她卻跟個沒事人一樣。
渣女!
他們興緻高昂地給宋非溪篩選結婚對象,她縱容又無奈地笑,顏南摯喝了好幾杯,整晚都在悶頭喝,酒意上頭,太陽穴隱隱作痛,靠在沙發背上還沒緩過勁。
“非溪,你送南摯下去找代駕吧。”
宋非溪為難地皺了皺秀氣的眉頭,“可是——”
“我要是帶顏南摯回去,一定會不小心把他養死的。”顏羅一本正經。
宋非溪:“……”
會不會太不小心了?
“我們都有自己的個人生活。”蒼朮把重音放在“個人生活”上,“不然要是非溪妹妹為難的話,要不然就把他放在這,等他自己酒醒不就好啦!”
顏昱珩:“反正他男子漢大豆腐的,最多感冒發燒流鼻涕,輸液打針進醫院,很快就好了,沒事的。”
顏北槐更是眼神都沒給一個,更別提帶他走的趨勢了。
宋非溪無奈,只能撿喝醉又沒人要的大狗,準備扶他進車裏,再找個代駕。
她沒想到,她扶着顏南摯下樓,後面還跟着長長一串尾巴。
“上車裏就沒什麼好看的了。”顏羅扒着大門,鬱悶托腮。
“相信我,”過來人顏北槐很有經驗,“車,酒,晚上,一男一女,可以發生很多事的。”
“你就是這麼把我家糖簇拐走的是吧!”顏羅開始磨后槽牙瞪他。
“不去看?”顏北槐適時轉移話題。
“走走走。”一行人放輕聲音,鬼鬼祟祟地摸過去,一邊正好三個人,趴在後座車窗上。
車裏,酒氣開始侵佔空氣,宋非溪的腦子都有些發暈。
“三年前,你說你喜歡我……什麼時候開始的?”顏南摯像喝醉了,又像是清醒的,嘟囔開口。
“很久了吧。”宋非溪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帶着點溫度,跟會燙人似的,“你怕家裏人發現,就自己偷偷出來練舞,那時候,練舞室的老闆姐姐看我一個人可憐,就雇我給你們關燈鎖門,三餐包吃,還可以住在那裏。”
顏南摯側着頭,靠在車靠背上看她,他很難想像,宋非溪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的。
他想伸手摸摸她,卻沒有立場和身份,就像剛才連替她拒絕聯姻對象的資格都沒有。
他只是眼含心疼地看着她,強勾起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難看,“誰知道小學都有晚自習啊,我那時候天天逃了晚自習去的。”
宋非溪也笑了笑,眉目舒展,像是徹底從那段回憶里抽身,“那時候,我的生活沒有盼頭,似乎一眼就看到了頭,因為看不見希望。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那麼長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練舞室走廊,在我來的第三天就有了一盞小小的燈。”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會像這條長廊,一直暗無天日,沒有盡頭,可是有一天,居然亮起了一點光。
那一盞小燈對當時的她,不亞於明亮的火焰對飛蛾的吸引力,她趴在門邊悄悄看他,小男孩站在昏黃的燈光下,動作笨拙,歌聲卻明亮,永遠帶着對未來對舞台的憧憬。
她被他歌聲里描述的生活吸引了,嘴巴說出的話會騙人,可唱出的歌不會。
只那一眼,她就知道他一定會被萬千星光簇擁登頂。
“沒有你的歌聲,就不會有宋氏的宋非溪,我知道聖鶯有你,所以就算師資再豐厚的學校我也沒有去,因為我不需要。
我也知道你肯定會參加校園十大歌手,但是非選手不能去旁聽,所以就算我再五音不全,也會上去面無表情地唱出一首完整的歌。
就因為這樣,沒有人比我更能體會追你的那些小女孩們的心。”
酒意上頭,淚腺就控制不住了,顏南摯的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糊了滿臉,突然就想起了那些評委老師明明聽得嘴角直抽搐,怕傷害好學生的心,也硬着頭皮拐着彎找優點誇,連“氣息很穩”都掰出來了。
他破涕為笑。
窗外的顏羅踮着腳,臉都貼車窗上了,“說的什麼呀,聽不見呢,怎麼又哭又笑的。”
蒼朮仗着個子高看得遠,“你們看,那是代駕嗎?誰去攔一下,別打擾他們。”
宋唐自告奮勇:“姐姐去!”
宋非溪從回憶中抽身,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眉頭皺了皺,“代駕怎麼還不來?”
