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可的男友
那場爭執，葉家仿若被一團濃霧籠罩着，烏煙瘴氣，沉悶得隨時會再次爆發般，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爆發的緣由，任憑葉思語如何觀察，都看不出絲毫。
家中唯一放得下的是聶水倩，她仍無憂無慮地追着葉惑之跑，在他忙的時候，在他不忙的時候。葉惑之也順着她的xing子，由着她來。聶水倩喜歡葉惑之開車時，坐在副座駕上，欣賞着他的側臉；喜歡看書看電影時躺睡在葉惑之的肩背上；喜歡雙手緊圈着葉惑之到任何場所，包括酒吧，教室，街道邊……在他人眼中，他們儼然是一對絕美璧人。
葉思語則扮演者小丑的角sè，在他人羨慕這對金童玉女時，會失望地看見葉思語在背後的存在。
放學后，葉思語回到麵包店打工，親切的阿姨便會到房間中清點一下麵包原料，再到市集中購買欠缺的食材。
葉思語在這個麵包店工作也快2個月了，能夠摸清一些回頭客的嗜好，他們來店中購買時，只看見他們的人，葉思語就能快速地將他們喜歡的麵包種類包裝上，辦事效率高，回頭客和阿姨多次讚賞。
葉思語的上班時間不是客人高峰期，她會趁此機會多多了解玻璃櫥窗中各種麵包的手工製作。
“叮叮呤呤。”葉思語聽見有客人進來，放下手中正在端詳的小巧麵包，回過頭笑看着客人，卻獃滯了幾秒。
已經幾個月，除了學校中偶爾幾次見面，她不曾這麼近距離長時間地看着眼前這個陽光青chun的男生。他似乎過得不好，下巴有些青渣。
方以律似乎有些意外會在這裏見到葉思語，沒說任何語言，看着沒有售貨員的櫃枱，轉身就要離開。
“請問您想要哪種麵包？”他和她已經是兩個再無交集的人，在此處，她的身份是銷售者，他的身份是顧客，她的工作是盡自己的職責，讓每個客人滿意，僅此而已。
方以律背對着葉思語，沉默着，駐足在玻璃推門前，良久后，道，“給我一個紅豆麵包。”
葉思語揚起臉，擺着標準的招牌微笑，將包裝好的麵包放在櫃枱上，“給您。”
方以律緩慢地轉過身，“多少錢？”
“5元。”
從包中掏出一張5元面鈔，方以律拿着麵包，走出麵包店。
葉思語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記憶真的很可怕，她知道，紅豆麵包是方以律最喜歡的口味。
方以律再次站在麵包店時，是兩個星期之後，他的下巴依然有些許青渣。
從那之後，方以律每天都會不定時地來買麵包。
他倆的台詞一貫是：
“給我一個紅豆麵包。”
“給您。”
“……”
“……”
方以律每次從錢包中掏出的都是5元面值，他的下巴不變的青渣，每隔幾天，臉上就會淤青、紅腫，偶爾還流着血。
晚上7點，葉思語在麵包店拖地后，拿起書包，“阿姨，我下班了。”
阿姨每次都是和善地說，“好，路上小心啊。”
走出麵包店，葉思語意外地看見白sè轎車旁，優雅吸着煙，倚在車上的葉惑之，見葉思語出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嗨，寶寶。”
葉思語莞爾一笑，走到葉惑之面前，立即變臉，抽走他叼着的煙，扔在地上，“第一，沒事不要抽煙，第二，不要叫我寶寶。”
葉惑之將頭埋在葉思語的頸項，“第一條答應你，可是不叫你寶寶，叫什麼。”
“叫我的名字，葉思語。”
“不要，太陌生，別人還以為我跟你有仇。”
“反正不能叫寶寶，其餘隨你。”
“你就知道跟我對着杠。”
“討厭我了吧，那甩掉我啊。”
葉惑之擁着葉思語，“才不。”
葉思語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工作。”
“第一天就知道了。”
葉思語不作聲，意料之中的答案，沒什麼好驚訝。
與葉思語相擁許久后，葉惑之輕聲道，“回家吧。”
“嗯。”葉思語離開葉惑之的懷抱，打算走到副座駕，卻被葉惑之一手挽住，沒等葉思語疑惑，他的唇就覆上來。
