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保姆與預兆
痕看着粼面前那就個人而言有些誇張的量已經習以為常，只是現在他依舊還在糾結那些多餘的食物到底被這看似瘦削的身體送到了什麼地方。
“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畢竟研究所的工作重要性也是重中之重，能夠適應下來新生活的節奏也沒什麼不好的，哈哈，哈哈，哈……”
痕嘗試着想要安慰，可是當他把話放到嘴邊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憋不出像樣的話來，最後也只得乾笑起來。
休息完畢后，粼繼續開吃放在他面前的食物，這才剛吃完了一小半呢，雖然說是為了出氣，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裏的食物確實要比他在千羽學園吃到的要好吃太多，關鍵是消耗的額度完全在他考慮的範圍內，雖然說每個月的額度都是積累制的，不吃白不吃。
痕聳聳肩剛用勺子挖了一勺米飯就要送入嘴裏時，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對着眼前的粼說道：“對了，還沒忘了謝謝你呢，謝謝你這一個多月以來替我和我的妻子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近兩個月的研究所生活也並非全部是枯燥的搬運工具或者是文件分類檢查，偶爾還是有輕鬆的時候，比如有時候痕就會來到第一研究所串門，跟着他來的還有那個小女孩格蕾修。
按照痕的說法，有時候因為兩人都有事，又不好放心把格蕾修一個人放在家裏，所以就會像這樣拜託梅比烏斯臨時幫忙照顧一會兒，每當這個時候粼都會發現梅比烏斯那不同於往日的行為，甚至抽屜里還有一些糖果，似乎就是特意為格蕾修而準備的，這不為人知的一面在粼看來倒是新奇的很。直到格蕾修叫了梅比烏斯一聲“阿姨”以後，粼在第一研究所的工作就又多了一個，專職保姆……
雖然槽點滿滿，不過粼倒是樂意得很，因為這可要比平時的分類、搬運等工作要輕鬆的多，算是為數不多可以放鬆下來的休閑時光，大概也是因為自己參與的並不都是一些研究所主要工作的關係。
順帶也讓粼看到一些比較好笑的事情，關於梅比烏斯的，比如忌諱被人叫阿姨，而且雖然當時明面上她面無表情地把照顧孩子的任務交給自己，但還是會拿出一些糖果給格蕾修種種……
只不過偶爾兩人實在忙的脫不開身，又讓自己去照顧小孩子的時候，最為悲劇的莫過於克萊茵了，因為這樣就代表原本一些粼負責的工作得由她完成，好幾次粼都隱約看到克萊茵頭上頂着一朵下着小雨的烏雲走過。
後來基本上每每痕將格蕾修送過來的時候，基本上就是默認由粼幫忙暫時照顧小格蕾修。
粼還挺喜歡蠻喜歡這種照顧孩子的差事，格蕾修不像同齡的其他孩子那樣鬧騰，相反會一直安安靜靜地待着，就算畫畫的時候也基本不出聲，注意力全部放在紙上，這就一下子省了很多的麻煩。
而且因為照顧孩子的關係，能讓他從那繁瑣的工作中暫時放鬆下來。
就是每次照顧完孩子，還得把現場沾的到處都是的顏料給清理一遍，無論是蹭上去的，還是不小心被踢翻的，基本上都是那種沒有特定道具就很難清乾淨的類型，包括他身上的衣服和皮膚也是……
好吧，也不能說完全安靜，吵倒是不吵，但是似乎……有那麼一點天然呆，尤其是進行作畫的時候，彷彿在她的世界裏就只剩下畫紙、畫筆、顏料等繪畫相關的東西，那些粘在地板和牆上的有的甚至是用腳踩的……
順帶一提，一次將格蕾修送回去后，粼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將一件儀器搬運過來后，鬼使神差說了句“梅比烏斯阿姨”。粼永遠忘不掉那次梅比烏斯抬起頭時看自己的表情，結果就是自己連着三天都沒有合過一次眼睛……
粼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的同時哈了口氣，回味着嘴巴里食物的味道，接着他聽見痕說的那番話，擺擺手笑道：“沒什麼，痕先生，畢竟我來逐火之蛾以來或多或少得到來自你的幫助，這點小忙不算什麼。”
說完粼繼續低頭一點點地消滅那些食物，一口一口地似乎連吞咽的動作都省略了。
痕笑了笑，他並沒有拿起勺子繼續吃下去，而是默默看着低頭跟個倉鼠似的進食的粼，眼睛微微閃爍了下，不知在想着什麼。
大約在粼吃的只剩下些許，差不多正常人一半左右飯量的時候，痕忽然呼了口氣道：“感覺你的選擇應該也不錯。”
聽到這句話的粼頓時停下了動作，他抬起了頭，茫然道：“痕先生，你在說什麼？”
“粼，你是親身經歷過第三次崩壞的倖存者，那麼你對於崩壞的危害性應該有着一定的了解吧……”