“宋非溪,我現在是歌手,不是愛豆。”顏南摯輕輕哽咽,“我的歌聲不止能治癒你和大家,也能養活我自己了。”
宋非溪落在手機上的手一頓,“你喝醉了。”
“我現在可以談戀愛了,所以你不要我了嗎?”顏南摯的雙眸被酒意氤氳,濕漉漉的像學生時代在路燈下等她下晚自習的小黃狗,聲音帶着幾不可察的哽咽,“你不要我了,對不對?”
“沒有。”宋非溪的眼神和他對上,別開眼輕輕回答。
沒有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
沒有不要他?還是沒有要過他?
“你還喜歡我嗎?”侵略性目光帶着點篤定,像是早就知道答案,卻仗着對方明目張胆的偏愛,又逼着她承認。
“你明明知道,還問什麼。”宋非溪垂眸。
她永遠,也只會對顏南摯妥協。
“你再說一遍。”
“我——啊!”她發生低低一聲驚呼,整個人被他扯到副駕駛上,雙腿分開坐在他的身上,炙熱地交換體溫,在狹小逼仄的空間裏蔓延出旖旎畫面。
窗外眾人:“……!!!!!??”
顏南摯緊緊擁住她,按住她纖細的腰身,急不可耐地和她擁吻,明明一點都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還會在喘息的空檔哼哼唧唧,強勢又會賣可憐,“推開我,你可以推開我……”
察覺到了他的不安,宋非溪輕輕地用指尖描繪他的眉眼,安撫他急躁的情緒,就像是安撫那隻在雨夜救下需要上藥的小狗。
顏南摯順着她的後背一路向上,最後扯下束着頭髮的髮絲,那頭順滑墨黑得令人艷羨的頭髮垂下來,蓋住兩人的臉和糾纏的唇齒。
他不止一次聽過有人談論好奇學神頭髮的觸感,可他怎麼也想不到,未來的一天會是這麼感受到的。
是冰的。
宋非溪環住他的脖子,得了喘息的機會,居高臨下地盯着他,有些疑惑,“代駕怎麼還沒來?”
顏南摯壓下她的頭,氣息交纏,他用牙齒輕輕咬一口她的唇瓣,不滿嘟囔,“不要在這種時候說代駕好不好?”
“好。”她低下頭,髮絲再次擋住了一切視線。
“哎喲我去!!!”
外面跟野猴似的上躥下跳的幾人無聲尖叫,雖然什麼也沒看到。
顏羅激動地使勁晃蒼朮的雙肩,無聲吶喊:“你看啊!!你看啊!!你看到了嗎!!”
蒼朮被搖得頭暈暈,“看到了看到了。”
容糖簇被肉麻得手腳蜷縮,使勁揉搓着顏北槐的衣服,眼睛亮得不像話:啊啊啊啊!
“你得了吧你,跟我親嘴的時候都沒這麼激動。”顏北槐面無表情的從她手上救回自己的衣服。
顏昱珩有些尷尬地移開眼,自己都快三十的人了,還跟這些小孩躲着偷窺,他拉宋唐的手臂,“我們走吧。”
宋唐不幹,“繼續看啊,多好看,多唯美,跟看電影似的。”
“快走了。”顏昱珩強行把宋唐扛肩上帶走,她再怎麼薅他頭髮也不放,耐心安慰,“我們回家,你想看多少電影你就看多少電影好不好?”
“不一樣!我要看現場的!”宋唐雖然生氣,還是放輕聲音,沒打擾車裏的人,“顏昱珩,我生氣了。”
“你生氣就生氣,誰管你啊。”
顏羅,蒼朮,容糖簇乖乖又無聲朝他們揮手。
“大哥和唐唐姐姐回去生小bb了。”容糖簇篤定開口。
顏北槐也忍不住開口,“小糖簇,我們也走吧?”
容糖簇只給了他一個眼神,明晃晃地寫着兩個字:不要。
顏羅:“四哥你要是不想看,你就去守着代駕,不要讓他過來。”
他們已經阻止了四五個代駕了。
這非溪下單是真勤啊。
得虧他們守着,不然顏南摯二十五六了都沒能牽個小手親個嘴。
“你們要是不走,我現在就大叫一聲,誰也別看,裏面的人也別親了。”顏北槐面無表情。
顏南摯在裏面親嘴,同胞哥哥,嫂子,同胞妹妹,妹夫,都趴在車窗上看,像樣嗎?
又不是真的三胞胎開銀趴。
“好好好。”顏羅服了,“都別看了,走吧走吧。”
月光皎潔,他們三兩成群,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