葉思語睜着大眼睛，他的唇還是那麼溫暖，那麼甜。
葉惑之舔着葉思語唇，久久留戀后，試圖與她的小舌共舞，她卻緊閉牙關，不讓他的舌進入。
葉惑之耐心地引誘着，雙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撫模揉壓着葉思語的背項。
葉思語卻不為情動，一下子推開葉惑之。
葉惑之蹙着眉頭，眼睛想要冒火似的，“幹嘛。”
葉思語一臉嫌棄，“有煙味。”
“一點點而已，再來。”說完想套住葉思語，葉思語竄得比兔子還快，“不要。”沖葉惑之一笑，就跑了。
“回來。”葉惑之煩躁又無奈地在後頭追着。
……
第二天，葉思語照常來麵包店。
快下班時，葉思語看着擺在前排的紅豆麵包，又看了一下窗外，拿起書包，“阿姨，我下班了。”
之後每天，方以律不再到麵包店買紅豆麵包。
……
午後的陽光讓人感到慵懶憐人，葉思語拿着教科書，在一顆大樹下讀書，聆聽着夏天的聲音。
“思語醬，你在這裏啊。”
葉思語沒有抬頭，這獨特的嗓音，非袁小可莫屬。
袁小可靠着葉思語，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
“思語，告訴你一獨家消息。”
葉思語看着袁小可神秘的模樣，“什麼？”
“我交男友了。”
葉思語一臉調侃、八卦，“倒霉鬼是誰。”
袁小可狠狠掐一下葉思語，“損友，他叫何敬，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本學院的？”
袁小可點點頭，甜蜜地笑着。
“有照片嗎？好想看看。”
袁小可突然意識到，“可惡，我忘了拍照。”
葉思語搖搖頭，“真沒用，對了，你們怎麼認識的。”
袁小可一臉幸福，沉醉在初遇見何敬的回憶中……
那天，袁小可發愁地看着不間歇的傾盆大雨，獨自撐着小傘在雨中匆忙地走着。突然從後面跑來一個沒帶傘的冒失鬼，將袁小可撞到在地，她倒在水泊中，渾身濕透，雨傘也掉在一邊。袁小可見他應該不是故意的，如果他道歉，她不會跟他計較。何敬感覺自己撞倒了人，回過身，走到袁小可的面前，看了一眼倒地的袁小可，又看着一旁的傘，猶豫一秒后，彎下腰，拿起傘，轉身就跑。
袁小可可能是反shè神經長了些，在地上呆愣幾秒后才反應過來，接着一聲殺豬的叫聲，“跟我站住，王八蛋。”
雨點太大，袁小可被打得生疼，視線也有些阻礙，但袁小可憑着堅強的意志，追了何敬幾條街，跑得氣喘吁吁，雙腿有些發軟。看見何敬進了一所公寓，她也跟着衝進去。何敬突然站住，轉過身。袁小可跑得太快，險些撞上。看着眼前長相清秀，頭髮滴着雨珠卻面無表情的何敬，袁小可疑惑着。
何敬將雨傘拿到袁小可的面前，道,“我到家了，傘還你。”
袁小可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氣從丹田衝出，肺部充滿正能量，張口對着何敬，問候着他的祖宗十八代。
何敬開始聽着她罵，後來覺得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句，聽煩了，轉身離開。
袁小可不依不撓，緊跟着他，一路罵到他的房間。
何敬沒有關房門，似乎不介意袁小可進入。袁小可膽子大，毫無畏懼地進去了。
他坐在門前地板上，從懷中掏出某物，袁小可的罵聲立即戛然而止。
何敬從浴室中拿出白sè浴巾，在有些濕漉漉的小貓咪的身上輕輕擦拭着。
“好可愛的小貓。”袁小可抱起小貓，在身上蹭蹭，“原來你一直抱着它啊。”
何敬無奈地看着面前無大腦的女生，“拖你的福，它更濕了。”
袁小可立即意識到，將小貓放下。
何敬拿起浴巾，繼續幫小貓擦拭，舒服的觸感，令小貓“喵”了一聲。
袁小可看着眼前一絲不苟的男生，感嘆着好有愛。
“外面還下着雨，你可以進來坐會。”何敬看着在門前滴水的落湯雞，心中有點愧疚。
“哦，好。”袁小可倒有些不好意思。
何敬的房間不大，一廳兩室，簡單大方，清新潔凈，只是沙發旁琳琅滿目的藥物和繃帶，有些觸目驚心。
