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珠區(四)(下)

圓珠區(四)(下)

王首易:“你們為什麼會來參加考核?”

周伊伊:“這不廢話嗎?那個聯盟的人不想通過考核,加入各區的區小隊,懲惡揚善!”

王首易看向韓靈空蕩蕩的右袖:“你也是想上一線?”

韓靈不解:“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六級傷殘及以上人員都是不允許分配到一線的”,王首易仔細打量韓靈的右手,“你是整隻右臂都缺少了,至少三級傷殘。”

韓靈情緒激動地問:“真的嗎?”她又像求助一樣看向周伊伊,希望看見周伊伊嘻嘻哈哈地告訴她是開個玩笑。但周伊伊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周伊伊試探地問:“有沒有解決方法?”

王首易耿直地回答:“沒有,除非她能再長出一隻手。”

韓靈陰沉着臉,不再說話。周伊伊只好拉着她快速離開,離開前威脅王首易說道:“你這個掃把星!下次我見到你一次打你一次。”

回到房間,韓靈一句不說,蜷縮着躺在床上。周伊伊想安慰她,又不知該怎麼開口,只能靜靜地離開。晚飯時間,周伊伊喊韓靈吃飯,但韓靈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勢,一動不動。

“我把飯菜放保溫櫃裏保溫了,餓了記得出來吃。醫院有點事,我過去一下,有事聯繫我。”

悲傷的少女躺在床上,被子抱在懷裏,眼淚慢慢充盈眼窩。夜漸深,涼風吹進房間,吹動窗帘緩緩搖晃。眼窩再也盛不下眼淚,一滴滾燙的淚落下。她將頭埋進被子裏,說了句什麼,摸着隱隱作痛的傷口,昏睡過去。

第二天,半夜回來,在沙發上睡着的周伊伊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誰呀?大早上的。”

“我找到解決方法了。”剛說完話的王首易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周伊伊瞬間羞紅了臉。

周伊伊也清醒過來,紅着臉給了王首易一巴掌,將門重重關上。

三人聚在客廳。洗梳好的周伊伊問:“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王首易:“很簡單,你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有嗎?”周伊伊不相信地問了問自己的衣服。

“我的鼻子比普通人更靈敏。根據消毒水味,我想到只有長期從事相關行業的人才會有這種氣味,所以找到總部直屬的醫院,然後從醫院那裏問到了你們的住處。”

韓靈急切地問:“你說有辦法是真的?”

“對,只要你重新擁有一隻右手。”

周伊伊癱倒在沙發上:“那還真是謝謝你這毫無用處的辦法。”

“我昨天利用總部網絡查到總部有一種特殊的假肢,給人安裝上后,可以像真手一樣受大腦靈活控制。在總部醫院就可以申請做這種手術。那個部門周伊伊應該知道,叫特殊外科。”

周伊伊想了想:“我是知道在醫院的哪裏,可是——”

韓靈重新振作:“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

三人來到特殊外科——一個藏在地下一層走廊最深處,太平間旁的科室。只有一個穿白大褂的漂亮女人坐在裏面,悠閑地喝着茶,吃着點心,用全息屏看最近熱播的肥皂劇。三人向她說明來意。女人讓韓靈脫下衣服,讓她看看傷口。

女人漫不經心地說:“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姓周,叫我周大夫就行。你叫韓靈對吧?想接一條仿生臂。”

韓靈堅定地回答:“對!”

“就算打麻藥,也是很痛的。”

“我不怕。”

“手術成功率只有一半,會死的。”

“我不怕。”

“就算手術成功,排異反應也會像白蟻啃咬一樣一刻不停地折磨你,直到你死。”

“我不怕。”

周大夫看着自始至終眼神堅定的韓靈,嘆了口氣:“不聽勸吶!那你去人員管理部開張證明,今天吃好點,明天上午六點到這,別吃早餐、少喝水。”

韓靈快出門前,周大夫又喊住了她:“如果後悔了,明天別來就行。”

第三天,韓靈在周伊伊和王首易的陪同下如約來到特殊外科。

王首易:“我可不是擔心你們才來的,只是好奇這是一場怎樣的手術。”

周大夫將王首易推出科室:“好奇也沒有,你在外面等着。”轉頭對周伊伊說:“你參與過手術嗎?”

“參與過兩場小手術。”

“行,你跟我進來。”

進到科室的更裏間,是一間標準的手術室,裏面已經有六個醫護人員正嚴陣以待。

“老李,你帶她去全面檢查”,周大夫將韓靈交給麻醉醫師,又轉向周伊伊,“你先跟着巡迴護士,手術中喊你了,你就立刻過來,記住了嗎?”

周伊伊謹慎地點了點頭。

麻醉醫師帶着韓靈回來,告訴周大夫可以進行手術。韓靈按要求脫去上衣,躺在了手術台上。

周大夫:“現在,你還可以後悔說不做了。別指望麻醉會讓你睡過去,一覺醒來,手術就完成了。麻醉只是盡量減少你的痛感,主要看你自己能不能挺過去。”

“我不怕。”

周大夫最後提醒:“手術一旦開始就不會中止,哪怕你哭着喊着求停下,除非你死了。”

韓靈彷彿視死如歸:“我不怕。”

一助醫師感嘆了一句:“這麼年輕的小姑娘——”

“開始吧!”

剛開始一切順利,切開韓靈斷臂處已經癒合的皮膚,將裏面的血管和神經一根根理順,搬出總體半透明、中間是鋼骨的仿生手,為了使仿生手的鋼關節不會磨損骨頭,要先將肩胛盂和部分肩胛骨切除,換成鋼製。鋸骨頭、釘骨頭,使韓靈全身不斷震動。一下、兩下——一震、兩震——她感覺自己在從內向外地碎開。她緊咬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喊出聲。

然後將一根根韓靈身上原本的血管和神經與仿生手上的一根根人造血管和神經縫合在一起。每次手術鉗的扯動,像在扯動她的整個身體,那疼痛是牧牛人強拉着牛的鼻環,而牛不肯動,鼻環一下一下扯裂鼻子的痛。韓靈疼得齜牙咧嘴,但她依然盡最大的努力剋制,控制音量。

這還只是縫血管,真正開始縫合神經時,每次觸碰,痛覺便直到韓靈的大腦。疼痛的每次到來像是捏爆一次大腦。捏爆——復原——捏爆,不斷重複。韓靈再也忍不住,眼淚鼻涕湧出,撕心裂肺地大喊出來:“啊!”原本就在走廊上憂心忡忡的王首易被這一聲嚇了一跳。走廊里開始回蕩韓靈一聲聲的慘叫。王首易越發後悔,也許自己就不應該告訴她這個方法。

韓靈控制不住地釋放出大量的黑色粒子。周大夫的額頭不斷冒汗,一旁的洗手護士迅速為她擦汗,遞器械也有條不紊。“抑製劑。”聽周大夫指揮,二助醫師為韓靈打下一針抑製劑。

“周伊伊過來,穩住病人的情緒。”在一旁痛心不已的周伊伊被叫過去。她讓韓靈拉住自己的手。被韓靈抓着很疼,但她忍下了。她知道自己這點疼對現在的韓靈所體驗到的不值一提,而自己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幫助這個沒有血緣的親人。

到了將仿生手和肉體縫合在一起的時候,疼痛達到極點,韓靈嗓子也喊啞了,發出些嗚咽,慢慢地也不喊了,眼神失色,嘴巴微張,眼淚不停地流出。

歷時四小時四十一分,周大夫放下手術線剪,長吁一口氣:“送她去特殊病房吧!能不能緩過來就看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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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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