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者之一彭一
第5章死者之一彭一
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須從彭一開始。
另一死者余向陽,除了身份證證明他是漁村市羅口區人,以及背包內一雙嶄新的紅底女式高跟皮鞋可能證明她多情外,其他概不留底,連手機都不見蹤影。
上午,韓風帶着汪天力,頂着一路寒風,來到了地處世貿大樓的多湖長江集團總部。前一天從梁偉達那裏要來了集團人力資源部經理的手機后,他們按約直接上了二十八樓。
偌大的辦公室場地,現如今異常安靜。要在往年,公司已經上班,每一個格子間都會有一個腦袋伸出來,每一個腦袋都會被頭頂的日光燈照得閃亮放光。
人力資源部在靠內的獨立小間辦公,身材姣好的女經理表情異常,聲音輕微,戴着口罩說話讓韓風感覺自己耳背了,好幾次都需要她重複一遍。
重複了三次,女經理有點煩,乾脆取掉口罩,但被韓風制止時,女經理遲緩了一分鐘才重新戴上。
女經理找出彭一入職和辭退的兩張表格,遞給韓風,不再說話,一旁發獃。
多湖長江集團是正規化的公司,辦事講究規矩,從彭一入職到辭退的兩個手續來看,都有彭一的親筆簽字,和公司每一相關部門負責人的簽字,以及公司蓋章等任何一個程序,並無違規操作,也看不出什麼漏洞。唯一不同的是,梁偉達說的開除,這裏是辭退。
開除是比辭退更嚴重的措施。
當然,說開除沒有開除,而是辭退,也說明公司人性化,給彭一留了面子。
為什麼要給彭一留面子呢?韓風細細地看着處理意見的一欄,每一個字每一個字地斟酌。
二0一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上午九點多,彭一開車送公司客戶余總到江北火車站,客人的聯想筆記本提包丟在車上,下車后直接上了火車。因客人當時還有一大型旅行箱,同時手裏還有一公文包,因此高鐵開到芙蓉市才想起來有東西忘記拿。而這時客人打電話給彭一,彭一不接,后又致電梁總,梁總得悉情況后打手機給彭一,詢問筆記本電腦的事情,然而彭一回答說並沒有發現客人的電腦。再後來,公司行政部派人查看了小車,以及小車上的行車記錄儀,不但沒有,連行車記錄儀內的所有內容都被刪除了。
公司由此認定,彭一隱藏了客人的筆記本電腦,其性質惡劣,影響極壞,本應開除,下發文件通報,但公司向來以德服人,以情待人,決定對彭一作出馬上辭退的從輕處罰。
邊讀邊品中,韓風似乎覺得哪裏不妥,心說如果真是彭一藏匿了客人的筆記本電腦,性質無疑是惡劣的,但是,如果不是呢?因為內中沒有說明證據確鑿,提到的行車記錄儀也沒有直言是彭一刪除了,如果行車記錄儀本來就是壞的,記錄不出什麼呢?再或者,如果是客人余總記錯,或者余總自己拿走了筆記本電腦,而嫁禍給彭一呢?
還有還有,這個余總,沒有全名,又是哪個余總?
還有還有,部門以上是總經理簽名,而總經理簽名中卻是空白的,這空白是說明公司董事長由總經理兼任還是其他什麼情況。可如果兼任,董事長也沒有簽名呀!
所以,沒有面對面對質,又無法通過行車記錄儀還原的事情,硬是武斷彭一存在過錯,進行追責,還確實不妥,甚至可以說,有蠻橫不講理的嫌疑。
但話說回來,客人余總也不可能壞到要嫁禍一個小職員吧?客人將行李箱和電腦包拿上車后,如果沒有在中途某個地方停留和離開人的視線的話,小偷是不可能有機會偷到電腦的。
不是彭一又是誰呢?
辭退表中,彭一認賬簽字了,應該是做賊心虛吧?作為警察過多關注以往一些沒有意義,且與現在的案子幾乎沒有關聯。現在如果過多關注那些事情,有矯枉過正、抓大放小,或說南轅北轍、無中生有的嫌疑。
於是問女經理道:“想詢問幾個問題,彭一是怎麼來公司的?正常應聘還是熟人介紹?據梁總講,他非常信任彭一,連平時‘茶樓’的鑰匙都交給他,他隨時可以進出老闆的家裏。”
女經理看着自己本子上速記出的問題,逐一回答道:
“彭一是梁總的朋友介紹進公司的,因此梁總才非常信任他,確實給過他家中的鑰匙。不過梁總的家是茶樓,沒有家人住,相當於會所。除了搬不走的大件外,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和貴重物品放在裏面。梁總是個嚴謹又心細的人。彭一被辭退,鑰匙肯定是交回了的。只是鑰匙交給了誰,我不知道。按常理,梁總給他的,就應該完璧歸趙給梁總了吧。”
韓風想起梁偉達非常在乎客廳的字畫,便不得其解地問道:“你說沒有什麼貴重物品,可客廳不是有啟功的字嗎?”
女經理一笑,多少有點不屑地說:
“啟功前些年才離世吧?當然他的書法了得。老先生在外面題字不少,我們在很多地方都看得到他的字。至於‘馬到成功’四個字,應該是賦予了梁總特別的感情,和特別的意義,才讓梁總特別看重。”
言下之意,啟功的字原本不是很值錢。
韓風搖搖頭,沒有說話。他覺得沒必要為啟功爭執,重點是彭一,便問道:
“經理認為彭一為人怎麼樣?被辭退後,有不滿的表現嗎?”
只差沒有直接問:他會不會報復梁總。
“怎麼?彭一又犯事了?”女經理這回聲音有點大,韓風聽得很清。
韓風猜梁偉達沒有告知家中被盜,尤其是彭一之死,便也順着對方的意思輕描淡寫:“隨便談談吧。”
女經理並無思索,隨口說:
“他呀,講義氣,人倒是不壞,也還勤快。只是有時候辦事不過腦子,頭腦簡單。如果受人慫恿的話,打架會很賣力。”
“他隱藏客人的筆記本電腦,有可能是不過腦子,受人慫恿嗎?”韓風凌厲的眼神盯着女經理。
女經理臉色一變,解釋說:
“您太厲害了!不能這樣抓我說話的不嚴謹。他犯錯就是犯錯,又不是十來歲的孩子。他必須為自己的錯誤買單!梁總和公司處理他,都是對的。我剛才的意思只是想說,小夥子找份工作不容易,多湖長江公司給的待遇也不錯,替他惋惜而已,絕沒有認定他就是被人擺佈的意思。”
離開多湖長江公司,來到了彭一的戶口所在地,派出所和村裏的人都說,彭一沒有小偷污點,也沒有違法劣跡,更沒有被處罰和勞教的前科,說不上優秀青年,但起碼是個守法公民。
彭一的社會關係中,家中父母健在,有一姐姐已出嫁。彭一本人未婚,也尚未有女友。彭一的手機聯絡中,近一個月最密切的是彭一自己。也就是說,彭一登記有兩個手機號,一個移動,一個電信,移動自己用,電信的給了余向陽。
余向陽在多湖的時間,電話、微信、上網都在消費彭一,這讓警察感覺到不僅蹊蹺,還匪夷所思,所以韓風給同學李葒打電話,主要就是了解了彭一的這一情況后。