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離開杭州府衙之後,秦淵回到了驛站。
李春提着燈籠,在前面幫忙探路,秦淵不急不忙的在後面跟着,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着手裏的玉扳指,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過了一個拱門,李春要右轉送秦淵回廂房去,可秦淵卻停了腳步:「先不回房,去關押那個婢女的偏房。」
「是。」
兩人換了個方向走,秦淵又吩咐道:「你派人去查一查那個賀臨。」
「是。」
白天秦淵走了之後,那些個侍衛就給小桃鬆了綁,卻並不准她離開房間。
瑞王雖然帶走了那份奏疏,可並沒有給小桃明確的信息,小桃擔心他不會救賀臨,又不敢惹那門口兩個凶神惡煞的帶刀侍衛,只能在房間裏急的打轉。..
一直到現在她都沒能睡着,坐在床上盯着燭火發獃。
聽到開門的動靜,她連忙站了起來。
房間裏只點了一盞蠟燭,燈光昏暗,李春取下燈籠罩,拿出裏面的蠟燭,將房間裏其他幾盞蠟燭都點燃了,才站到秦淵身後去。
小桃看清楚來人,連忙跪下來行禮:「王爺。」
房間不大,秦淵撩起袍子,坐到桌子旁擱着的圓木墩上:「起來吧。」
小桃不明白他深夜造訪的意思,也不敢胡亂開口問,起身之後,死死的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等待他發話。
秦淵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小桃。」
「跟了賀知縣幾年?」
「奴婢是從小跟在老爺身邊的,與老爺一同長大,至今已經有十幾年了。」
「你家老爺讓你來驛站尋我,你就不怕驚擾了王駕,我一怒,讓你人頭落地嗎?」
小桃聽到這句喜怒不明的話,嚇的跪了下去:「奴婢……奴婢一心只想救老爺出獄,未曾思慮太多,求王爺恕罪……」
「你是真心想救出你家老爺?」
「是。」
「如果……要讓你付出性命呢?」
小桃聞言愣了一下,隨後咬緊牙關:「奴婢自小受老爺庇護,若能以奴婢的性命換老爺一命,奴婢絕無二話!」
「好啊,是個忠心的。」秦淵笑着稱讚了一句,隨後站了起來:「你聽好了,現在想救你家老爺只有一個辦法……」
***
離開小桃住的偏房之後,秦淵才轉道往自己廂房去。
他吩咐前面提着燈籠的李春:「明天一早城門開了后,你快馬單獨把小桃送往淳嶺縣去,一定要快。」
「是。」
秦淵離開杭州府的時候,高瀚遠還帶着杭州府衙大小官員,來城門隆重送了他一程。
昨天秦淵要離開的時候,他就準備相送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秦淵臨時決定多留一天。
但改到今天反倒更好,不然昨天他喝酒宿醉,一早起來頭疼着呢。
隊伍的規模不算大,二三十個侍衛護着秦淵的馬車,很快便從驛站出了杭州城門,往淳嶺縣而去。
差不多到了中午,淳嶺縣的縣丞兼代理知縣趙光領着一眾官吏,在淳嶺縣的縣門口接到了秦淵的隊伍。
他們的迎接並不是秦淵安排的,相反,秦淵一路來都非常低調,並不喜歡各地官吏跑來大張旗鼓的迎接自己。
可趙光在淳嶺縣當了***的縣丞,這是第一次有皇子來巡視,如今他除掉了礙眼的賀臨,拿到了知縣的位置,雖然只是個代理,但指不定這次把瑞王哄高興了,瑞王回了京城,在吏部提他兩句,這代理兩個字,說不準就能去掉,那可比他費大力氣上下打點要划算的多。
所以即便是秦淵拒絕了,他也沒深想,只當是秦淵謙虛,還是帶着一眾官吏到了城門口迎接。
秦淵拒絕他的時候,還並不清楚賀臨這檔子事,如今他有了別的盤算,也就乾脆准了趙縣丞的迎接的請求。
畢竟他安排的一出好戲,得有觀眾好好看着才行。
這陣仗大了,吸引來的觀眾才多。
事情如他所料,剛到淳嶺縣城門不遠處,馬車裏的秦淵,便收到了侍衛的稟報,說已經能看到一眾官吏站在城門口,旁邊還有許多百姓。
衛隊過了護城河,眾官吏齊齊跪下行禮,趙縣丞站在人群首端,高聲喊着:「臣淳嶺縣代理知縣趙光,領眾衙役迎瑞王殿下入城!」
秦淵並未出來,仍就在馬車裏,只說:「你們有心了,進去吧。」
「謝瑞王殿下!」
大大小小几十個官吏,紛紛起身退到了道路兩邊,一同隨着馬車,緩緩走進了淳嶺縣。
路兩邊看熱鬧的百姓不少,見到馬車上掛着王室專屬的燈籠,在維護秩序的官兵指揮下,接二連三的跪了下去。
而這個時候,有一人沖開了官兵的阻攔,跑到了路中間,跪了下去,高聲呼喊:「王爺,我乃淳嶺縣知縣賀臨身邊婢女,我家老爺通倭一案有重大冤情,求王爺查明真相,還我家老爺一個清白!」
趙縣丞眉心狠狠一蹙,振臂大喝:「哪裏來的刁民,敢在此驚擾王駕,來人,拖下去!」
兩個官兵立馬上前,拉住小桃的雙臂,二話不說往後拖走。
小桃掏出懷裏的東西,一邊揮舞一邊喊:「王爺,這是奴婢親筆寫的血書,王爺……」
戲差不多了,秦淵出了聲:「慢着。」
兩個官兵停下了動作。
趙縣丞聽到這兩個字,明白秦淵開始對此事感興趣,冷汗都滑下來兩滴,但事關自己的腦袋,他還是儘力穩住了心神,走到馬車旁拱手賠笑:
「王爺,這就是一個刁民,賀臨的通倭案乃府台大人親自審判定了案的,此刁民怕是受不了主子入獄的打擊瘋癲了,才會在此大鬧,不必理會。」
說著,目光又狠狠掃向小桃:「你個刁民,你可知攔王駕喊冤,按照我大慶律法,要受指夾之刑與二十道鞭刑!如今殿下駕臨,乃淳嶺上下之榮幸,如若此時速速退去,本官寬免你受此災苦!」
小桃重重磕了個響頭下去:「我家老爺有冤,即便受刑,即便丟掉性命,奴婢也要替老爺申冤!」
「你!」趙縣丞氣的臉色漲紅。
馬車裏在此時傳出聲音:「本王年幼之時,便得父皇教導,愛民要如愛子,可如今,竟不知是何等的冤情,要百姓即便受刑付出性命,也要同本王稟告,紀恆,把她的血書拿過來。」
領頭的高頭大馬上,一帶刀侍衛利落躍下馬:「是。」
從小桃那拿過血書,他高舉雙手,呈遞到了馬車帷裳旁。
趙縣丞看着這一幕,心裏着急,偏偏又沒辦法阻止。
纖長的手勾起那帷裳,取走那份血書。
半晌,馬車裏都沒有聲音。
街兩邊跪着的百姓紛紛嘀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