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竇初開

在廣信軍的一年很快就過去了，李清照還在軍營里學劍術呢，父親李格非就又被召回京都了。

紹聖二年（1095年），李格非召為校書郎，著作佐郎。時年李清照11歲。

由於李清照天資聰慧，熟讀四書五經，又在軍中習得一身武功，所以同齡人都不想和李清照玩耍。隔壁章丞相家裏的小女孩，就很害怕李清照，因為和李清照玩蹴鞠的時候，總是會被李清照踢到頭。後來，其他小女孩就都不和李清照玩了。

李清照沒了玩伴，就更只能讀書寫字。可一個人只在自己房間裏寫字，可一個人時間久了，多少會覺得有些孤獨。

這天，家裏來了一個客人，是李清照的遠房表哥，李玉。表哥比李清照大了三歲，劍眉星目，面若刀削，一身浩然正氣，雖然年僅14歲，卻已經有武將之姿，穿着一身白色箭袖，紮起頭髮，像是書中走出的少年聖賢一般。

本來正在後院鞦韆上玩耍的李清照，聽到了下人說有個極其帥氣的少年來到家裏了，李清照便趕忙下了鞦韆，也沒來的急穿鞋，就往客廳跑去了。

李清照趴在門口看的出神，客廳內的表哥正坐在椅子上和父親談話。這時李格非發現了李清照，他對李清照說道：

“清照！快過來，這是你的表哥李玉。”

李玉聽到李格非的話，也轉頭看向門外，而正在偷看的李清照目光直直撞在李玉的目光之上。

兩人只是對視的瞬間，李玉禮貌的微笑一下，李清照瞬間想到了書中對公子的描寫，含霜履雪，義不苟合；據道推方，嶷然不群。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李清照一下紅了臉龐，轉頭跑出去，跑到了大門口，回頭又偷偷的看了一眼李玉，李玉仍是溫柔的微笑道，李清照趕緊轉身出門。

幾年後，李清照在和晁補之的女兒們聚會的時候，應當是想起今日之事，寫下了一首點絳唇。

點絳唇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縴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出門后的李清照，來到她以前踢蹴鞠的地方，今天沒什麼人在這裏，應該是天太熱了。李清照蹲在樹下，拿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倒弄着。

“你在幹嘛啊，清照。”

李清照抬頭，是趙大寶。趙大寶是當朝皇帝趙恆的叔叔的孫子，雖說沒有什麼官職，但也是皇親國戚。趙大寶和李清照同齡，但是天資愚鈍，除了吃東西以外，什麼都不會，所以其他同齡人也不願意和他玩。

有次，幾個紈絝子弟正在路邊用石子砸一個老人，由於幾人都是大官員的孩子，沒有路人敢來幫忙，而路過的趙大寶上前阻止，和幾個小男孩打成一團。

趙大寶只是個小胖墩，根本不會武功，於是被幾人很快撂倒在地，而幾人還準備那石子砸老人的時候，李清照來了。

李清照拿着一桿比自己都長的長槍，一個人打跑了所有小孩，於是小孩子們給李清照起了一個外號：“小母老虎。”

但在趙大寶眼中，李清照就像是一個仙女，下凡來拯救世間。趙大寶從此變成了李清照的小迷弟，跟在李清照的身後。

“我家裏來了一個表哥。”李清照一邊用樹枝戳着地，一邊說著。

“那怎麼了？我的皇兄多的我都不認識。”

“不是，我是說，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啥！！！”

趙大寶看着李清照，一臉的震驚，這個消息對於趙大寶來說，就像是突然有人告訴他，西瓜應該吃皮不吃肉一樣讓他震驚。李清照在他眼裏是一個超級強大，而且無懈可擊的仙女，居然會像其他小女孩一樣有喜歡的人。

趙大寶平靜了一會自己的心靈，問道：

“你怎麼覺得你喜歡上他了？”

“因為我一看到他，就會臉紅心跳加速，他對我笑的時候我感覺我都不能呼吸了。”

李清照丟開樹枝，站起來，對趙大寶說道：

“你說，我長得好看嗎？”

趙大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弄懵了，他看着李清照的臉蛋，眉如細柳，眼若游龍，尖尖的下巴和圓潤的臉蛋，怎麼說都是標準的美人長相。

趙大寶說道：“好看，好看。”

“那行，那我這就去把他拿下，來一個霸王虞姬般的凄美愛情。”

“你要自刎嗎？”

“滾！”

李清照離開趙大寶回家了，而趙大寶身後，來了一個中年男人，是趙忠，趙大寶的父親。

“大寶，這就是你跟我說的，你喜歡的小女孩？”

“不是喜歡，是佩服。”

“好好好，等你及冠了，為父立刻去提親。”

“那人家又不喜歡我，提親又有什麼用。”

“有什麼用？讓她拒絕不了不就行了。”

夕陽下，幾隻烏鴉飛過，落在旁邊的樹上，發出凄凄的叫聲，趙家父子的影子越來越長，漸漸的都指向了皇宮。

李清照回到家中，飯菜都已經做好了，父親李格非坐在主位上，母親在旁邊，另一邊是李玉。李清照安靜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

李格非從未見過女兒如此安靜的吃飯，心裏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便說道：

“清照，還沒跟你表哥問好呢。長大了要懂禮儀。”

李清照不放碗筷，繼續吃着，咽下嘴裏的米飯，繼續夾菜，然後隨口說道：

“表哥好。”

李玉放下手裏的筷子，站起身，對着李清照行禮，嘴裏說道：

“表妹好。”

“都是一家人，不用那麼拘謹，玉兒，快坐，快坐。”

李格非本就不指望李清照能夠像其他女孩子那樣起身給長輩行禮，可連手裏的碗筷都不放下，有點太不禮貌了。何況李玉還如此正式的回禮，這下顯得自己有些管教不嚴了。李格非便繼續說道：“清照，一會吃完飯，你帶着表哥去家裏看看，順便看看你的書房。你表哥也讀過不少書。”

“哦。”

李清照回答道，繼續吃着。雖然表面李清照非常無禮，但其實內心已經策馬奔騰，她努力的按着碗，才讓自己不會手抖。

吃過飯後，李清照帶着表哥李玉在家裏到處看看，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京城的宅子都一個樣。

“這是後院，我爹在這顆樹上給我做了個鞦韆。下午熱的時候我會在這裏。”

“真是個好樹啊。粗壯，筆直，枝繁葉茂。像一個百年老人守護着他的後人。”

“啊？”

李清照從小的時候，這顆樹就在了，她覺得這顆樹和這個房子一樣。從沒有注意過這個樹的特別，現在經過李玉的一番話，李清照再看這個大樹，真的像是一個老人一般一直看着自己長大。

晚風俏俏的吹來，樹葉發出愉快的聲音。彷彿在對着二人笑着。

“這是我的書房。旁邊那個大的是我爹爹的書房。”

“哦，為什麼要建兩個書房呢？”

“小時候只有一個，但是我後來長大了，我爹爹的朋友們老是喜歡和他在書房談事情，我又不想聽他們說的什麼國家大事，就讓爹爹給我建了一個自己的書房。”

“那兩個書房藏書一樣嗎？”

“有些一樣，有些不一樣。我這裏放的都是我讀過的。如果我讀過覺得不喜歡，那就不會放進來。”

“看來妹妹讀過的書很多啊。”

李玉說完，又看着李清照笑着，他的笑容彷彿帶着陽光，照亮了整個書房。李清照從未見過如此男子，她又臉紅的跑開。只留下李玉一個人在書房獃著。

李玉痴痴的笑着，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而他又怎會了解少女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