袁小可滴答着的身子將地板都弄濕，當事人不知般地繼續四處參觀。
“喏。”何敬將泡好的熱咖啡端給袁小可。
袁小可的心暖了一下，“你很有愛。”
“不。”何敬喝着咖啡，“我很暴力。”
袁小可當何敬在開玩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窗外不曾停的雨，似在偷看着窗內慢生情愫的兩人。
葉思語專心致志，聚jing會神地聽着袁小可的羅曼史。“小可，這次的感覺跟以前有什麼不同。”
袁小可認真地回答，“全世界的男生都比不上他。”
葉思語不否認何敬是一個好男生，可是這小妮子也陷得太深了吧。
“時候不早我該去麵包店打工了，一起去嗎？”
“不了，今晚我和何敬有個約會。”
葉思語做了一個鄙視的動作，收拾書包，獨自走向學院門口。
拐彎處，見在樹蔭下，一坐在輪椅上的女生傷心地看着樹下閉目塞着耳塞聽着音樂的男生。
走進一些，發現正是方蕭蕭和方以律，依稀聽見方蕭蕭的言語。
“以律，跟我回英國吧。”
方以律沒有回應。
“你每天打打殺殺的，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啊。”
方蕭蕭似乎哭了，“爸爸很欣賞你，有意將公司交給你管理，你回英國吧。”
方以律抬眸看着方蕭蕭，“蕭蕭，你自己走吧，舅舅對我好我知道，但是公司的事業應該由他的女婿接管，不是我這個侄子。”
“你不是喜歡我嗎，我們可以……”結婚。
“蕭蕭，別說了，我不會答應的。”
方蕭蕭也不再說什麼，淡淡地說來句“你好好考慮一下吧”就自己用手推着輪椅離開。
方以律閉上眼睛，不理會旁人好奇的目光。
葉思語經過方以律的身邊，見他的臉上又添了幾處傷痕。
方蕭蕭心情傷心沉重，推着輪椅，龜速地前進。
葉思語幾步就追上她，與她無話可聊，加快步伐，超過她的身邊。
“葉思語。”
身後傳來方蕭蕭的聲音，葉思語心中萬般不願，還是回過頭，看着方蕭蕭。
“你的痴獃不是好了嗎？怎麼沒認出是我。”
葉思語環着雙臂，一言不發地看着方蕭蕭。
方蕭蕭被看得莫名其妙，“你看我幹嘛。”
葉思語笑了一聲，咬着字，“看你可憐。”
方蕭蕭立即火怒，“我可憐？哈哈……以律愛的是我，你不僅是我手下敗將，還被逼痴獃，我都覺得對你太殘忍了。”
“方以律愛你卻不願意娶你，這算什麼，我年少無知，痴獃了幾天，而你，要殘廢一輩子，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嗎？”
方蕭蕭沒有說什麼話，只是推着輪椅，接近葉思語。
葉思語眉毛一挑，“怎麼，還想再來一出栽贓啊？”
方蕭蕭頓了一下，她在見到葉思語時，有想過再陷害她一次，可是以律已經不愛她了，自己沒必要再冒一次險。嘴角扯開一個笑容，“我不會對一個沒有價值的人做什麼，你多慮了。只是想告訴你，我和以律從來沒上過床，那天，是你誤會了他。”
方蕭蕭緊盯着葉思語的臉，想看到一絲令自己興奮的神情，卻見她風雲不驚，看不出任何悔恨的神情。
葉思語淡淡地道，“在你滾下樓梯時，我就已經知道一切了。”
方蕭蕭怔了一下，冷笑一聲，“是我低估你了。”
“是你太蠢了，以為摔斷一條腿，就可以得到整個世界。”葉思語繼續道，“在你摔斷腿瞬間其他人的憐憫，傷心，隨着時間都化虛了，你只不過是他們生活中看過的一段小悲劇，可憐得緊，就掉幾滴淚作作樣子，到最後，淚蒸發了，你才發現自己一無所獲，還賠了雙腿。現在，你曾經費盡心機想陷害的葉思語，卻活得比你更好，我很好奇你此刻的心情。這雙無知覺的腿，連一點好處都沒帶給你。”
葉思語見方蕭蕭瞪自己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她打工快遲到了。
葉思語才走幾步，身後就傳來方蕭蕭撕心裂肺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