“你現在已經從逐火之蛾的內網了解到了許多相關事情吧，無論是關於逐火之蛾本身的，還是關於崩壞的，簡單看的話就能夠一目了然，既然是第三次，那麼你就應該很容易知道崩壞存在着第一次，第二次吧，但這僅僅說的是那種大崩壞，不算在局部地區發生的那種零星小崩壞事件……”
“崩壞從何而起，這點無人知曉，反正等崩壞慢慢展露出來的時候，逐火之蛾便與之產生抗衡，這個世界啊……根本就不平和，但是即便這樣，為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平和，我們一直堅持在對抗崩壞的前線中去。”
“說實話吧，一開始我看你小子挺順眼的，就是有點可惜你選的是後勤，要不然萬一你還能被分到我隊伍里我還是挺高興的，但是我現在忽然感覺，你在後勤或許也沒什麼不好，畢竟……安全啊……”
粼隱約從痕的話里聽出來些不對勁，但他一時發覺不出有什麼不對，他又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迷茫啊……”
痕的臉色忽然沉了下去，雖然依舊是在笑，卻不像往日裏那樣如同一個老大哥那樣的爽朗，帶着一抹苦澀，說道：“我曾經……參與過第二次崩壞，雖然並非主戰場，但光是在邊緣，親眼看到那副宛如末日的景象，再到現在的第三次崩壞，親眼看着那些慘遭崩壞波及的城市，所以我迷茫了啊……”
“不知道這樣的崩壞還會持續多久，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崩壞失去家園與生命，不知道……人類是否還存在着未來，或許你會覺得我有些杞人憂天了吧，但這是事實，就算是逐火之蛾一直訂正對抗崩壞的作戰，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崩壞到底還有幾次，我產生了迷茫，不知道這樣的作戰要持續到多久，我想這將是一場永無止境的戰鬥，除非是文明破滅，或許崩壞才會戛然而止吧……但是！”.
痕的語氣忽然高漲，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粼一跳，以至於他不小心被剛好咽下的食物噎着，趕忙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水，不斷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痕繼續說道：“幾年前我的妻子懷了孕，當我親眼看到我的妻子將出生不久的格蕾修送到我懷裏讓我親眼看着她那稚嫩的睡臉，我忽然感覺那份迷茫被破除了……”
“我曾以為崩壞可能是世界對人類失望而降下的神罰，但是看到那新生的幼小面龐，我明白了……我的那份迷茫就是我的心障，世界從未對人類徹底失望啊，每一個孩子的誕生就是最好的證明，人類依舊在迎來新生，否則早在第二次……不，更早的第一次崩壞，人類文明就會因此而毀滅，可是……”
“與崩壞的戰鬥，很有可能將是一場永無止境的戰爭，誰也不知道這場戰爭究竟何時能夠終結，也許存在着最後的一次崩壞，解決了，那我們人類就將迎來真正的希望，或者是人類文明消失，崩壞也隨之消失，一方死，一方生，如此簡單的結果……”
“每個人的生命都一樣，不存在着尊貴卑賤，特別是在死亡面前一律平等，包括我也不例外，或許在哪一次的崩壞中，我就會葬身其中吧，梅比烏斯博士不可能一直都能夠抽出時間，而且就算是後勤也不安全，或者說這個世界就沒有安全的地方，哪怕是逐火之蛾基地也不會是百分百的安全……”
“我對格蕾修唯一的遺憾就是她降生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也許到了哪一天我和我的妻子會因崩壞而失去生命，但是可能你不一樣，畢竟你在梅比烏斯博士那裏更像是個打雜的，哈哈哈，但是又有什麼不好呢，起碼你不用擔心接觸那些東西，格蕾修也挺喜歡陪着你身邊的樣子，若是真有那一天，也許……”
“我會把她託付給你……”
痕說完后，他端着餐盤起身離開了座位，獨留下一臉懵逼和茫然的粼，滿臉“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的迷茫。
這是在幹什麼，為什麼突然給自己說起這個，這是在幹什麼？
痕先生，你的邏輯是不是有一點問題，毫無緣由的說這些，你讓我……
做出什麼反應才是最好的選擇啊……
粼思緒萬千，放下手中的餐具，整個人坐在位子上呆愣了起來，任憑剩下的飯菜靜靜地躺在餐盤中，一時間他忽然沒了胃口，甚至周圍人討論着一些東西他都沒聽清，諸如“第四次”之類的字眼……
與此同時，洋洲地區西蘭國家，若是從同步衛星的氣象觀測裝置向下看去，可以看到這個地區上空的雲層，似乎由某種無形的力量以不尋常的規律極其緩慢地活動着，隱約間彷彿構成螺旋狀，仔細看去時……
又彷彿錯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