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第六章 白龍？
瑩瑩顫顫巍巍地往下瞧了一眼，白霧遮住了大部分視野，只能依稀看到柳樹腳下的那個發舊的木桶安靜地躺在原地，彷彿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再往上看，依舊看不到樹頂，黑黢黢的樹枝隨着她的動作不停晃動着，樹枝細得讓她覺得下一秒就要折斷了似的。
“不行……不行……都爬這麼高了……不能放棄……”瑩瑩深吸一口氣，手腳酸軟地繼續往上爬。
不知爬了多久，那粒“神珠”還在天上滴溜溜地轉着，大放光彩，對旁邊這棵柳樹上正在爬樹的人視若無睹，而瑩瑩已經汗流浹背了，長而翹的睫毛上掛了一串汗珠她也騰不出手來擦。直到“神珠”漸漸開始收斂光芒，她才開始警覺起來——
“怎麼回事？難道它靈力要耗盡了？”
自言自語說著，瑩瑩睜大雙眸盯着那粒“神珠”，愈發證實了自己的猜想，“神珠”旋轉的身影一頓，有些滯鈍地晃了晃，光芒忽閃忽滅的，好似隨時都要從天上掉下來。
這哪成！掉到寒潭裏就找不到了！
瑩瑩加快速度，小心翼翼地攀着柳枝往潭面靠近，幸好她身形嬌小，柳枝微微晃動居然沒有折斷，只是枝丫略低了些，更貼近水面了，她心驚膽戰地抱住柳枝不放，緩了半刻，才徐徐張開雙臂，左搖右晃地站起身，輕輕揚起小腦袋看向“神珠”，對準它的方向奮力一躍……
暘翊受傷了。戰場上他被一修羅族偷襲，一把利器從腹部穿過，他捂住腹部，轉身利索地把這個修羅族的頭顱砍下。幸而最後大獲全勝，青曜扶着他飛速趕回天庭，但服下了虞喬葯仙的丹藥也於事無補，腹部彷彿被烈火灼燒似的血流不止，然後暘翊就被青曜丟到了這個荒無人煙的寒潭裏，在他失去意識前，恢復了本體，並放出了體內藏起的血龍珠。
血龍珠自顧自地從寒潭中破水而出，佇立在虛空之中，消耗靈力助它的主人療傷。暘翊的意識逐漸恢復，腹部鮮血淋漓的傷口也止住了血，他伸出爪子撓了撓腹部，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這個寒潭他以前從未注意過，在這孤零零的角落裏，也不知青曜是如何發現的，極寒的潭水倒是十分適合他修鍊功法，那修羅族的法器實在是惡毒至極，差點就將他的腹部燒穿。
潭底深不可測，他化作了本體也依然觸不到底，暘翊低首往下望去，黑翁翁一片，水流涌動，不知通向了何處。
嗯？一個知更鳥精？
暘翊通過血龍珠看到一個嬌小的女子正像個猴子一樣攀着樹向上爬，時不時心有餘悸地向下看一眼，又抬頭一臉貪婪地注視着血龍珠，她的本體若隱若現，就是一隻雜毛知更雀。
看來這是個女瘋子。天界仙人壽命不絕，修鍊修着走火入魔的大有人在，他倒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瘋了以後變成一隻“猴子”的，一隻愛爬樹的“猴子”，真是有趣極了。
就在暘翊興緻勃勃地偷窺“女瘋子”爬樹時，他漸漸覺得哪裏有些不對，這個“女瘋子”像是有目的似的一點點往血龍珠靠近，越爬越高，越爬越一臉興奮。他心裏馬上敲起了警鐘，但是身受重傷無法變回人身掐出法訣，收回血龍珠，只能等到血龍珠靈力耗盡自動飛回體內。
本來外傷挺重的，現在暘翊覺得自己內傷也要發作了，差點憋出一口污血，那個“女瘋子”一臉垂涎地盯着他的血龍珠，一點點靠近，不時伸手夠着，他本不想讓天界的人知曉他擁有血龍珠才隱忍着不出去，現下這情形只能現身把這個“女瘋子”嚇跑了。
暘翊擺動着尾巴往潭面潛去，還未反應過來，只聽到“撲通”一聲，一個身影直直地墜入寒潭裏，帶起無數水花，那道身影在冰冷刺骨的水裏不斷胡亂撲騰着，嘴裏斷斷續續吐出一串串晶瑩的泡泡，掙扎着想要浮向水面，奈何手腳變得僵硬麻木，從腳底開始生出玲瓏剔透的冰花。
瑩瑩無力地掙扎着，她發現自己的靈力在徐徐流失，很快就會被潭水凍住成為一座冰雕，此時已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她懊悔不止，早知道就不貪心去捕捉那粒“神珠”，落得如此下場，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一條小命。
迷迷糊糊間瑩瑩覺得好像在做夢似的，她竟然看到了一條通體雪白的龍，潔白無瑕，龍鱗熠熠生輝，它盤旋在水裏，燈籠大的血紅雙眼直勾勾地瞪着她。她一定是出現了幻覺，不然這個寒潭裏怎麼會有一條白龍……
瑩瑩伸出手想要摸摸這條白龍，凍死之前能夠遇到這等稀奇之物也算是不枉一死了，只是她的爹爹、她的師兄怎麼辦……他們一定會傷心透頂……嗚嗚嗚……
胡思亂想的時候，瑩瑩只覺得手裏摸到了一根硬邦邦的繩子，她好奇地用力握了握，還沒看清楚手裏抓的是何物，就頭一歪昏了過去。
暘翊真的要氣死了！他僅有的幾根蛟須竟然被這個“女瘋子”扯下一根來！這個“女瘋子”不僅覬覦他的血龍珠，還把他的蛟須拔了！他真的忍不住要吐血了！
蛟爪一揮，暘翊咬牙切齒地抓住瑩瑩的后衣領，忍住想要撕碎她的衝動，帶着她往水面浮去，水波不斷拍打着瑩瑩嬌弱的身軀他也權當沒看到，他能救她出水已經夠仁至義盡了，至於她受到什麼傷害關他何事。
血龍珠耗盡最後一絲靈力，化作一道流星迅速飛回暘翊體內。
暘翊飛出寒潭，順手將瑩瑩一扔，抖動幾下龐大身軀，驅散渾身寒意，他抬起爪子戳了戳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的瑩瑩，將她手裏死死抓着的蛟須抽了出來，然後搖身一變，恢復了人形。
“喂。”暘翊踱步上前，踢了踢一動不動的瑩瑩。
瑩瑩絲毫沒有反應，彷彿沒了生息一般，安安靜靜地躺着，臉色蒼白如雪。
“死了？”暘翊嗤笑一聲，“那正好，你的屍體拿來烤着吃，應該味道不錯，我還沒嘗過知更雀的味道。”
瑩瑩止不住地戰慄起來，只是依舊緊閉着雙眼，咬緊牙關不出聲。
“或者把你的衣服扒了扔到人多的地方去，讓大家瞧瞧？這方法也不錯。反正人都死了，怕什麼名節呢。”
瑩瑩癟着嘴差點哭出來，可是她不敢睜眼，生怕面前這個人殺她滅口。
“死了也沒關係呢，我和地府里的老頭熟得很，我會親自去一趟，交代他‘好好照顧’你一番。”
“嗚嗚嗚……你！！”瑩瑩終於沒忍住，嚇得哇哇大哭起來，眼淚汪汪地跳起來指着暘翊的鼻子。
暘翊半眯着雙眼，神色一凜，“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你方才看到了什麼？”
瑩瑩看着他的赤色雙瞳，一怔，氣勢消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